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迫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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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离微微一愕，这石子来势固然惊人，掷出的时机方位更是取的巧妙，若非熟知自己剑路之人，势必难以办到。阿苦躲在树后，忍不住探头唤道：“大叔？是不是你？”
十余丈外树影中传出一声轻笑，跟着白影急晃，一人向着远处反身掠出。月光下但见这人背影清瘦，白袍似雪，腋下一对青木拐杖迅捷如飞，轻轻在地上一点，已临空向前飘出数丈，形若飞鸟，极是潇洒。
云碧笙“啊”的一声尖叫，全身止不住地发起抖来，谢琛呆望那人身影，目中也不禁露出惶恐之意。阿苦从树后蹿出，叫道：“是大叔……”谢离忽地一把抱起了她，朝那白袍客远去的方向飞身急追。
他轻功虽属绝顶，但怀中多了一人，足下便慢了半分，追出一段，白袍人身影渐渐隐入暗夜。谢离心知追赶不上，颓然驻足，将阿苦放落在地，望着白影消逝的方向出了会神，转头问道：“你见过他？”
阿苦先前认错了人已有几分心虚，又得知师父被人陷害，心下正自替他不忿，此刻听谢离问话，便不再赌气，拉着他衣袖道：“师父，这位大叔教过我一套剑法，很是厉害……你们以前就认识的，是不是？他……他为什么阻拦你教训那个恶人？”
她虽听师父称谢琛为大哥，但觉此人言行恶劣，处处与师父作对，自然绝非善类。想到谢琛与云碧笙痴缠情形，更不由飞红了双颊，垂头摸着胸前衣襟，偷偷瞟了师父一眼。
谢离犹在沉思，对阿苦这番复杂变幻的心思一无所察，唇边微露冷笑，喃喃道：“到底还是偏向着他。”转身牵了她手，淡淡道：“走罢。”
山林静寂，月光铺洒大地，在他二人脸上、身上皆蒙上了一层柔和的纱影，夜风轻拂，偶有几片薄叶轻轻飘向前路，落地亦是无声，只余两人足踏草地发出的沙沙微响。阿苦自出谷之后连遭变故，此时得与师父携手共行，心中只觉平静欢喜，忍不住便想：倘若这条夜路没有尽头，那该多好。
走了一阵，天际渐渐泛白，隐约可见前方市镇，阿苦微觉失望，轻轻叹了口气。谢离转头问道：“可是伤处疼得厉害了？”阿苦摇了摇头，踌躇片刻，迟疑着问道：“师父，我真的不用再回临湖剑庄了？”
谢离看了她一眼，若不经意地道：“怎么？想回去跟那姓唐的小子成亲？”阿苦脸上一红，忙道：“不，不是。”自觉师父并非如云碧笙所言，一意利用自己与临湖剑庄为敌，不由得暗暗欢喜起来，但想到日后难再与爹爹和江叔叔相见，心底又隐隐觉得有些失落。
两人在镇上用过早饭，谢离带着阿苦去逛点心食铺，给她买了糕饼，松子糖，蜜饯果儿各类小点。阿苦口中塞满吃食，手里捏着串冰糖葫芦，喜笑颜开随师父沿街而过。途经杂货摊时，谢离停下脚步，又拣了只布偶递在她手中。
阿苦心下一动：原来我小时候说过的话，师父竟还记得。想起幼年时每逢师父离谷，自己总盼望他带回些好吃的糕饼，至于小布人儿，那更是心心念念惦记之物。她垂头瞧着手中布偶，不觉抿嘴一笑，默想：师父心里毕竟还是顾着我的，只是他不知道，如今我长大了，却已经不怎么喜欢布人儿啦。
谢离眼望阿苦脸上笑容，暗暗松了口气。这小徒弟平日里温驯乖巧，昨夜突然执拗起来，却着实令他头痛不已。他不知阿苦错认谢琛一事，还道点心布人已哄得她重露欢颜，摸了摸她脑袋，嘱道：“你昨晚刚受过内力震荡，别玩得太久，咱们找家客店住下，晚上记得给胸口伤处上药，知不知道？”说着从怀中取出药膏递了过去。
阿苦脸晕薄红，想说：师父，你帮我上药罢。但料想师父必会严词拒绝，多半还要搬出什么师徒伦常的道理教训自己一通，不免好生没趣，只得怏怏作罢。
两人投宿客栈，各居一间上房。阿苦睡到中夜，忽觉脸颊微痒，睁眼看时，一个黑影靠在床边，眼眸幽深，正俯身朝她凝神打量，散乱的须发蹭在了她脸上，是以将她惊醒。
阿苦认出这人正是那疯疯癫癫的黑袍怪客南雎，张开嘴想要呼叫，却被他一指点中哑穴，从床上抱了起来。耳中隐闻门外传来掌风交错声，似乎师父与人动上了手，阿苦暗暗叫苦：这人脑子突然好使了，还找来帮手绊住了师父，这下我可要糟！
南雎抱着她跃出窗外，一路跑得飞快，不一刻离了镇子，径往荒僻山间而行。阿苦心惊胆战，只盼他突然发疯，抛下自己去找旁人，可偏偏事与愿违，南雎直奔到山里一座茅舍前，方才停下脚步，推门点亮油灯，将她放在地上，顺手拍开她穴道，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娘是谁？”
阿苦心中怦怦直跳，只觉近看这怪人似乎并不如何苍老，只是眸底一股冷戾之色，配上满头乱发，一脸胡须，直似地狱来的恶鬼一般，苦着脸道：“老伯……不，大叔，我跟那位穿白袍子的大叔不怎么熟识的，你，你要找他，我可帮不上忙。”
南雎垂目冷冷看她一眼，阿苦身子一抖，只听他缓缓道：“你复姓上官，上官沐风是你爹爹，是不是？”
阿苦点了点头，正自奇怪他怎知道自己身世，南雎却又自语道：“不对，上官沐风那奸徒与姓谢的贼小子有仇，怎会让女儿拜他为师？”阿苦听他辱及爹爹和师父，心下暗恼，抬起脸怯生生道：“我……我爹爹不是奸徒，师父更不是什么贼小子。”
南雎怒道：“我说是就是！”举手作势要打，眼见阿苦蹙眉抿唇的娇俏模样，这一掌便落不下去，叹了口气，悻悻垂下手去。
这时屋外忽起衣袂带风之声，跟着柴扉轻响，一道黑影闪身而入，沉声道：“弟子已将谢离引开，师父还有什么吩咐？”阿苦转头看去，与来人四目相对，顿时惊得呆了，吃吃道：“唐……唐大哥？”
那人灰衫俊颜，正是唐戚。他在与谢离交手之际，便已料到几分，此刻见到阿苦，不觉微微皱眉，走到南雎身边，出言问道：“师父，你要劫的人就是阿苦姑娘？”
南雎翻眼道：“小七子，怎么你也认得这丫头么？”唐戚沉默一瞬，道：“是，弟子与这位姑娘颇具交情，倘若她得罪了师父，还请师父看在弟子的份上，别再跟她计较。”他深知自己这位师父的毛病，每见到美貌女子不是颓唐伤心，便是大怒发狂。只道阿苦不幸与他遇见，言行之间又不知怎生刺激了他，竟惹得师父动念将她劫来。
南雎听他为阿苦求情，冷笑一声，说道：“小七子，你不老实，心里明明对人家姑娘喜欢得要命，还敢骗我说什么‘颇具交情’。”唐戚脸上微微一红，垂目道：“师父说笑了，哪有此事。”南雎怒道：“怎么没有！你是我徒弟，见到她这样的容貌，怎会有不倾心的道理！”
唐戚一怔，与阿苦对视一眼，皆感南雎此时疯劲上头，说话实是不可理喻。阿苦朝他眨了眨眼睛，一使眼色，唐戚顿时会意，应道：“是，弟子是对这位姑娘有……有些情意，师父能不能……”南雎呸道：“什么有些情意，分明是爱慕至深，相思欲狂！”唐戚咳了一声，只得顺着他的意思，垂首道：“是，的确是……钟情之至，师父就放了她走罢。”
南雎这才满意，呵呵笑了几声，摇头道：“放她走自是万万不能的。”他目光闪动，在阿苦身上转了几转，沉吟道：“这丫头是上官沐风的女儿，又是谢离的徒弟，既然落在我手中，哼，那自然是非杀不可。”
唐戚与阿苦同时一惊，只听南雎又道：“但她偏又生成这副模样，让我怎么动得了手！”怒气上涌，随手在桌上一拍，顿将木桌震得四散开裂，垮塌倒地。
唐戚眼疾手快，伸手接住油灯，放在地上，低声道：“师父，你别动怒，当心气坏了身子。”说着从破旧的木床边取过一只瓷瓶，倒出颗朱红色药丸递了过去。
南雎垂目看着药丸，却不接过，摇头叹道：“好孩子，这‘蕴莲丹’炼制不易，不用浪费在师父身上了。”眼角瞥见阿苦正悄悄向门边爬动，哼了一声，长臂探出，扣住她脚踝拉回身边。
阿苦尖声大叫，蹬足乱踢，唐戚忙道：“师父，你……”南雎横他一眼，道：“这就心疼了？你这小子倒也痴情。放心，师父不会伤了你的小媳妇儿。”说着闪电出指，点了阿苦膝上穴道，将她摆成跪姿重新按在地上，冲唐戚笑道：“小七子，过来磕头。”
唐戚正欲再劝，忽觉腿弯“委中穴”上微微一麻，已被掷来的碎木撞中，身不由主屈膝跪倒。南雎笑道：“傻小子一味扭捏推脱，等媳妇儿跑了，哭都来不及。来，让为师传授你做人的道理……”
阿苦眼见他笑着上前，惊道：“老疯子，你，你想干嘛？”南雎哼道：“没大没小！成亲之后，就得跟着你相公叫我‘师父’，知不知道？”阿苦怒道：“我师父可比你这老疯子俊得多了……”突然惊觉，失声道：“什么成亲，我……我才不要成亲！”唐戚亦是面色微变，说道：“师父，此事……”
南雎不耐烦起来，挥手点了二人哑穴，自语道：“不错，我既不能杀这小丫头，便让她嫁给小七子做老婆。嘿嘿，当年上官沐风抢走小夭儿，谢离引得我那徒儿背叛师门，这笔账让他们女儿、徒弟来还，自然是天经地义。”想到自己徒弟终于得娶小夭儿之女为妻，不由又感得意，又觉心酸。
当下口中赞道：“一拜天地！”手按两人后颈，迫得他们叩头。又道：“二拜师父！”站到两人身前，受了一拜，接着拨转两人身躯，笑道：“夫妻交拜！”
阿苦与唐戚身不能拒，被他操纵着额头相碰，均是面红过耳，心下啼笑皆非。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迫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