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我不得不说的事》哈尼斯维特

3、你的微笑是我心中永远的痛（3）

　　用一句成语来形容大林的遭遇，那就是“祸不单行”。
　　2008年的时候，我在上海遇见他。那个时候，大林还是一家外企的销售经理。而我因为刚刚失恋，状态不佳，丢掉了工作。他出差回到上海，联系上我，要请我吃饭。
　　我至今都清楚的记得，接到他的电话的时候，我是有多么的惊讶。他的声音依然厚重略带沙哑。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没忘。
　　我曾经犹豫过。因为毕竟过了那么久，还有没有勇气再去联系对方，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有时候伤害就像是某种慢性毒药，棕色玻璃瓶，带着花花绿绿的标签。你看着觉得跟柜台上卖的儿童糖浆没什么两样，一仰脖儿喝下去，还能甜的让你发腻。可这玩意后劲十足，没过多久，你就会发现，你的五脏六腑都开始逐渐的失去功能，停止工作了。每天早晨醒来，心脏会感到憋闷，接着肺部氧气供应不足，空荡荡的胃袋也开始绞痛起来，大脑更是因为这一系列的反应而骤然瘫痪。整个人犹如重度吸毒患者一般，漂浮在一片永无边界的虚空之中，而时间就从你的眼前嬉笑着，踮着脚溜过去。
　　我不是没有品尝过，要知道那种滋味令我终身难忘。因此当大林约我的时候，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拒绝。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又令我当场愣住了。
　　他说：“小意，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很内疚，我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又不敢冒然联系你，对不起，小意，我是真心的想要跟你道歉。”
　　那天晚上我见到了大林。他穿着笔挺的黑西装，打着银灰领带。我猜测他很可能刚下飞机，因为那种浑身散发出的，风尘仆仆的属于异乡的气息，很远就能嗅得到。
　　他的头发变短了，人长胖了许多。从毕业之后到现在，他一直在一家外企做医疗软件的销售工作。长期的出差应酬，令他彻底褪去了曾经在校园里的那种青涩的意气风发。他变得老成圆滑了很多。可是，可是那双看着我的眼睛，
　　那不经意间从眼底流露出的温情，还是彻底的出卖了他。
　　从那时起我就明白，有些人，你一旦和他扯上关系，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我们去一家通宵营业的水煮店吃饭。晚上十点多的上海街头，正是车流涌动的时刻。高耸的摩天大楼辉映着这个城市最绚烂的灯光。夜晚，总是那么独特，那么迷人。
　　我点了干锅牛蛙，大林又要了两碗米饭。看样子是饿坏了，吃的狼吞虎咽。我嘲笑他，总在外面漂，经常吃不饱。他笑笑，没说什么，继续埋头吃菜。一时间我有些沉默，不知该说点什么。但我相信那不是一种尴尬，也不是一种拘束，因为有那么几秒钟，我突然觉得眼眶发热，眼角有细微的泪水。
　　大学毕业之后，我不是没有打听过他的消息。偶尔从聚会上某个同学的口中零零碎碎的得知一些关于他的片段，同时还要装成只是不经意的想起这个人的样子。那时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理在支配着我，我想我明白。
　　如果你没有爱过一个人你不会懂这样的感情，如果你没有竭尽全力的爱过一个人你也不会懂这样的感受。哪怕你们多年之后已无半点联系，哪怕你们曾经残忍的恶意中伤过彼此。但内心深处的那一点一滴关于旧时光的记忆还是会时刻的提醒你，你们彼此都已经为对方打上了爱的烙印。
　　吃完饭我们就在街上闲逛，十月的夜晚，风有些大，那年的秋天以一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的速度占据了整个季节。大林站在梧桐树下，点燃了一支烟。
　　“真高兴，你比以前成熟多了。”
　　“肯定的啊，都这么多年了。”说这话的时候，我想我的表情不太自然。
　　“是啊，每个人的变化都很大，才毕业三年，都快不认识了。”
　　“......我的手机号......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林转过脸，有片阴影遮盖了他的下巴，“你猜？”他狡黠的眼睛闪着一点亮光。
　　不用猜，就知道是毛哥告诉大林的。我们五个人中，毛哥对我而言更像是一位年长的大哥。我知道这个答案，可没有说出来，只是在他的注视下，转过身背对着他，悄悄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