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劫》金风子

74、第七十四章

　　“当然是一回事。王爷他哪点不好？信不信，现在他一声说要娶，全国上下适龄的女子都要说一声愿意！怎么？我还是高攀了呢。”

　　“我不是怕这个，”半双摇头，她也是见了王爷的，虽然说王爷年纪差距过大，但身份尊贵，气势夺人，脾气性格俱是令人心折。

　　“我只是，怕你并不因为爱他才想与他成婚……”

　　“爱？”九梢红笑得讥讽，“我这辈子，怕是懂不得这二字究竟为何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与他结亲，做他继室！”半双急道。

　　“南京帮这些年来夹这各色势力之间，举步艰难，尤其是得罪了世子敛之……他可是比三皇子恐怖得多的对手，我不能不想。如今三皇子已死，世子怕就要腾出手来了。”

　　“这个不怕，三皇子不会再对南京帮下手了，他亲口答应的。”半双忙把救了世子的经过讲了一遍。“世子虽然狡黠多计，但是亲口答应的事，也是不屑于败坏的。”

　　“这倒是巧了，省下许多布置！”九梢红眼睛一亮，喜道。

　　“是的，这不成问题了，不用赔上你半生幸福去嫁人！姐姐，告诉我，究竟为了什么！你要牺牲自己，牺牲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半双急切道。

　　……这一声姐姐，让九梢红楞了一愣，片刻之后，方回过神来，一时神情也变得柔和起来：

　　“倒是瞒不过你。”

　　她踱行几步，犹豫片刻，扶住窗棂，背对这半双，缓缓开口道：

　　“我只是有恨！”

　　恨？半双不解，那个欺凌她的三皇子不是已经死了么？

　　“是的，我恨！我恨这命运的不公。明明是一样的人，偏生为什么却有完全不同的人生？为什么娘亲百般努力，才留下了一个？为什么我们出生就有罪，就要溺死杀死？”

　　孪生恶魔……

　　半双平日一直回避这个词，此时被这个词击中，头晕目眩，倒退几步，恍惚间，她似乎看见那日河流之上，崔氏拼命的神情，想到小重浪那孪生的哥哥，被活生生掐死在祭台之上……是啊，为什么？小重浪现在明明还好好的，自己也还好好的，凭什么人们说是恶魔就恶魔了？哪里害过人？又为什么出生就是罪恶！

　　“孪生恶魔？！”

　　半双把这几个字颠三倒四念了又念，一旁九梢红紧紧抓着窗棂，手指尖都透出青白。

　　“我也不求别的，我要弄个清楚，为什么举国上下说有罪，我们就有罪了？我受的苦处，不是你的错，不是娘亲的错，甚至不是那三皇子的错……我要弄清楚，讨回公道！”

　　九梢红的言语中，似乎已经带了些癫狂之意。不单她搞不懂，半双也一样搞不懂，“可是，这与你的婚事并无关系啊……”

　　“我已经查过了，这孪生恶魔一事，不过从楚琉国建国时起，方才百年时光。乃是从国上层，自上而下强力实施的，其中的缘由，旁人不知道，只有当今皇室怕是才能知道确切情形。眼下，这不就是一个解开我们所有困苦的缘由的好机会么？我一定要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姐姐，知道这个，又有什么意义。”

　　“意义？”九梢红面露癫狂之色，目光汹汹，似有烈焰在其中燃烧，“知道了这个，才能让我下定决心！”

　　“什么决心？”

　　“楚琉国，自上往下奢靡成风，我是见得多了，败坏到此种地步，又能支撑得了几时？有这样无道的禁令，这样的国家，有必要让他这样一直腐化下去么？”

　　“姐姐！”半双大骇，没料到不知什么时候起，九梢红居然起了这样的心思，居然对楚琉国积怨如此之深。

　　“这毕竟是养育我们的国家……”

　　“养育我们的是这片土地，而不是他楚琉王室！没了他们那从上到下的压迫，百姓只能过得更好！哪个百姓，不是凭双手干活，凭能力生活？倒是国家，这些年，横征暴敛的还少么？已经丧失了我们渭水河畔大好的四城！你是没见到，这楚琉国高层，究竟是什么模样！奢靡腐坏到了什么地步！北国庆国虎视耽耽，这样的大敌掩目不见，却一心只在钩心斗角上面！我见得多了，也见得烦了！”九梢红越说越激动，“这样的国家，能带领我们过富足的生活么？能保我们平安么？能让我们活下去么？前几年大灾之时，渭水沿岸受灾，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天崇帝呢？只知道收税，收税，收税！只知道派人严加排查，确保没个孪生之子必被溺死，只知道防民之口！这样的国，这样的帝，我有什么好爱护的呢？”

　　“可是灾难一起，受苦的也只是百姓罢了！”半双道，“王爷他是个好人，不会让朝政如此的。”

　　“王爷却是是个好人，可惜却不是皇帝。”九梢红敛起癫狂之色，又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讥讽神情，“放心，我懂的，我听得见得经历得可比你多多了，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害的自己诛尽九族的。”

　　“我不是怕这个……”半双有心还要劝，却知道九梢红的犟脾气，反复劝说不止，反倒会惹得她恼了。其实半双嘴上劝着，心中却知道，这种东西，旁人再说多少，也难以说进九梢红的心里去，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绝不后悔。”九梢红神色坚定，目光坚定，露出专注的神色。

　　“行了，你也别在这耗着了。如今还有一个人，比我更想见你。”九梢红叹一声。

　　“娘亲！”

　　半双马上反应九梢红说得是何人，不禁心旌摇动，难以抑制的思念涌上心头，恨不得马上扑倒娘亲身前去。

　　“你留一封书信，说换身份就换，说跑就跑，连个信都没有，娘亲这些年是恨极了。”九梢红道，“她此刻怕是还没睡，等我调开丫鬟，你们见上一见。”

　　半双连连点头，九梢红又拣出一见普通的青衣外袍，让半双穿了，“还要委屈你当一回丫鬟，我们正大光明的过去，才不引人注目。”

　　两人穿过小小□□，向小院正房走去，半双趁着九梢红不留意，向一一暗做了一个一切无恙的手势。

　　“那花底下的是谁？”九梢红笑问道。

　　“是……”半双一时不知道如何介绍一一。

　　“啊，我知道了，是那时那个英气的男孩子吧，”没料到九梢红居然对一一有印象，“我还得谢他救我一命了。”

　　“嗯，不妨事的。救便救了，不用专门道谢。”

　　“又不是向你道谢，你倒是替人家省下一个大人情，”九梢红笑吟吟的笑了一句半双，见她面红，却也不再说下去，只引这半双道，“到了。”

　　本就住在一个小院中，柳沈氏性格简朴，又是未亡人之声，因此房间也不多做装饰，上下只用素白，只几个大丫头在屋内侍奉，都是调教好的，平日也能当半个帮手使用。

　　“对了，你是怎么发现我在屋顶之上的？”半双心下忐忑，一时犹豫，刚好想到这个问题，便不假思索的问了出来。

　　“你不知道么？九梢红奇道，明明我们有一样的能力的啊，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当我们俩个同时在场的时候，那种能掌控人心的力量，会翻倍的增加？因此你一踏上屋顶，我知道你来了。”

　　“我倒是没有发觉。”半双讪讪笑道，“我很少用这个能力探究别人的。”

　　“我却是一时半刻也离不开他。”九梢红像是勾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似的，虽然面上带着笑容，心神却不知道早飞到哪个地方去了。“我自从发现有这个能力之后，无时无刻不再用他，要不是有他，不知道早变成路边的哪块白骨了……这是我手中最后的依仗。好了，你啊，还不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