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不过千年景》段一蘅

10、柴米油盐

　　选择性忽略了那头神奇的驴子，我准备看看屋子里面。待走到门口看见小团子仍然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盯着那驴子，我很是疑惑，“团子，你盯着它干嘛呢？”
　　小团子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眨巴了眨巴眼睛，很是友善地说：“我在想，要不将这家伙卖了……”他话还没说完，那驴子就死命地嗷嗷叫起来，小尾巴摆得更欢实了。我还有点不在状况，却见小团子一张小脸笑得灿烂，脸颊上两个深深的酒窝都露出来了。看他这样，我才了然，原来，他是在逗那头颇具喜感的驴子……
　　摇了摇头走进中间的屋子，只见屋里的家具应有尽有，心里觉得暖暖的，不知哥哥现在在何处，又在做些什么……将乾坤袋里能用得着的东西一样一样都拎了出来，冲着门外叫了一声“团子”，小家伙撅着小嘴磨磨蹭蹭进了屋，嘴里还嘟嘟囔囔，“说了不让你这么叫的……”
　　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让他帮忙搬东西，顺带着拍他马屁，“团子啊，你可是咱家唯一一个男子汉，以后什么事还得靠你呢！”
　　团子一听激动了，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小拳头一握，掷地有声地说道：“阿白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委屈你的！”我愣住了，这个情况是不是表示，我家团子纯洁的小脑袋仍然受着那什么劳什子将军不良思想的荼毒？这情况委实有些难办啊……
　　我俩来来回回忙了一下午，终于将几间屋子整得像个家。累得瘫在了床上懒得起来，盯着头顶上的浅紫色床帏一个劲儿地傻笑，顺手蹂躏了下躺在身边呼呼大喘气的小团子几把，换来他几声有气无力的哼哼。转身看了看团子，见他也睁着大眼睛看我，经过一下午的折腾，他的头发已经有些乱了，衣服上也落了几个灰色的巴掌印。心想着待会儿还是犒劳犒劳小家伙吧，他正在长身体呢，要给他吃些好东西补补。拍了拍他的小脸，让他先躺着，然后起身去院子里吊了几桶水，琢磨着先烧点沐个浴再出门。好在过去在知语山因为无事可做，跟着阿娘学了几年厨艺，虽然已经有些生疏，也不至于开不了灶。厨房里放着劈好的柴火，折腾了一会儿工夫才将火点着，然后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盯着锅里的水发起了呆。
　　直到锅里的水咕咚咕咚烧开了才回过神来，正要找木瓢舀水，却见团子站在门口，也没进屋，只是安静地倚在门口，也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已近黄昏，斜阳洒下的微光笼罩在他小小的身子上，我竟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团子，怎么起来了？我已经烧好水了，待会儿你先去沐浴吧！”我对他笑笑说。
　　小团子没有说话，又站了一会儿才朝我走过来，也没说话，只是伸出胳膊从背后抱住我，脸贴在我背上。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只余下外面逐渐西斜的夕阳……
　　心中柔软得恍若要溢出温热的水来，仔细回想认识他以来的点点滴滴。初见那日，只觉他是一个有些别扭的小孩子，霸道却也乖巧。他爹爹离开时脆弱得像个水晶娃娃，趴在我背上安安静静的模样。陪他修行，看他要从空中掉下来跑去接他，自然得仿佛是出于本能。习惯了每晚身边有一个小小的暖暖的身子，习惯了醒来睁开眼就能看到他恬静的睡颜，习惯了走到哪里都有一只软软却坚持的小手紧紧牵着自己……习惯是件神奇的事，总是在不经意的时间，就侵入本来只有自己的世界。
　　“阿白，你等我长大好吗……”耳边响起小团子有些飘渺的声音。我仰了头，任一滴温热的泪滑入衣襟……
　　直到夜幕隐去了夕阳最后一丝光亮，我转过身轻轻戳了一下团子的小脸，“快些洗洗吧，好不容易烧好了水，都快要凉了。”
　　小团子乖巧地帮我将锅里的水舀入木桶，提着木桶晃悠悠地往卧房去了，过了一小会儿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说：“阿……阿白，你先去洗吧！我来烧水。”我看看他的小身板，实在是有些担心他烧水烧着可能一脑袋栽进锅里面。甩掉这种恐怖的想法，我将他推出厨房，
　　“给你一刻钟时间把自己洗香香，要不然我自己出去吃好吃的！”小团子有些不乐意，像是感觉出了我质疑他的能力，小嘴微微嘟着。可还是顺从地乖乖去卧房了。
　　院子里响起熟悉的嗷嗷声，顿觉无语，才想起好像只给院子里那主顺手拔了一把草，以它那强悍身姿，估计早消化得渣儿都不剩了。为了避免它继续嚎下去，只得认命地出了门，将门口的草拔了个干净，心想着明日估计还得去林子里给这祖宗整点粮草。我实在不明白，哥哥怎么想起给我们备了头驴子，难道是指望它看门么？
　　驴子看了看蹄子边的草，又看了我一眼，继续踢着小碎步将草一点一点踢回驴棚，懒得看它那副小气样儿，正准备往厨房走，只听卧房里响起团子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阿白，阿白，啊！”从未听过团子如此凄惨地叫喊过，脑袋轰的一响，三步并两步赶紧跑进卧房。进门一看，只见团子缩着小身子半挂在浴桶边上，白花花的脊背朝着门口的方向，嘴里还坚持不懈地高声叫着我的名字。
　　“怎么了，怎么了？”我从床上抽了条薄被将湿淋淋的他裹进被子里，抱出了浴桶。团子缩在被子里，小身子瑟瑟发抖。脑袋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只小手，颤巍巍地指着墙角。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只硕大的灰老鼠瞪着两只黑豆般的眼睛盯着我，两颗大板牙露在外面，似是挑衅地看着我。
　　“啊！！！！！！！！！！！！”我抱起团子一个箭步跳上了床，揪起另外一条被子钻了进去。团子啊，你不厚道，我活了三千多年，生平最怕的就是耗子这种生物。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团子扭着身子钻进我的被子里，小手颤抖地抓着我的胳膊，“阿……阿白，原来你也怕老鼠啊……”
　　“团子啊，身为男子，你怎么能怕老鼠呢？这是不行的，男子汉应该果断勇敢，不畏艰险，勇往直前……”
　　“……阿白，你比我大两千五百岁……”
　　被团子一句话堵了回来，我认命地掀开被子的一个角，战战兢兢地朝着刚才那个墙角瞅了一眼，只见耗子君不知从哪里找到一块饼，正屁颠屁颠地往墙角拉。
　　“团子，那耗子在拉一块饼……咦，咱家哪里来的饼啊……”我正纳闷，团子突然一跃而起，大叫一声：“你这死耗子，我偷偷给阿白带来的饼你也敢偷，看本仙不扒了你的皮！”
　　我捂了脸哀叹一声，我的团子哟，走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