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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患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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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雎眼见礼成,将他俩一手一个拎到床上,拍开了哑穴,却留着膝上穴道不解,朝唐戚道:“小七子,今晚这里便让给你们小两口洞房,记得好生表现,可得将你的小媳妇儿看牢了。”说罢哈哈大笑,推门走了出去。
唐戚侧躺床间,略一垂头,下巴便碰到阿苦额头,鼻端隐隐嗅到她发间幽香,忙坐起身子。阿苦支身靠在墙角,细声道:“唐大哥,你先帮我解开穴道。”唐戚探手在她小腿间揉按数下,却是毫无功效。他只觉触手处一片温软滑腻,不禁有些心神荡漾,缩回手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师父点穴手法甚为独特,只能……等到天亮后*穴道自行解开,咱们再谋脱身之策。”
阿苦被逼跟他拜了天地,虽觉此事做不得准,但此刻与他共处一室,亦是有些尴尬,垂头道:“唐大哥,你怎会拜了这老……呃……大叔为师?”
唐戚默然半晌,说道:“我少年时漂泊江湖,四处躲避仇人追杀,后来遇见师父,蒙他照料传艺。只可惜师父的头脑一直不太清醒,我没法跟他学到最上乘的武功。”
阿苦伸伸舌头,道:“你的剑法已经很厉害啦。”唐戚微笑道:“我师父的剑术自然是很高明,但震慑天下的还是他龙隐宫的那套内功心法。”
阿苦想到先前曾听白袍客称呼南雎为“南宫主”,心头微微一震:原来老疯子竟是龙隐宫的宫主。忆起幼时被褚青甲逼迫练功的经历,仍觉心有余悸,低声道:“是炎血神功?”
唐戚目中锐光一闪,摇头道:“炎血神功脱胎于那套内功心法,却并非全貌。只因龙隐宫所得不全,只存有半部秘籍,上代宫主依循秘籍中所载的行功方法,创出了炎血神功,并以之称雄江湖。阿苦妹子,你小小年纪亦知炎血神功的威名,当可想象,若是有人练成了整部秘籍,岂不便可天下无敌?”
阿苦内心颇为不解:天下无敌又有什么好了?但见唐戚谈兴正浓,不便质疑,当下如以往听师父讲故事般,追问道:“唐大哥,你说龙隐宫只存有半部秘籍,那么另外半部又在何处?”
唐戚微垂眼皮,缓缓道:“另外半部为江南谢家所得,龙隐宫与谢家向来水火不容,两家人才代出,双方始终势均力敌,谁也无法夺得对方手中的半部秘籍,故而近百年来,世间并无一人练成那秘籍中的神功,直到……”他话音微顿,瞥了阿苦一眼,续道:“直到八年之前,龙隐宫与谢家的半部秘籍相继被人盗走,那盗走秘籍之人,据传便是你师父谢离。”
阿苦“啊”了一声,甚感惊诧。唐戚抬眼问道:“怎么,你不知道?那秘籍名为《天一诀》,难道你从未听你师父提起过?”说话间眸光微动,双目凝注于阿苦脸上。
此时两人眼前忽暗,原来是灯油燃尽,室中顿时漆黑一片。阿苦想下床去摸火石打火添油,却忘了膝上穴道未解,小腿以下麻木无力,低呼一声,歪倒在唐戚怀里。唐戚伸手搂住,低声问道:“没事吧?”唇瓣擦过阿苦脸颊,两人身子同时一僵。
唐戚怔了片刻,微微低头,摩挲着去寻阿苦嘴唇。阿苦惊道:“不,不行……”伸手去推,却被唐戚牢牢揽紧。唐戚低喃道:“你我幼年相识,如今两次结下婚约,阿苦妹子,你还不信这是缘分么?”说着探唇吻下,却觉唇上一痛,一股腥甜流进齿间,手臂不由微松。阿苦奋力挣脱他怀抱,躲向墙角。
两人沉默一阵,唐戚涩声道:“对不住,方才一时未能把持得住,我……”阿苦脸上发烫,回想方才下嘴凶狠,心下微觉歉然,呐呐道:“唐大哥,我咬得你很疼是不是?真是对不住了,可是我心里只有师父一个人,除了师父,别人……别人不能对我这样的……”
忽听得屋外劲风乍起,南雎喝声传来:“贼小子恁地狡猾,连这里都寻到了!”另一人淡淡道:“南雎,你躲在这荒山扮成野人,专行些鸡鸣狗盗之事,也不怕有失一宫之主的身份。”
阿苦喜道:“是我师父来了。”想要爬下床去,望着身旁唐戚侧影,却又有些顾忌。唐戚轻叹一声:“你不用怕,我不会拦你去找你师父,只是他们动起手来只怕难分轩轾……”阿苦一时醒悟:不错,老疯子武功绝顶,此时出去反倒会牵扯师父心神。当下默不作声,与唐戚凝神倾听外面动静。
只听南雎怒声大叫:“好个贼小子,盗走我宫中圣物,竟还敢说风凉话,你才鸡鸣狗盗!”
谢离冷冷道:“你将我徒儿掳去了哪里?”目光转向他身后茅屋,身形一动,便想抢步上前。南雎拦在屋前,嘿嘿笑道:“姓谢的小子,小丫头此刻正跟我徒儿洞房花烛,你休想进去打扰。”
谢离闻言心中大震,一掌虚出,不待南雎应掌,纵身径向茅屋门前抢去。南雎身影微晃,又已挡住去路,掌风霍霍,直取他面门。谢离知南雎功力惊人,本不欲与之硬拼,但此刻担心阿苦受辱,亦顾不得许多,深吸一口气挥掌迎击。双掌相交,两人身子均是微微一震,真气源源向掌底涌去,形成了比拼内力的局面。
过了片刻,南雎咦了一声,低声道:“贼小子,功力大有长进啊。”他修习的内功自成一派,口中出声亦不碍内息流转。谢离沉声冷哼,并不答话,面上青气渐重,掌底不断冒出丝丝寒气。
南雎又道:“当年你勾引我爱徒绮罗,骗她盗取《天一诀》给你,今日因果循环,让你徒儿给我小七子做媳妇,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谢离眸色阴沉,蓦地出声问道:“阿苦,你有没有事?”声音一字字传入茅屋。阿苦叫道:“师父,我……”话说一半,便被唐戚探手过来掩住了口唇。她心下惊怒,只听唐戚低声道:“阿苦妹子,对不住,我只能帮我师父。”说着点了她哑穴。
阿苦声音忽止,听在谢离耳中,只道她遭遇危险,说不定正自被人欺辱,心绪微乱,已被南雎抢得先机,一掌匍出,击在胸前。谢离向后退开两步,口角中慢慢溢出一抹血丝。
南雎洋洋得意,大笑道:“贼小子,当年被我打成重伤,侥幸逃了性命,今日可没那么好运气,老子非宰了你不可!”上前两步正欲抢攻,忽觉身旁风声飒动,白影微晃,一人笑吟吟说道:“南老弟,找不到我,便拿小辈出气,也不嫌丢人么。”
月光下但见这人白袍飘逸,笑容温雅,手中青木拐杖一引,便朝南雎身前点去。南雎怒道:“老家伙又来捣乱!”口中呼喝,与他交上了手。谢离面色微变,双目不离白袍男子身影,竟似有些懵怔。
白袍客扬眉道:“发什么愣,还不去将小美人儿救出来?”谢离目色一凛,当即飘身纵至房前,推门而入。但见满室黑暗,他心中忽有不安,哑声唤道:“阿苦?”
屋角一个软糯的声音轻声应道:“师父,我在这儿呢。”尾音微扬,喜悦中带着些撒娇的意味。谢离急虑之下,却未察觉,飞身纵至床前,一个柔软的身子扑进他怀里,阿苦娇声道:“师父,吓死我了,老疯子没伤着你吧?”
谢离被她撞在胸口,只觉伤处阵阵隐痛,哼道:“那还用问。”眼见床上似还坐着一人,刹时怒从心起,沉喝道:“淫贼!”挥掌便欲击出。
阿苦一扯谢离手臂,阻道:“师父,别伤他,那是唐大哥。”谢离一怔,但听阿苦说到‘唐大哥’三字时语气稍显异样,似带着些许羞涩,不觉皱眉道:“怎么是他?”阿苦跪在床边,身形不稳,软软倚在他胸前,悄声道:“是呀师父,唐大哥就是老疯子的徒弟,你说稀不稀奇?”
谢离哼了声,暗忖:这小子神神秘秘,来历古怪,早知道当年便不该救他。手扶阿苦腰间,问道:“又伤到了哪里,怎么浑身没骨头似的?”阿苦脸上微红,不便继续赖在他怀中,直起身子,含混道:“嗯,师父,徒儿给那人点了穴道,小腿动不了……”
谢离晃亮火折,眼见唐戚默然坐于床内,目光落在他唇上创处,便牢牢定住不动。阿苦在旁惊呼一声,急声道:“师父,你嘴边怎么有血,你……你还是受伤了?”伸手过去想要触碰那血痕,却被谢离一把捉住手腕,森然道:“这小子欺负你了?”
阿苦一愣,忸怩道:“没有啊,唐大哥怎么会欺负我……”她微垂眼睫,脸颊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更添娇羞腼腆之态,谢离心中一动,蓦地想起她与唐戚幼年相识,又在临湖剑庄定下了婚约,两人年纪相当,都是少年情怀,方才暗室共处多时,倘若就此生出了些暧昧情愫,倒也不足为奇。
阿苦虽曾向他吐露情意,但在谢离心里,总道她年幼无知,误将孺慕之情当作了爱意,待到日后遇上心仪男子,自会将这番荒唐心思置之脑后。只是此刻思及这小徒弟当真对唐戚动了心,却顿时有股不安涌上心头,只想:姓唐的小子心机过深,又在暗中窥伺临湖剑庄,可别因着阿苦是上官沐风之女的身份,对她有所企图……不知阿苦适才被他占去了什么便宜没有。
想到此处,不由哼了一声,向唐戚冷眼望去,目光中颇含警示之意。唐戚淡淡一笑,坦然与他对视,丝毫不露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