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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赐婚 ...

  •   等洛梓言能自己起身的时候已是三日后了。但林氏仍是不放心,又让她在床上多躺了几日,只把洛梓言躺得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若不是华大夫说多趟对身体有害,洛梓言想自己恐怕还要在这床上呆上一个月。
      “采薇,扶我出去走走吧。”洛梓言对着站在一边的丫鬟道,她身子因服了毒变得很弱,又在床上躺了许久,现在走多了就有点喘,好在不是天生的,养上几个月也就无事了。
      采薇看着洛梓言有些发白的脸色,劝道:“小姐,你现在身子弱,夫人可吩咐了,不让你出门的。”
      “我就去那回廊上坐坐,没事的,这屋里呆太久了,有些闷。”洛梓言道,见采薇一脸犹豫,又接着说道:“夫人那里你不用担心,而且我也不是没出门嘛。”她指了指回廊的方向。那回廊正修在芷兰轩的后面,贴着墙壁,正好悬在府里唯一的池塘上面,因这里三面环水,所以这屋子的后门也不过是个挡风用的,平日连栓子都不曾落下,按洛梓言这意思这回廊的位置自然算不得屋外。
      采薇想了想,这屋里也是够闷的,连带着这人都是闷闷的,出去吹吹风赏赏花的说不定心情好些,这心情好估计病也好的快些,想到这,采薇便叫桂月搬了椅子到回廊上,又嘱咐着把那细织绒垫放上,这回廊毕竟是屋外,那椅子再好也是带着寒气的,就这么坐上去小姐哪里受得住。这桂月本是个三等丫鬟,若不是想着三等丫鬟怎么也比新买的强些,怎么也不会让这么个粗手粗脚的进来服侍的。
      前几日,这安国公府里发卖了好些丫鬟婆子和小厮,外头只道是这些人平日里做事偷懒,现在更是张狂,欺负到主子身上来了。谁都知道内阁首辅洛大人虽是东阁大学士,生的嫡女洛梓言颜色也是过人,却是个脑子有毛病的傻子,这些奴仆知道主子这样,平日里就占了不少便宜,这几日,那老爷夫人因忙着为庶子科举的事疏忽了洛大小姐,这些刁奴竟偷了小姐的东西去卖,正好被管事的姨娘给逮住了,再一查,就知晓他们以前也都是手脚不干净的主,那洛老爷一气之下将所有有干连的统统卖了,而李姨娘也因着管事不利,也被狠狠罚了,但念着过去的功劳便让她身边的丫鬟替她代受了,只是将那些丫鬟婆子赶出府便了。
      可这事除了府里的几个主子,就只有瑞云、瑞雪、采莲和采薇自己知道,那日里在秋竹林里是李姨娘发现那请来教授文少爷的西席先生竟与小姐私会,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小姐是早就许给了齐王的,依着齐王如今的势力,若被人知道安国公府里出了这等丑事,那不仅老爷的官位保不住,小姐估计连命都保不住。想到这里,采薇就是一肚子的火,那日本是春桃和春杏陪着小姐的,自己只是去请了请太太,这两个就把小姐给弄没了,自己回来发现了,这两个人还一脸蛮不在乎,气得自己不打一处来,自己的小姐从来都是只知道玩的主,哪里会看上那个穷酸书生,肯定是春桃几个巴上哪里的贵人收了人家的好处就把自家主子卖了,好在这次将他们都发卖了,不过若是这次这两个祸害没被发卖了出去,她也是要和夫人说的,定将这两个贱婢撵出去。
      扶着洛梓言到回廊上坐下,然后拿出一件茜红羽纱给披在身上,其实这屋外风暖日熙,但洛梓言不比别人,身体刚好,还是多注意得比较好。
      洛梓言坐在梨花木椅上,盯着那池里刚刚长出的荷叶出神。那天一碗歹毒的汤水,竟意外让她如梦初醒,想起了许多,这么多年的一切一幕幕的浮现在脑海里,她赞父亲居高声自远;她行书为君起松声;她喝下那碗燕窝时荣氏脸上的贪婪依然是那般恐怖;她坐在地上被二弟嗤笑;她犹记那人轻浮道,哪家的小娘子这般标致……她过了十年,却也睡了十年,她记得这一切,却依然感觉陌生。
      谁家女儿娇憨,十年闺阁梦,道不尽喜乐荣华,真真假假,谁知晓。
      如今,好在醒了,既然老天都不舍得作贱自己,自己自然也是要活得对得起这份恩泽。
      洛梓言收了飘远的心思,轻声对采薇道:
      “扶我进去吧,娘应该要回来了。”

      采薇刚为洛梓言的倒上茶,就听得林氏急重的脚步声,再看自家小姐一脸的淡定,仿佛刚刚一直坐在这里不曾离开过。采薇很是诧异,这小姐何时这般镇定了?要在以前,若是小姐偷偷做了什么夫人不允许的,一下子就能被发现了,今日却……难道大病一场连性格都大变了?
      林氏急急的推门而入,平时的端庄是全不顾了。进门后见女儿坐在窗边喝茶,心里大感宽慰,这么多天了,总算是熬过去了,现在能坐起来了,想必身体也在一日日好转。
      林氏关心道:“言儿,今日觉得怎么样了?”
      洛梓言笑道:“劳母亲担心了,今日好多了,过几日应该就可以完全好了。”
      林氏忙道:“哪有那么快啊,这病去如抽丝,华大夫也说没几月是好不了的,你啊,还是多多休养才是……”还想多说,旁边的瑞雪悄声道:“老夫人,夏公公还等着呢。”
      经得瑞雪提醒,林氏才想到自己急吼吼的回来的原因,忙道:“快服侍小姐更衣,这宫里来人了。”
      洛梓言心里不禁一沉,母亲向来体恤自己,平日连父亲来了都不舍得让自己起身请安,这次宫里来了人,明明知晓现在的自己多走几步就喘,还急催着自己去面见,恐怕与自己大有关系,再想到最近的事,不难推出这事定与齐王的婚事有关,只是不知道是喜事还是祸事了。

      等夏公公喝完一杯茶,林氏才携洛梓言姗姗来迟。
      那夏公公是初次见着洛梓言,略微瞟了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他是见惯了宫里的美人的,今日见了洛梓言才发现这宫里的那些贵人妃子竟无一人可及得她,难怪太后身边的金铃说这洛家女可了不得,那日进了宫,才算是知道什么叫冰肌玉骨清无汗,这满屋子的娘娘妃子各个都是一身华美,却还没个刚及笄的丫头美艳动人,若等她再大上些,张开了,这容貌恐怕只有那九天仙子才能比了。夏公公当日听了是怎么也不信的,一个黄毛丫头,再好看能好看到哪里,只暗想莫不是这太后很喜欢所以金铃就这般附和罢了。可今天见着了真人,夏公公才觉着这金铃原来没夸大,这洛小姐如今一脸病态便已是颜比皎月,要是没病,气色好起来,那真是称作绝代佳人也不为过。
      洛府一干众人见夏公公半响没出声,各个不明就里,又见他盯着洛梓言看,洛弘业问道:“这夏大人,小女可有什么不妥?”夏公公听着洛弘业这般问道才回过神来,忙抚慰道:“没什么,咱家今天是头次见到洛小姐,只替洛大人高兴啊,洛大人果然好福气,洛小姐如此颜色,难怪太后娘娘这么喜欢。”听到夏公公这么说,众人也吁了口气,那夏公公又道:“今天,咱家是来向洛大人道喜的,这皇上啊,亲自给洛小姐赐婚了,洛梓言听旨——”
      洛梓言扶着采薇慢慢跪下,低头接旨。
      “皇上有旨,兹闻安国公洛弘业之女洛梓言蕙质兰心,端庄贤淑、品貌出众,太后与朕甚悦。今皇三子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洛梓言待字闺中,与皇三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三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洛梓言轻声道,她恭敬地接下这明黄的卷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道:“最近天色不定,梓言伤了风寒,请问夏大人,不知太后娘娘可好?上次见太后娘身子就瞧着担心”说罢又是一阵轻咳。
      那夏公公道:“咱家不是太后那边的,不过太后身边的人还是识得,洛小姐这般关心,咱家定替小姐打听到。”
      洛梓言笑道:“有劳大人了,梓言先谢谢了。”
      那夏公公也谦虚道:“不烦事的,小姐这般孝顺咱家带句话也是该的。”他顿了顿,又道,“瞧我这记性,这次可不仅仅是宣旨啊,太后和皇上知道洛小姐病了,这次还让咱家带了好些赏赐。”说着便对身边道:“来人啊,把东西搬进来。”
      只见几个太监抬着五六个红樟木箱子进来了。夏公公命人打开,却见只有一个里面俱是些丹参药材,看着都是些难得的珍品,而另外几个装的却是满满的金玉珠宝和绫罗绸缎。
      看着这些东西,洛家一家老小见着都不明就里,若说是洛梓言病了,送上些药材倒也说的过去,可这其他的却是和洛梓言病了无任何关系,难道他太师府里还能少了这些东西?若是赏赐,这夏公公又没提,洛弘业心里想了想只觉着有些不对劲。
      “太后还说了,洛小姐这段时间好好养病,别的什么也不用想,安心在家待嫁便是。”这夏公公瞧洛弘业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也装傻不作解释。
      洛弘业听夏公公这般说,心里一沉,他毕竟也是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夏公公这句待嫁和着如今朝堂的局势一起细想,洛弘业也能对这太后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朝堂的平静也要到头了。

      送走了夏公公,洛弘业便要林氏带洛梓言回屋,自己却是转身进了书房,除了安平、安顺几个心腹,其余人等皆轰了出去。
      林氏头一次看到老爷这般严肃的样子,心里也不禁紧张了起来,:“老爷这是怎么了,这夏公公又是赐婚又是送礼,怎么还这么不高兴?”
      “这可不是礼啊,娘,这是在敲山震虎。”洛梓言突然道。
      “什么?!”洛梓言突然说出这样的言论,把林氏吓了一跳,她拉着洛梓言打量着,只见女儿一脸淡然,哪里还有以前那份子傻气。
      林氏有些不敢置信,小心翼翼道:“言儿,你,你好了?!”
      洛梓言看着母亲这样子,心里也是一阵酸,她做了十年的傻子,也让母亲担心了十年,她本是太师府的正经嫡母,本该享尽荣华与尊贵,却在自己出事后时时看在身边,还要受那日日忧心与自责。如果自己能再小心点,她是不是就不会遭这样的孽,如果自己当日就那样死了,她是不是就不会过的这样难过。
      轻轻的抱了抱母亲,洛梓言道:“是啊,娘,我没事了。”极尽温柔。
      听着女儿柔软的声音,林氏的眼泪是再也止不住了。
      谢谢老天,谢谢菩萨,我女儿终于回来了。

      林氏牵着女儿高高兴兴地回了芷兰轩,然后由着采薇采莲服侍着洛梓言上床歇着,刚刚外面吹了好阵子风,好不容易病好了些,可不容得大意。
      陪着女儿坐在床前,林氏拉着她的手不住的打量,她家梓言从小就长得漂亮,现在又恢复了神智,可谓是真的才貌双全,若好好教养下,就凭着她的聪明劲,不要几年,这京里还有哪家的女儿能比得过,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女儿却硬是要嫁给个浪荡王爷,想到这里林氏又是一阵哀叹。
      洛梓言见林氏一会儿笑一会儿悲的样子,想了想,便猜的出母亲为何会这样了,道:“娘,儿孙自有儿孙福,这王爷您也是没见过,坊间的传闻也不见得准的,说不定那王爷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呢。”
      明明最后去受苦的是女儿,却由着女儿来安慰自己,林氏那还好意思难过,道:“你也莫安慰我了,那齐王是个什么人我虽然不知道,但他当日休了沈侧妃可是闹得满城皆知,那沈侧妃是出了名的贤惠,这样的妃子都说休就休,娘怎么放心你去啊。”
      洛梓言轻轻拍了拍林氏的手,道:“娘,你也说了,沈侧妃是贤惠,说不定那齐王不喜欢贤惠的呢,这皇亲国戚的哪没有几个有怪癖的,而且娘你也知道,像女儿这般聪明的,虽然耽误了十年,但好好教养一阵子,这京里的女儿谁能比得过,女儿这次去做的正妃,只要小心得体,等过个几年生了孩子,那齐王就算腻了女儿也还不是得以礼相待。”
      林氏听着女儿这么狂妄的言论,也破涕而笑,“你啊,这种话也说的出,哪像个大家闺秀。”
      洛梓言看林氏笑了心里也宽慰了许多,她的母亲愁了十年,这往后定要她快快乐乐,莫再操心那烦心事。
      “对了,言儿,你说那夏公公是来敲山震虎是什么意思?”林氏问着刚才路上洛梓言的那番言论。
      洛梓言低垂了眼帘,道:“这齐王不是皇后亲生的吧?”
      林氏肯定的点点头。
      洛梓言接道:“我毕竟也傻了十年,对这朝堂之事也不是很清楚,但上次进宫见太后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皇后是太后的侄女。当今圣上有皇子十七人,皇女二十三人,这皇长子不过是个婕妤生的,不怎么受宠,那二皇子就是皇后所生,太后看起来挺喜欢的,而齐王就是皇三子,他母亲是董贵妃,皇四子是沈昭仪所生,皇五子是丁充仪所生,老六是德妃杨氏的儿子,而且这德妃除了老六还生了老八,七皇子是袁昭容所生,再小的都还不成气候,当今圣上虽正直壮年,可听太后说,皇上的身体不怎么好,当时太后一脸的心事,想必皇上的病一定很重了。皇帝身子不好,但太子之位却是迟迟未立。”洛梓言说到这里却是分外意味深长。
      林氏这时也听出了几分意思来:“那言儿的意思是,这几位皇子要……”
      夺位。
      洛梓言点头。
      自古兄弟阋墙,往往比外族侵略更可怕,与外族斗拼的是智谋和忠勇,而这皇位之争斗的却是阴谋与残忍,不仅如此,多少忠臣良将只是因为站错了队而被推入死地,又有多少无辜妇人孩童被牵连祸害。洛梓言不是那救苦救难的菩萨,她只希望在这场避之不及的夺位之争能和家人一起活下来,可今日的圣旨却犹如一把利刃架在了整个洛氏一族的脖子上,若她顺利嫁给了齐王,那么在今后的日子里,为了洛家,洛弘业就不得不支持齐王,否则,新帝登基,第一个要死的就是洛家。
      不过就算洛梓言没嫁人齐王,洛家也不见得好过。
      “今日太后要我安心待嫁,说明她对我嫁给齐王是支持的,可谁都知道那二皇子燕王就是她的侄孙,我嫁给了齐王,表示首辅之位的父亲也是齐王的人了,这太后又不是傻子,把这么大的助力给自己侄孙的敌人,怎么可能。”洛梓言想着太后的心思只是一肚子的怨恨。
      “你是说,太后她看不顺老爷?!”林氏失声道。
      “父亲这么多年来替皇上做了不少事吧,这皇上可不是太后亲生的啊。”
      洛梓言此话一出,林氏脸变得苍白无比。
      “我穆周朝自古都是立贤不立长,这燕王即使贵为皇后之子,太后侄孙,可这皇位也不见得一定是他的,齐王嚣张跋扈,好色轻浮,但这兵权可是他握着呢,所以这皇位最后落到谁手里,谁也不知道。而太后现在这样做,恐怕是已经肯定燕王对这皇位十拿九稳了。”说到这里,洛梓言只觉得无力,她明明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亦步亦趋,处处受人擎制。
      “那,那我们快点告诉老爷吧,这事怎么成这样了?!”林氏听着女儿的解释,立时慌了手脚,本来要女儿强迫嫁给齐王已是祸事,却那曾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些个弯弯,她可以不要这荣华富贵,哪怕就这样贬为庶民也比掉脑袋好啊。
      洛梓言见林氏手足无措,忙安慰道:“娘,你别担心,爹应该是知道,你没看他后来不是去了书房嘛。”
      林氏想想也是,连女儿都能想到这点,老爷那么聪明也一定早就想到了。
      “而且,我觉得皇帝其实是想立齐王为太子的。”
      听洛梓言这样说,林氏眼睛一下子变亮了,“真的?!”
      “我若是嫁给了齐王,不仅父亲要站到齐王那边,就连舅舅也不得不站到齐王那边,这样我穆周朝大半的军权就落到了齐王手里。”洛梓言分析道,“可是,若皇帝真要立齐王为太子,为何一直空着太子之位,这里完全说不通,除非……”
      “他在等机会。”
      这时一个男子推窗而入,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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