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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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的夜延伸到清晨，自然也是千山初醒如梦似幻。
依稀有“嘀嘀哒哒”的声响，吵得人不得安眠。她勉力睁开仍在沉重的眼，透过薄纱往向看，天色灰暗，正下着小雨。用了好些力气，才以手臂撑着身体半坐起来，可脑袋实在沉得厉害，她干坐在那里连动一动都觉得乏力。
身后有人贴近她，熟悉的气息，坚实的手臂环上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贝小北苦笑：“我又给你丢人了吧！”
那人又将她搂回去躺着，改成面对面的睡姿。贝小北抬眼看他，幽蓝的双目微合，眉如利剑，硬挺的鼻梁，薄凉的唇，皮肤光洁，没有疤痕更没有皱纹，真是老天厚待的一张脸。
莫向南，他的确长得非常好看，是她遇见过的人中最好看的。
她往他怀里靠了靠，小声地说：“可不能怪我，昨天是你灌我酒的，并不是我故意丢你人的。”
莫向南轻轻“哼”了一声，闭着眼睛说：“你丢我脸的事情不会到昨晚就结束的，以你的本事，这几件早晚都是凤毛麟角。”
贝小北不想理他，嘴上却忍不住地问：“我有乱说话吗？在他们面前？”
莫向南睁开眼睛，居高临下地瞟了她一眼：“你担心着在他们面前乱说话，就不担心是否对我说了不该说的？贝壳儿，你有些拎不清呀！”
抱着她的手臂多用了些力气，贝小北以为真的自己昨晚上又招他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真说了？说什么啦？”
头顶上方说话的人明显心情很好，贝小北往上动了动，与他对视，却被他衔了唇瓣吻了一通，直到她气喘嘘嘘才肯放开，调笑道：“你说要给我生两个孩子。”
怎么可能。贝小北柳眉一扬，摆明了不相信自己会说这样的话。用力挪开箍着她的手，要起来。他不乐意，扣着她不许动：“干嘛去？”
“放开，去做早饭！”
“你头不疼？”莫向南懒懒地问。
“疼。”有谁能比贝小北老实呢！
“疼就再睡会儿，我带你出去吃早饭。你今天不是要去高如颜那儿吗？我上班的时候顺路送你。”
贝小北有些不乐意，但的确头还是沉沉地疼，而他的怀抱也温暖舒服，是极大的诱惑。她便也不想了，合上眼往他肩头一靠，顺着他的意继续睡。
这回笼觉一睡便睡到九点，她醒的时候，莫向南已经起身，隔着窗纱，见他在阳台抽烟，眉头紧锁，神情寥落。
她起身穿衣，打开阳台的门走出去。阳台没有封死，却依稀还有些烟味。贝小北本能的啃了一声，他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烟按熄，抽完烟的嗓子有些干哑，又显冷淡：“不冷吗？回房加件衣服。”
贝小北摇摇头：“不冷，五月份都过半了，快夏天了。”
“下着雨。”他强调着。
她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把一只手放进他走里，低声道：“你看，是热的。莫向南，我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自己。”
他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将烟缸挪开，像是承诺般说：“讨厌抽烟的味道？我以后不在家里抽。”
贝小北摇摇头：“不是，从来没有人这样抽过，只是不习惯。”
握着她的手正以大姆指摩挲她指关节，一根根地摩挲过去，略微有些痒，她想抽回手，反被他抓得更紧，抬起送以嘴边，张口就在手背上咬了一口，这时才微微有些笑意：“他不抽烟？”
贝小北一愣，是真的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他说的是谁，隔了许久，才觉得他问得应该是杜安邦。
最后她低下头去，喃喃地说：“莫向南，你说我傻不傻，拼了命想救的人，却连他抽不抽烟都不知道。”
“你不傻，只是固执。你的性格里没有冲动这一项，做这个决定只是因为你的固执，哪怕现在想明白了，也悔得半死。”
他站起来，握着她的走往屋里走，极轻微一声叹息。
早餐是随意吃的，莫向南开了车送她到高如颜的花店。一路沉默，贝小北下车后，他才开口说话，语气极尽温柔：“就在这里等我，下班来接你。”
高如颜正在整理店门前圈起的栅兰里的花草，听见停车声，回头看了看，正巧就听到了他的这一句。莫向南见着她，向她点点头算打了个招呼，高如颜也颔首作应，便与贝小北一起进了花店。
她们两个在花店里，一个去烹茶，一个修剪花枝，都慢吞吞的，彼此无言。贝小北花枝修得差不多了，高如颜也端了个茶盘出来，喊了她一声，一齐到小椅上坐下。
自昨天三个人碰面，高如颜心里就惶惶不安，明明觉得应该有很多话要对她讲，可现在就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仔细盯她看了会儿才问：“脸色不太好，他又欺负你了？”
贝小北摇摇头：“他想看我不愿给他看到的样子，拿酒灌我的。没事，就是宿醉了一场，也不算欺负我。”说完后，小心翼翼地看她：“高姐，是不是有话想说？”
高如颜先点头后又摇头，想了半天，最后才说：“没用的，他那样的男人，我再提点你也没用。太强大了。”
贝小北了解地点点头。
“杜安邦情况如何？”
她拧着眉说：“第一期化疗效果很好，下周开始二期化疗，医生说这一期很关键。高姐，我今天会去一趟医院，签化疗同意书。”
高如颜点头：“休息会儿，吃完中饭再去。脸色这么差，叫他看了担心。”
贝小北点头：“我知道。”
等她下午从医院回来，花店门口停了不算陌生的车子，高如颜正和他在喝茶，好似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贝小北低着头走回店里，莫向南见她回来了，站起身来，向高如颜说了声“谢谢”，握了她的手就往外走，匆忙间，她只来得急和高如颜挥挥手。
莫向南，他做任何事情都是认真的，譬如说开车，目视前方，熟练地操控方向盘，转挡。自出了花店门，就一句话也没有。贝小北猜不出他是不是生气，便只得跟着他一道闷罐子。
在等一个时间很长的红灯时，他才开口：“那个人的病，要不要我找人看一看。”说完转头看着她，补充道：“我是认真的。”
贝小北摇摇头：“不用了。我只尽力，不强求。他的宿命，我控制不了。”
然后，他就没有再说什么，直到快到社区门口，贝小北才开口：“在门口放我下来，我去买菜，你想吃什么？”
“一道儿去买吧！”莫向南不咸不淡地说。
直到吃完晚餐，她才有时间将昨天买的植物拿出来整理。
书架上的书已被腾空，估计是他一早起来弄得，她将植物分好门类，一盆盆地放上去。又稍稍补了点水。做完这些，也已经不早了，她正在收拾垃圾，莫向南走了过来，在她身后道：“过两天，青竹会带师傅来给你重新做一个架子，想要什么样子的，只管和他们说。”
贝小北嗯了一声，低声道：知道了。
里里外外收拾完了后，已到休息时间，贝小北换了睡衣，打算休息，却见他还在阳台坐着，牛皮灯昏黄的光，照得他身上光影斑驳。目光向着暗夜，没有表情，却苍凉得让人心酸，压抑得让人不知所措。
她走出去，柔柔地说：“不睡吗？”
他收回目前，对她微微一笑，拍拍自己的腿道：“来，过来坐。”
贝小北顺从地走过去，在他腿上坐下来。她总觉得这个男人，他也是孤单的，也需要人陪，所以，总喜欢靠近她，抱着她。仿佛他是寒雪夜中的路人，而她是正腾的篝火。蓦地心里一阵软柔，她将下巴搭在他肩上，手也环在她颈后，几近耳语地小声说：“莫向南，那个孩子，你会爱他吗？”
在听到她的话后，他身体一紧，片刻后又可松懈下来：“会的，会很爱他。他会是我唯一的孩子。”
他轻抚她的头发在耳朵下方轻轻啄了一口道：“我知道你怕什么，我在，秦月不敢。”
她点点头，道：“好。”没往下再问。
莫向南的心情本就不好，见她如此更是难受，想与她对视，又怕她更难受，反倒让自己心疼，也便由着她趴在肩上，自己则轻轻地拍她的后背。她，也像他的孩子，安静的，小小的，让人怜爱，让人心疼。
“让我帮帮你，好不好？”
肩上了脑袋晃了晃，道：“不用了，你待我已经够好，我也给不了你其它的回报。莫向南，你知道吗？我付出的已经比我想象中的多了。”
随之而来的叹息，又深幽又惜惋：“我知。可我想你过得舒服些。人生短短数十年，你还这么年轻，应该活得姿意一些。你看，我想对你好，便对你好，只要不让你负担，我可万事随你所愿。你不愿我将你当作情妇，我也打心里没这样想过你。所以，不会拿世俗方式去对你。你不要华服，名包，首饰来给别人揣度，我自也不会拿这些来折辱于你，连那辆车子都不在你名下。并非我舍不得，而是你不屑，所以，我买的意义只在于，你需要用时可以用。就如同我给你买植物一样的道理，只不过买得是你的开心，那是我最想要的，明白了？给你那张卡，是给你应急，房子是给你退路，并不是你出卖自己换的，那只是我想对你的好。小贝壳儿，我想你活得任性又自信些。有我在，你有资本过你想要的生活。”
“可被你惯坏了，我以后怎么办？”
“只要你愿意，你的生活可以一直这样，无需改变。”
“我可以拿给许我的愿望来要你吗？”她木木地问。
莫向南自觉呼吸都好像停了似了，反复思量半晌才说：“可以，只要你开口。虽然会使我为难，但总还能让你如愿。”
他握住她的双肩，迫她对视：“告诉我，你要吗？”
她的望过来的目光中有着猜不出，道不明的伤，那般坚定地与他对视，不闪不躲：“不要。如果我会用到那一个愿望，最不可能要的便是你。莫向南，你怎么可能不懂。”
他放开她，自己踱到门边，本能的摸摸口袋，焦虑地翻了一圈后又作罢。
如何不懂？一开始她便不要那样的身份，又怎么允许自己开口要他，将那不堪的身份作实。可是，贝小北，我的心意，你是当真不懂，还是置若罔闻。
贝小北站起来，向他走过去，伸手从后面抱住他：“你可以喜欢我的身体，喜欢在我身上寻获的那种占有的快意。但是，请你别喜欢我。你知，那是危险又坚难的事情，何苦明知故犯呢？我知，你有办法叫我一直因无法受孕而待在你身边，可你并不会用，你的性子也傲得很，你要的也只不过是我的心甘情愿。莫向南，我没有什么好的资本叫你衷情。你对我的好，我尽知。即使现在你未计划让我有孕，但这段时间里我心甘情愿和你在一起，成为你的。”
莫向南转身看她，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迅雷不及掩耳地抱起她，步入卧室，抬脚将门踢上。
贝小北轻轻被他掷在床上，伸手抱住他随后压上的身体，回应她掠夺的亲吻。窗外，漫天的暗黑无一丝星火，却掩不住满室细细地喘息。
她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觉得疲惫与精力的耗尽。朦胧间，她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有两个人影，向她张开双臂，声音特别清脆。
男声说：“小北，快到爸爸这里来。”
女声说：“小北，这个名字可真不好听。贝小北。”她娇娇地笑：“可是，我的女儿却很漂亮。”
“妈妈！”她大叫一声坐了起来，心里像给剜掉什么似的在抽痛。
莫向南也被她惊醒了，抱住她，低低地哄。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像是极不好的预兆。她慌忙去接。
杜安邦病情又反复，在医院高烧不退。
她开始手忙脚乱地找衣服穿，梦醒的恐惧，电话那端的急迫。乱得她连衣服都扣不上。莫向南穿好了自己，又着手替她整理，最后扶着她出门。
到了医院，车开未停稳，贝小北就打开门往下跑。莫向南赶紧拉好手刹跟上去。连电梯都未等，她直接爬到三楼，他也跟着她爬了三层楼。快到病房门口，她才突然想起什么，挡住他再往前，小声地说：“你先回去吧！”
莫向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生吞了她：“贝、小、北。”
抬头望向他的明亮眸子里满满的乞求，她说：“回去吧！别在这里等，没事了我打车回去。”
她说：“莫向南，我求你……”
他已怒不可遏，又不能发作。实在是不忍心为难她，只得调头走人，远远地丢下一句话：“贝小北，这笔账我会找你算的……”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