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随笔集》严紫

7、冬雨

　　今年的冬，虽然冷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不少，风却似不如去岁的寒，就连霜也凝的稀薄，浅浅盖在窗玻璃的那一面，轻轻哈一口气，便化做了密密的水珠儿，团团抱起滑落。心下兴起，伸手在玻璃上划字，先写了个寒，又划出个冬，水滴顺着手指凝聚成股，侵人的冷意让我微微出神，没注意竟然又划下一句：“景阳宫井又何人”。
　　望着诗，不觉哑然失笑。此时居然会想起这一句，实是意料之外。这首诗还是小学时候背的了，当年尚幼，偏爱些香艳凄清幽寂泫然之句，此类诗词背下颇多，年纪渐长之后逐渐转性看些豪情广袤清丽温婉的词句，便渐渐丢开了小时候的诗书，不料却在数年后又忽的想了起来。
　　玄宗回马杨妃死，云雨难忘日月新。终是圣明天子事，景阳宫井又何人。轻轻吟诵，微笑，果然还未曾忘却。心下又有些难过。
　　诗里直接提到的三个美人，都是我曾经仰慕过的。不管是海棠春睡的杨妃，青丝七尺的张妃，还是琼花玉树的孔妃，都是我心里排的上号的美人。却又都没有一个好结果，花残血溅，芳魂恨断。
　　而诗中无尽的矛盾之叹，只教人掩卷，不愿不忍再看。那股绝望般的不得已，纵然藏着三分微讽，却是十分无奈。
　　突然的就想起至今都回避的一阕词中的一句：“偶开天眼觑红尘，可怜身是眼中人”。那是实实在在的刺进心头的诗句，忆起便是两行泪一声叹，觉得此生的无奈都被道尽，再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句子能描述出那种眼底心上清楚明白却无能为力的自怜绝望，苍茫悲凉。
　　却是人生如此。
　　然而又不至于如此便消沉到深渊之下。人最奇妙之处，竟是伤怨到十分之后，破釜沉舟，挣扎而上，不知不觉间，又昂扬振奋，不复前日颓唐。
　　那段心绪，便被渐渐淡忘，一丝一丝消失，融进时间，如滴水入川，再也没有丝毫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