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不过千年景》段一蘅

21、九华清秋

　　就这么过了几日，我的修行依旧磕磕绊绊，团子和苏子澈揽了做饭的活儿。依团子所言，他们是顾惜我几日以来可能因修行心绪不佳，所以让我多会儿时间调整自己的情绪。于是我也很乐意承了这个情，每日出去买些食材，做了甩手掌柜。
　　这日，团子说想吃清蒸鱼，我去鱼市买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兴致勃勃地往回走。经过这几日的锤炼，我觉着苏子澈在做饭这方面着实是有些天赋的，这鱼做出来必定很美味……
　　就这么走了一路，隐隐约约觉得身后貌似跟着什么人，我装作没发现，等到了自家巷口，猛一回头，发现一个穿着白底蓝边袍子的年轻男子正两眼放光地盯着我。我觉得自己的形容没有半分夸大其词，他真的是两眼放光…...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但看着他还是挺正派的打扮，心想应该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男子三步作两步走到我面前，双手握拳朝我微微低了一下头，“这位姑娘有礼，在下孟清秋，乃翠微山上九华派玄明长老的五弟子。今日奉家师之命来晋阳城办事，不想碰到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听了他的话，我着实觉得这话前后之前没什么逻辑关系，看着他一脸兴奋地样子，我隐隐约约觉得，这难道是话本子里常有的桥段，搭讪？
　　见我不言语，男子变换了一下表情，估摸是想让自己显得温文尔雅一些。看他快要抽筋的表情，我觉着自己还是应该说些话为好。
　　“不知你有何事？”我想了想，还是应该委婉一些，万一人家不是搭讪，那我就自作多情了。
　　男子轻咳了两声，郑重其事地说：“我看姑娘灵秀聪慧，很有修仙的天分。家师有七大弟子，不巧都是男子，因此他老人家也很是困扰，觉得应该收个细心的女徒弟。于是命我们师兄弟几人出来找寻有慧根的年轻女子，并且放下狠话，要是寻不到，就不要再回去了！”
　　说着说着，男子就有些激动了，“姑娘，我已出来三日了，要瞅着师兄弟们都信心满满地回去复命了，只留我一个还逗留在晋阳城，师傅一定会嫌弃我的！”
　　听他这么慷慨激昂地说了一段话，我还是觉得他说的和我没什么关系。毕竟他一句“很有修仙的天分”就让我觉着这人的眼神有些不靠谱，实在有病急乱投医的可能。我正想着要怎么委婉一点拒绝他，他就忙不迭地继续说：“姑娘，修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试想一下，凡间女子貌美之时只有短短十几年，若你拜入九华派门下，你这般美貌之姿便可延续个几百年。且师傅门下没有女弟子，如果你成了我们的小师妹，众师兄必会事事依你。这样的机遇可不是谁都能遇上的！”说完又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见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不好太打击他。只得和声细语地和他说：“虽我很想答应你，只是家中有丈夫和小儿，我断不能抛夫弃子去修仙吧。”
　　男子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许多，但瞬间又亮了起来：“姑娘，你定是诓我的吧，你这么年轻，又是一副未出阁少女的打扮，肯定未出嫁。你是不是担心我是坏人，我有凭证的，你等我片刻，我找找放哪儿了……”
　　我觉得眼前这副情景，自己真有点掌控不了，正想要怎么脱身，只听团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阿……娘亲，你怎么出去了这么久，我和爹爹都饿了呢。”
　　我回头一看，苏子澈牵着团子的手正在我身后两三步的地方站着，他没有看我，只是淡淡地看了孟清秋一眼，牵着团子走到我身边，右手微微搭上我的肩膀，然后低头轻轻问我：“筱儿，这位是谁？”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我们几人听到。
　　被他一声“筱儿”喊得我魂游天外，身子异常僵硬。待我缓过神来，却看见孟清秋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看了看苏子澈，又看了看团子，终于泄气地垂下了头。不想苏子澈朝着孟清秋温和一笑：“这位兄台是九华派的弟子吧，正好筱儿买了鱼回来，如兄台不嫌我们小家小户，就来吃顿便饭吧。”
　　我被苏子澈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低头一看团子，也是一脸困惑不解的样子。本以为孟清秋已被打击得够呛，不想他两眼一亮，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那就叨扰了，在下孟清秋，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孟兄见外了，在下苏澈，这是内人和小儿苏旻。”声音还带了些暖意。
　　孟清秋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碧绿的笛子递给了团子，“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苏小公子笑纳。”
　　团子皱了皱眉，看了眼苏子澈，然后接了过去，低低说了声“谢谢叔叔”，声音着实变扭得紧。
　　孟清秋见团子收下了他的礼物，清秀的脸笑成了一朵喇叭花。苏子澈和他道了声谢，然后轻声嘱咐我带团子先回去，我牵过团子的手，先往家走。进院门之前见他俩人好像还在寒暄些什么，于是留了门和团子先去了厨房。
　　团子对苏子澈刚才的举动很是不解，皱着小眉头问我：“阿白，子澈哥哥为什么要请那个人来我们家呢？本来一开始他是很不喜欢那个人的。”
　　我被团子后面那句话吸引了注意力，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为什么子澈不喜欢他呢？”
　　团子偏着脑袋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反正就是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很不喜欢！”
　　我被他这一串不喜欢整得有些晕，心想还是快点做饭的为好，记得每次阿爹的仙友到知语山，阿娘总要做些好吃的……
　　嘱咐团子打下手，很快做了几个菜，苏子澈和孟清秋交谈的声音时不时传到厨房里面，我朝窗户外面一看，见他俩坐在院子中央。我很纳闷院子里怎么突然多了张小石桌，团子的小脑袋凑到我面前，也朝着外面看着，“啧啧，子澈哥哥真大方，竟变出了一张上好的白玉桌……”
　　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做的这几样菜有点不上档次……
　　看着苏子澈起身要往厨房走，我怕被他发觉自己在偷看，于是赶忙往饭桌旁边撤。只听苏子澈轻轻推开了厨房门，团子蹬着小腿儿跑到他面前，软软糯糯地说：“子澈哥哥，我和阿白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出这么一张桌子。”
　　我嘴角一抽，团子，敢不敢不要把偷看说得这么光明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