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 轮转》席芸依

16、尹夫人

　　菊苑
　　“娘亲，爹爹呢？余儿好久没见到爹爹了。”
　　尹蕙低下头来，看着身着蓝袍的小小人儿，心霎时变得柔软。将余儿牵至桌旁，坐在椅子上后，随即将余儿抱至膝上。
　　“娘亲，余儿想爹爹。”声音软软濡濡的，余儿没有得到回应，继续追问道。
　　“爹爹他……最近很忙，”看到余儿泫然欲泣的嫩滑小脸，连忙加上一句，“爹爹必然也是想念余儿的，待事情处理完了，一定会来看余儿。”
　　“是公务吗？那为什么余儿去书房没见到爹爹？”有人曾对他说过，爹爹白日大都会在书房处理公务的。
　　尹蕙一愣，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番话来。“是谁告诉你爹爹在书房的？”余儿向来听话，一直以来也都是庄主来菊苑看望余儿，虽说此次是时隔久了点，可余儿怎么会兴起去书房的念头？
　　余儿想到那人曾对他说过不要让他人知道两人见过面的事情，低下头来，轻轻道：“爹爹以前说的。”
　　尹蕙以为余儿伤心难过了，轻抚了抚他柔顺的发丝，低声道：“余儿一定要耐心，相信很快就会见到爹爹的。”想起庄内最近流传的话，尹蕙神色一黯，眉头微蹙。
　　未等多想，门外传来了轻巧的脚步声。
　　“夫人，于夫人与李夫人来了。”尹夫人的贴身丫环烟红禀报完毕，递给尹蕙一个眼神。尹蕙点头示意，并将余儿从腿上放下，命站在一旁服侍的余儿的奶娘将余儿带下去午睡。
　　未见其人先闻其音，清脆笑声还未落地，门外已然走进两位年轻貌美作少妇打扮的女子。
　　“尹姐姐，我们不请自来，没打扰到你吧。”开口说话的是于夫人，于大人的庶出女儿。虽是庶出，却也是很得于大人宠的，看其爽朗的个性，也知道她在家中是没受到嫡母、嫡姐压制的。于夫人本名于媛，人如其名，是个美丽的女子，是这庄里最不缺的美丽女子。
　　相比于媛，李夫人李珂则内向得多，通宝钱庄李老板的独生女，看起来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她没有多话，只是低身行礼，然后在尹蕙的示意下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妹妹客气了，只因余儿喜清静，所以我也很少往菊苑招诸位妹妹们来玩儿。不知二位妹妹今日到菊苑来有何事？”尹蕙一如往常淡然，并未热情招待，也不出言冷对。
　　可话落到对面二人耳里却多少有了拒客的意味，尹夫人冷言少语是庄里出了名的，别的夫人都拉帮结伙，唯独这位夫人一人独行。不过大家也都理解，响当当的尹夫人自然不用靠谁去争宠的，得了余儿就是最大的助力。
　　如是往常，她们两人也不愿来这冷清的地方贴人冷脸。不过如今情况不同，云兰若一人得宠，她们就不信她还顶得住，相信全庄上下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她了，毕竟谁受得了从云端掉下来的滋味。
　　“姐姐说的是，谁都知道小少爷是庄主捧在手心上的，不知小少爷最近可好啊，怎么没看见小少爷。”边说还边四下张望。
　　“余儿午睡去了，妹妹有事？”尹蕙心中略有不悦，想起方才的事，望向二人的眼睛眯了一眯。
　　“妹妹能有什么事跟小少爷有关，”说着于媛喟叹一声，“想起少爷就觉得不忍，小小年纪没了娘亲，庄主又忙，没什么时间来照顾他。”话说完，视线方落回对面之人身上，这才觉察自己说错了话，忙补充道：“幸好还是姐姐，不然小少爷岂不是更可怜。”
　　尹蕙心中冷笑，说来说去还不是想窥探庄主几日不出沧澜阁之事，别说她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说与这等人听。
　　见尹蕙面上不动声色，也没有接话的意思，于媛瞄了一眼李珂，终于说出了今日来意，“姐姐，庄主在沧澜阁闭门不出，不会有什么事吧？要不，姐姐带诸位妹妹去看看，也好让大家安心。”
　　“是啊，姐姐，妹妹实在是担心，不知庄主是不是病了，有没有得到良好照看。若是没病，庄主平日总是在书房居多，这么整日在沧澜阁，传出去实在是让人不解，惹人非议。”声音柔软，隐隐带着一丝担忧。
　　两人俱是没有提及云夫人云兰若。
　　“什么时候庄主的事轮到你们管了，庄主是浩然山庄的主人，谁又敢非议半句，你们只要管好你们的嘴，此事又怎会传出去。”尹蕙目光变得锐利无比，语调较往日高，含着少见的凌人气势及警告。这样的尹夫人她们从未见过，一时被唬住，纷纷垂下头来。
　　尹蕙见两人动作，知道她的话已起到震慑作用，这才柔下三分，“庄主前些日子事务繁忙，好不容易最近稍有闲暇，我就想着不如让庄主休息几日，趁机也可将书房好好修葺一番，天愈来愈冷了，庄主自己不在意，我们可不能不关心庄主的身子。可名义上说是休息，这公务却也是未完全放下的。其实这种事往年也是有的，只是你们初来第一次遇上罢了，我又想着这件事和众位妹妹们关系不大，就没告诉你们，反倒是让你们担心了。至于云夫人，你们也知道庄主向来高看云夫人几分，既然庄主喜欢，我们同为服侍庄主，也无权过问什么。庄主的书房该添的也都添了，过两日就可以用了，你们有那时间胡乱猜忌，不如多花时间好好想想如何服侍庄主，讨庄主欢喜，这才是我们身为女人该想该做的不是吗？”

　　“夫人，你方才说的那些话……”烟红随同尹蕙立在窗前，直到于夫人和李夫人走远了，烟红才看向尹蕙，问道。
　　“假的。”尹蕙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她们会信吗？”
　　“她们愿意信。”
　　即便是棋子，也难免有自己的私心。女人一生的追求无非是安稳的生活，如顾韩墨这般的男人很难不让人心生眷恋，无一例外。
　　“夫人，为什么你愿意做到如此？”难道你真的不嫉妒吗？
　　“他既然信任我，我就愿意为他达成所愿。”顾韩墨并没有对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知会她一声，又何尝不是出于信任呢。
　　她于他是不可或缺的吧？至少目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