41、二十（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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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瑜公主的笑容定住了，深紫色的眼珠转了转，鼓起小嘴来，没有冰镇酸梅汤，却有一个璎绯小姐－－其实还挺划算的，对吧？
「传她过来。」瑾瑜公主唇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这家伙回来就好玩了。
暑气全消，心情却开始兴奋起来，璎绯璎绯，妳回来就好了。
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瑾瑜公主依然转过身装作平静无波地在弹琴，没有人能从她的琴声中猜测她的心意－－
她本就擅长隐藏心事。
「璎绯参见瑾瑜公主。」一把柔美的声音从房外响起来，由此可见来者应该是房门外行礼的。
琴音一顿。
瑾瑜公主回眸一笑，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好一个迷倒众生的回眸轻笑，白雾缭绕中她彷佛成为天上的仙子，但偏生那过份邪气的微笑却令她从仙子成为妖女。
纵使白雾中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熟悉的身段和声音却是错不了的，瑾瑜公主没有叫这名叫璎绯的少女起来，只是笑道：「最近怎麽样？」
「托公主洪福，山东一窝蜂都给璎绯处理掉了。」雾中少女垂头跪在地上，看不清容颜，不过由窈窕的身段可见其貌必定不俗。
瑾瑜公主依然看也没有看她，伸出那葱葱玉指轻抚着琴弦，低声道：「我可等了妳一整天啊，父王这老家伙唠叨的功力愈来愈强吧……」
「璎绯罪该万死。」
「那就死给我看吧。」瑾瑜公主把古琴置在一旁，回眸勾起唇角，笑吟吟地道：「我在等着呢，连棺材也准备好了。」
瑾瑜公主没有听到回应，但不消想就知道那家伙的脸大约正在想该怎麽应对，真不懂她，明明是杀人如麻的魔女，看起来却像个仙子般安静温柔，真不知道老天爷在创造这人的时候发了
什麽神经。
「来，让我亲手揑死妳。」瑾瑜公主把垂下来的紫发掠到耳後，稍稍让开了身子，笑着拍了拍贵妃榻示意要璎绯过来。
璎绯终於站起来了，她走进房间里，双手关上了房门。
她一步步走近贵妃榻，只见她的身子由薄雾中出现，由於头是低垂的缘故所以看不清脸孔，穿着一身布衣，看起来没什麽特别。
「抬起头来，看看那帮盗匪有没有在璎绯脸上留下什麽刀疤？」瑾瑜公主靠在贵妃榻笑眯眯地道，因为璎绯很有可能瑾瑜公主自出生以来最喜欢调戏的对象。
「托公主洪福，璎绯无碍。」璎绯抬起头来，瑾瑜公主左望望，右望望，这张脸跟「绝色」两字绝对扯不上关系，跟京城每个路过平凡的民女也差不多模样，大约是使人一见即忘的类型
吧。
不过这张脸上倒是一点伤也没有，只是因为连日赶路而带风尘之色而已。
山东一窝蜂是悍匪，璎绯单人匹马把他们踹走後，竟然可以毫发无损地回来，可想而知她手底下的功夫硬成怎麽样。
瑾瑜公主宁愿得罪皇帝，也不敢跟眼前少女交手，得罪皇帝也许还有生还机会，跟璎绯交手却是死路一条。
「还是这麽美嘛……」瑾瑜公主伸直腰身摸摸璎绯的脸颊，笑得像流氓一样。
璎绯稍稍退後，那柔顺乖巧的模样愈发愈使瑾瑜公主心痒难搔，恨不得把她按下来狠狠蹂躏一番。
瑾瑜公主知道自己这想法其实挺变态的，不过她也不太在意，她相信大部份人在看见眼前人时也会有同样想法，问题是做不做出来而已，当然，敢做出来的人大约连尸体都化为灰烬了。
「父王跟你说些什麽？」瑾瑜公主装作漫不经心地道，这皇帝的心意难以捉摸，万一他突然发神经派璎绯护送自己，自己那逃走大计岂非泡汤。
「没什麽特别，只是询问一下路上的情况而已。」璎绯很有礼貌，不知道是五官还是心情的缘故，她的神色看起来总是有点羞赧，像是未出阁的小丫头多於一个手底下比瑾瑜公主更狠辣
的杀手。
「很好……璎绯，今夜我们不醉无归，妳说好吗？」看见璎绯回来，瑾瑜公主肚子里的酒虫又发作了，想起离开後再无机会和眼前畅饮，她心中不免有点遗憾。
「公主身子抱恙，无谓喝酒伤身。」璎绯摇摇头道，那眼神不知道是看穿了瑾瑜公主的假装还是真心为她好。
「妳这人……」瑾瑜公主不禁摇摇头，别人道她聪慧绝伦，怎知在这呆木头面前都是束手无策，比自己那位太子兄长还要乖巧，她有时候当真是怀疑璎绯其实才是太子的妹妹，要不然这
两人怎麽这麽像？
有点无奈地摊摊手，瑾瑜公主苦笑道：「你既然不想喝酒，那就听我吹笛吧。」
璎绯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古琴，瑾瑜公主摇头道：「这古琴音质不好，不适合弹奏你我离别之曲。」
离别之曲？
璎绯彷佛这才想起瑾瑜公主即将离开。
瑾瑜公主又道：「我知道父王爱死妳了，愿意放妳来这里一夜恐怕也是知道你我即将离别，所以放妳自由一夜来我这里坐坐，对吧？」
「皇上没有说，璎绯不知道。」璎绯回答道。
瑾瑜公主扫了璎绯一眼，老实说，如非跟璎绯从小一起长大，她当真会以为皇上对璎绯有意思，而事实上不过是因为璎绯忠心耿耿，加上武艺高强，人也是沉默乖巧，所以皇上才这般重
用她，以至常常霸占着璎绯，要她为自己完成秘密任务。
「不知道？对啊，父王可不知道我常常都在吃醋，他老是对妳指东派西的，一个月也没几天留在京城，留在京城的日子都要陪着皇上处理事务，哪有时间陪伴我？」瑾瑜公主睁大一双明
亮紫眸撒娇道。
「那是璎绯的职责。」柔和的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罢了，话说你我相处日子只有一天啊，对吧？所以今天就是你我告别之夜，我说得没错吧？」瑾瑜公主摇摇头道。
「璎绯理应为皇上分担忧愁。」璎绯抬头道。
「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父王有你这块呆木头也应该满足了，老是想着处理公务，真不知道妳的心肝在哪儿？」瑾瑜公主含嗔带怨地望了璎绯一眼，这丫头，自己多久没有看
见她真心地笑过？总是这般沉默坚忍，忠心耿耿，彷佛连自己是谁也忘了，只顾着日以继夜工作的璎绯，似乎跟当年与自己溜进御厨房偷酒喝的璎绯渐行渐远了。
璎绯不语，她本就不擅言辞，跟舌灿莲花的瑾瑜公主要斗嘴简直是自讨苦吃。
「好了好了，我素来不喜欢欺负老实人的，你我所剩时间不多，还是快点进正题吧，坐下来！」瑾瑜公主再度邀请璎绯坐下来，璎绯却始终站在一旁。
「妳把我当作父王啊？父王总是喜欢试探人，总是口不对心的，而我嘛，一向就最直接的，叫你坐下就坐下，没有其他意思的，这贵妃榻上也没有机关的。」瑾瑜公主见璎绯依然不动，
把身子挪去刚刚要璎绯坐下来的位置，安坐了一会儿，然後抬头道：「看见了没有？这里没机关的！」
「璎绯不敢。」璎绯只是坚持摇摇头，她自幼在宫中长大，对於宫中礼仪是极为重视的，她虽然温柔安静，但是绝对不敢坏了宫中规矩的。
瑾瑜公主当真是想强拉着璎绯逼她坐下来，无奈自知武功跟此人相差太远，当下摊摊手道：「妳既然嫌弃这贵妃榻配不上妳，那我也没法子了。」
「是璎绯配不上而已。」璎绯又摇头道。
这呆木头啊……皇上来找到这等帮手当真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
已经无心再跟璎绯争辩下去，瑾瑜公主从长袖中掏出一支竹笛，这竹笛以湖北的上等蕲竹造成，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公主何时学会吹笛的？」璎绯问道。
「很久之前已经学会，可是这些日子妳都不在京城，自然是不知道的。」由出发前往山东，再在山东一窝锋的山寨里潜伏以了解地形，然後一步步把这山寨歼灭，需时约一年，这一年来
斗转星移，璎绯自是不知道的。
「璎绯愚昧，请公主恕罪。」璎绯垂头咬唇道，那模样当真是娇弱得惹人怜爱，瑾瑜公主也舍不得再调戏她了。
瑾瑜公主不再说话，把竹笛放在唇边，双唇含着竹笛，吹出一首孟姜女，孟姜女是极为着名的爱情故事，讲述她的丈夫被始皇逼去建造长城，结果因为过份疲劳而死，孟姜女哭倒长城，
最後投水自尽。
笛声凄怨绝伦，如泣似诉，彷佛能勾动别人心底深处最悲伤最不欲回想的回忆，一旦想起来，便如崩堤般倾泻而出，难以自制。
一曲已罢。
瑾瑜公主若有所思地放下竹笛，朝璎绯微微一笑道：「我的技巧可有进步？」
「很动听，璎绯听了也有点神伤。」璎绯微微一笑。
「妳有神伤吗？那张脸还在微笑啊。」瑾瑜公主白了璎绯一眼，口是心非也没有这麽夸张吧？至少要装一装好不好？她瑾瑜公主可不是瞎子呢！
「有时候脸上表情未必能反映心中所想。」璎绯想了想，解释道。
「也许吧。」瑾瑜公主看着手中竹笛，叹了口气道：「平日我也不喜欢丝竹，总觉得烦扰我心，但最近大约是时间太多了，常常做些有的没的。」
璎绯低头不语。
「先谢过了，话说我最近有病，你不怕我传染你吗？」瑾瑜公主用锦袖抹着竹笛，脸上毫不在乎地问道，她想起今早那太监唯恐走避不及的模样，心里就发笑。
「璎绯不怕。」璎绯抬眸，瑾瑜公主总觉得这姑娘有点傻气，其实也称不上傻气，准确来说是愚忠，对皇室的忠心使她自叹弗如，看起来虽然顺从柔弱，但她杀人如草芥的手段自己是见
识过的，她杀人时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出手狠毒无情，可是骨子里却对皇室如斯忠诚，这三种特质却生在同一人身上，瑾瑜公主当真是觉得眼前人生来就是个矛盾体。
「璎绯啊……」瑾瑜公主站起来，跟璎绯并排站着，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比她稍高一些，璎绯虽然不算很高，但手底那功夫足以弥补一切缺陷，皇上这麽锺爱她也是有原因的。
「公主请吩咐。」
瑾瑜公主凝视着璎绯，这童年好友曾几何时亲密无间，可惜自璎绯被派出去进行任务，而自己也忙於逃走大计之时，二人的联系愈来愈少，此去一别经年，恐怕以後难以再见面，眼前人
彷佛是唯一一个能够证明自己曾经天真无邪过的证据，跟她说再见，就等於跟自己轻狂的过去说再见。
三天後，天下再无瑾瑜公主，再也没有那紫发紫瞳的少女，这段记忆，留来也是无用。
「没什麽，只是妳的脸有些长歪了，以前似乎美得多。」瑾瑜公主笑嘻嘻地说道。
「璎绯不用很好看。」璎绯回应道。
「这可有用啊。」瑾瑜公主笑了笑，凑上前眨眨眼睛道：「妳长得美，我才看妳看得高兴啊。」
说着，瑾瑜公主樱唇在璎绯的一双薄唇上亲了亲，笑吟吟地道：「幸亏那嘴唇还是这麽香，我喜欢。」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二十（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