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七章 ...
-
胖子酒醒后没有立即拉着张起灵去找吴邪,而是先一通电话打到了北京。解语花略带惊诧地接起,几句下来明白了大致:胖子想让吴邪寻回有张起灵的记忆,因此希望解语花能助上一臂之力。解语花固然深知张起灵对吴邪的重要,可以吴邪的状态,让他完全恢复记忆何尝容易。
但他还是一口答应了,“放心吧,小邪的事也是我们大家的事。”
放下电话后解语花久久伫立在窗前远眺。附近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在寸土寸金的时代有这样一片空地实属不易。雪似是将下未下,远处的天色阴沉沉的。理完堂口事务,解语花打发掉伙计,独自留在空旷的大堂,身影茕茕。
说实话他有些怀疑张起灵和那个胖子的能力,吴邪缺损的记忆他们不是没努力弥补过,只是吴邪刚醒来那会儿状态实在欠佳,他和胖子吴邪还能记住个七八分,提到张起灵,吴邪几乎一片茫然,可吴邪偏又是个钻牛角尖的性格,发现遗漏了什么一定要想起来。起初他们以为情况慢慢会好转,在发现吴邪用力回忆时头痛得厉害,冷汗很快浸湿枕巾后急忙作罢。他们不止一次调查过吴邪的病因,明里暗里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可这么多年了依旧毫无头绪。
吴邪从医院出来后一切似乎恢复了平静,大家似乎对张起灵这个人是否出现过选择了集体失忆。被吴邪生病事件吓怕了,胖子觉着是有人暗中下毒,硬是放出话去说杭州吴家当家的不在西泠印社了,目前住所成谜,其他琐琐碎碎的相关工作办得那叫一个周全。
安稳的生活是在吴邪出院的半年后被打破的。那是一个早晨,王盟像往常一样开店,却遇到一个奇怪的客人,口罩遮住他大半张脸,黑色风衣黑色帽子,身后背着长长的木盒被布包着,里面似是刀剑之类的物品。他关上门后将木盒卸下,打开包裹,没绕多余的圈子,直截了当地对王盟说,“老板,开个价儿吧。”
王盟虽在古董圈混了多年,普通的物品断代做得有模有样,但这种奇怪的东西还是头回遇到——那是把通身乌黑的刀,材质从未见过,凭着对读过文献的依稀印象,王盟觉着应是极为罕见的乌金。刀锋锐利,刀身铮亮,重量惊人,是把不可多得的宝刀。可西泠印社毕竟是古董铺不是兵器行,王盟一时拿不准主意,又怕给老板打电话的功夫错过了宝贝,心烦意乱地随意说了个价格,说完后就后悔了,因为他说的时候只考虑了刀的使用价值,忽视了作为古董最重要的收藏价值。本以为这人会包上刀直接走人的,没想到他沉吟了片刻,“成交。”
王盟乐不迭地捡到了一件龙脊背。
当晚吴邪回来得早,王盟便把黑金古刀指给他看。谁知吴邪的目光瞬间顿住了,像是被牢牢吸在那把刀上一样半天没移开。王盟在一边揣摩着老板的表情,由忐忑与兴奋并存到心花怒放再到七上八下最后到大惑不解。
“老板……”
没人应。盯着连眨眼频率都变低了的老板,王盟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老板!”
“嗯,什么?”终于有了反应,只是敷衍地应了声而已,目光还逗留在刀上。“你怎么了?”
怎么了?自己怎么了?吴邪也不知道,他形容不出自己的感受。这把刀居然仿佛有灵魂一般,像是个活生生的个体,站在它旁边,它就好像……好像自己的一位故人。
怎么可能。吴邪心内自嘲,病了这么久神智都不正常了呵。问过了细节,吴邪很满意地点点头,“就摆在那儿吧。不卖。”
“老板你说啥?”王盟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把刀无论是谁来,出多少钱,也不卖。王盟,这是死规定。”不懂自己的心,只是很想留住它,又很想它被别人看见。吴邪不清楚心中的“别人”究竟是谁,心却急切得很。
在那之后那把刀就一直躺在西泠印社的架子上,王盟虽然不明所以,但身为伙计最重要的规则即是服从。冬天来了又去,热的心晾在冷空气里终究变了凉。
冬天果然让人心生感触啊,这么轻易地就把陈年往事想了个遍。解语花勾了勾唇角,心绪复杂,入冬以来整个人变得倦怠,是老了么?
耳畔传来霍秀秀那家伙的调侃,“你看看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该找个人陪你过完这辈子了!”不知何时,鹅毛般的大雪早已纷飞,云却似乎压得更低了。解语花失神地望着窗外,第一次有了孤独的感觉。
“赏雪不顾天寒,花爷真真好兴致。”警惕地回头,一墨镜男子痞痞地笑着。解语花认识这人,之前也有过寥寥几次见面,尽管从未正面交谈,但这家伙道上的名声响亮,和哑巴张一样,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你是怎么找来这儿的?”
黑眼镜很快来到了解语花附近,抱着臂倚在柱子上,“听闻花爷最近缺伙计,特来讨口饭吃。”
解语花知道,黑眼镜素来独行,不愿不归在任何门下。“为什么?你不是最不屑当别人伙计了吗?”
“那要分是谁的伙计。”如果说张起灵唯一的表情便是面无表情的话,这人唯一的表情便是满面笑容,“不知花爷是否赏脸,给小的一口饭吃?”
解语花凝视着眼前的人,倒斗实力自是不必说的,若是将他归到自己门下倒也省了不少麻烦。只是他若是忠心倒还好说,若像老五一样……
“花爷是不信我吧。”那人呵呵地笑着,透过墨镜的眼神摸透了解语花的心思,“花爷不信我没关系,尽可派心腹随时观察我,如发现我有二心,哪怕只是怀疑,便可直接将小的剁碎了扔到外面喂狗。”
听这话虽玩笑的成分占了大半,倒也恳切。解语花再次打量黑瞎子,尽管玩世不恭,但道上的口碑一直不错,跟吴邪他们也有过往来,就算最后出问题自己也吃不了多大亏,便点了点头默许了。
“谢花爷!”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解语花倚着墙不再看他,“赏雪本就该在天寒,天不冷哪里来的雪?”话题悠悠地扯回原点。
“雪天本不冷,冷的是融雪,想要融雪就得耗费更多热量。融化人心也是,总比将心冻结来得困难。”
解语花疑惑地瞥了一眼,那人还在笑,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一般。他忽然想起当年小邪跟他提到黑瞎子时说过的一句话,是关于他的墨镜的,当时他只当是句玩笑,现在看来似是有几分道理,这个黑眼镜,果真有几分洞察力。
他说,“戴着,比不戴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