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未老》涵愔

8、水雾茫茫

　　杜勒斯家族的机密资料室位置相当隐蔽，同时也安置了大量的监控设备来保障其安全，除了首领Dmitry之外也只有六位守护者有资格进入。一般来说，作为下属是绝对没有机会来到这里的。

　　当然，这只是一般情况。对于某些人，永远不能以常理思考。

　　比如彭格列的雾守此时正悠然地坐在机密资料室的电脑前，拿着之前借由传递附身从岚守那里采集到的指纹轻而易举地进入了杜勒斯家族的电脑主机。监视器早已悄悄动过手脚失去作用，看着满屏滚动着的数量庞大的各个黑手党数据，骸轻轻啧了一声。

　　还真是有空闲啊，锲而不舍地收集了这么多资料。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混着细碎的对话，怎么听目标都像是资料室这里。骸的眼神转了转，浅薄的雾气缠绕上来，缓缓化作杜勒斯家族岚守的模样，扫了一眼屏幕上的资料编码按掉开关，若无其事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大门刷拉一声被拉开，走廊的光亮大片地漏进来，十余个人手里的武器直指房间那个黑影的脑袋，然而当房间的灯亮起时，所有人一起傻了眼。他们的岚守大人拨着手里的□□托，语气里是冷冷的怒意，“半夜不好好巡逻闯进机密资料室，想干什么？”

　　“岚守大人，十分抱歉。属下们接到变声警报，说是机密资料室被人闯入，所以才……”

　　“警报是谁发的？如果是调虎离山呢，就这样把家族大门向对方敞开吗？”左轮手枪狠狠地甩在地上，守卫吓的立刻请罪，不等骸再开口就乖乖地退了出去。

　　听到外面恢复一片阒静，骸解除了伪装向门口走去，地上那把左轮跟着消失不见。

　　“阁下如果一直这样背后放冷箭的话我也会很困扰的。”房门拉开了一半又合上，骸转过身靠在房门上，朝着房间的角落勾勾嘴角。

　　剑锋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噪音，骸挂着一脸欣赏的表情看着慢慢现身的幻骑士。

　　“彭格列十代雾守，六道骸。”语气生硬没有起伏。

　　“真是抱歉，定语就可以免了，这样的称呼我听着相当不舒服。”

　　“你就是号称彭格列最强守护者云雀恭弥所认定的对手？我只是确定一下够不够资格跟我交手。”说话间手中的剑已经举了起来，骨残像也开始扭曲变形。

　　“Kufufufu，这样好吗，密鲁菲奥雷现在好像还是彭格列的同盟家族吧。”骸挑眉，看对方并没有收剑的意思，扭动了身后的门把手。偌大的房间很快只剩下了幻骑士一个人，还有一句轻飘飘地回荡在幻骑士耳际的话语。

　　你所打败的是刻意放水了的云雀恭弥，而我之所以成为他所认定的对手，是因为我比他更强。同为术士，你的弱点，我比他更加清楚。还烦请阁下不要妨碍我，恕不奉陪。

　　一星光亮熄灭，机密资料室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在夜色中平静如初。歪在躺椅上的杜勒斯家族首领看着与机密资料室的主机联机的电脑上的图像最终定格，翻了个身拿到遥控器轻巧一按，点开通信器迅速地下了一道命令，整个房间彻底沉入黑暗。

　　天近破晓，月华洒落却已不再倾斜而下似水流淌。彭格列城堡的塔楼，静静伫立着的精神体渐渐退去身旁包裹着的光圈，流苏随风而动，摇曳在如同波浪起伏的披风之间，为本就俊秀优雅的青年添了一层飘然出尘之感。死气之炎灼灼而燃，像是永恒不灭的光源。

　　一红一蓝的两簇火炎自身后的空间飘起，笛声破空而来，像是经过了长长的艰难跋涉，清幽却也深沉。

　　“辛苦你们了，G，雨月。”Giotto率先出声，不过并没有回头。

　　“少来了，这种事情也只能拜托我们吧。喂，雨月，好好汇报不要再吹了！”G已经不知道是该感到荣幸还是无奈了，满腹的脾气却舍不得朝着Giotto发泄。、

　　“Primo，如你所言，斯佩多君他……。”初代雨守坦然一笑收起笛子，习惯性地接下岚守转移的火气。可是说到本应是同伴的雾守戴蒙斯佩多，雨月也少见地叹了口气，“需要告诉大家和十代他们吗？”

　　“十代他们先不必。我去通知阿劳迪，纳克尔和蓝宝就拜托你们了。”Giotto转过来，眸光沉静平和。

　　G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看到自家青梅竹马的首领眼神里无声的坚定，话在嘴边拐了几个弯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明亮的火炎消失在第一抹晨曦露出之前。

　　手上的指环微弱地一亮，沢田纲吉埋头洗脸并未注意。洗漱的程序进行完，他慢吞吞地在盥洗室的镜子前打着领带。鼻息不畅，头也昏昏沉沉的，整个人的状态绝对是夜半着了凉。两三年的时间已经让他习惯了京子在身边照顾的生活，现在虽然明白让非战斗人员远离是非中心是最正确的选择，尤其是京子对自己而言的特殊身份，但既成的习惯一下子还是难以改回来，就像他总是记不得自己在床头挂上厚厚的外套，睡着后一旦踹了被子就找不出可以替代暖身的东西。

　　要赶紧结束这一切才行。

　　决心下定，纲吉捧起一汪冷水浇在脸上，醒过神后就关上水龙头走到外间的办公室。打开电脑，山本邮件赫然跳入眼帘：

　　阿纲，我们已经平安到达，一切正常不用担心。

　　纲吉的心又安下几分，Varia那边虽然是没有明确表态，不过他也明白那只是别扭而已。就像曾经的未来中Xanxus那句震撼了他们许多人的话语，在敌人入侵的时候，彭格列永远是一体的。

　　自己这边的实力差不多已经定型，销毁指环的地方定在了自卫团诞生地卡塔尼亚附近的一个小镇。选在这里不仅带着浓浓的回归故里的意味，更是因为那座举世闻名的埃特纳火山。岩浆喷发后形成的火山岩硬度堪比指环，而且耐磨性极强，塔尔波已经着手开始制作用于销毁指环的仪器。

　　需要他劳心费神的事情数量在减少，难度却有所增加，暂时估计还是没的休息。纲吉拼命地甩甩脑袋，这一幕恰巧被推门进来的狱寺看在眼里。

　　“十代目，您怎么了？”语气里满满的焦急和关心。

　　“啊啊狱寺君，没什么，只是刚起床脑袋还有点迷糊而已。”纲吉连忙澄清自己的举动以免狱寺担心。平时早上都是京子陪着纲吉一起去吃早餐，如今狱寺自觉地接过这个任务，每天早上一定要到纲吉这里接他。浑身还是懒懒的不想动，纲吉掩饰着转过话题，“今天我就不下去了，一会儿麻烦塞西亚帮我送上来吧，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

　　“知道了，我马上去办。”

　　“谢谢。“微笑着点头道谢，纲吉顺手翻起了关于杜勒斯家族的情报，意料之中的关门声却迟迟没有听到。疑惑地再次抬头看向对面，狱寺满眼的担心。

　　“还有事吗，狱寺君？”

　　“那个，十代目，请您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太累了。大家，大家最近都很担心。”狱寺犹豫着把话说出口。

　　国中以来狱寺和除了骸其他守护者一直陪在纲吉身边，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互相之间的每一丝变化都看在眼里。八年的时间里纲吉一直比他们矮了半个头，连当年黏着他撒娇的蓝波身高都已经超过他。在充满着黑暗与阴谋的道路上踽踽前行，纲吉以柔弱的双肩担起了本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重量，坚定地用双手纯澈明净的火炎净化着每一个染血的角落。他们支持、陪伴着他，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庞一天天消瘦下去，有些事情，他们帮不到他。

　　没来由地有点恨自己，由心疼而生。

　　“我知道的，狱寺君，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帮我转告大家，我没事。”狱寺脸上的表情清楚地落进纲吉的眼睛，心里一阵暖意，他以平时惯有的柔和音调出言安慰。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样的责怪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狱寺点头又摇头，默默地带上房门离开。

　　又让大家担心了啊。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仿佛蹦蹦跳跳的淘气小孩，在房间里移动着。被光源集中照着的手微微发烫起来，纲吉索性扔下笔和文件，拉开窗帘把窗户开到最大，初秋的晨风裹着水汽扑面而来，让不适应地中海气候干热夏季的纲吉一下子有了回到家乡的感觉。

　　沉默、沉默。

　　“骸，你很闲吗？”日渐沉稳的嗓音甩起不满的情绪来倒是没有什么威严，纲吉把手肘撑在阳台上懒得回头，三叉戟的尖端在他脑后不到五米的地方停住。

　　“Kufufufu，超直感真是无趣啊。”海蓝色的头发招摇地飘着，危险武器的主人拿掉幻术隐蔽摊摊手，把三叉戟撤回安全距离。

　　明明是你恶趣味。纲吉内心齐刷刷挂起黑线，转过脸却是笑得人畜无害。

　　“骸，你终于良心发现知道来汇报一次了？”腹黑就要对腹黑，骸从复仇者出来之前没少时不时地跑出来晃悠，纲吉已经明白对这个人来说口头教育永远无效。

　　“哪里哪里，我只是出于人道考虑不忍心经常给首领大人您增加工作量而已。”狡黠地偷换了关键概念，骸丢下一个U盘，“没想到在那里也要辛苦地接任务，黑手党果然从头至尾烂得彻底啊。”

　　“任务？你要去哪儿？”

　　“英国分部。”骸终于收敛了一点玩笑的语气，“这个家族没有那么简单，白兰也是。”

　　吃过早饭纲吉乖乖进了图书馆，虽然不用再像上学的时候那样拼命地看书考试，可是该学的知识还是一样也不敢落下。还记得刚刚到这边的前三个月，在山本他们已经可以用意大利语跟其他人进行普通交流的时候他连基本的发音都还很蹩脚，看不下去的里包恩当即就撂下五本意语原版的历史资料，限令一个月后进行考试。与此同时由拉尔负责的火炎修行也没有丝毫减弱，甚至还在上强度。那段时间纲吉过得天昏地暗，从心底发出了向死而生的“悲壮”觉悟。可是当他以自己都不可置信的速度和知识量答完了那份考题，看到里包恩嘴角扬起的骄傲笑容时，纲吉忽然就明白过来。

　　他的废柴不是因为生来就弱，而是没有压力逼他发挥自己的最大能量。每个人也许都有惊人的爆发力和潜能，而这二者在宽松和谐的环境里很难为自己所察觉。

　　在前路看上去一片昏暗，重压排山倒海般来袭时，也许一份坚持，就能够看到自己都为之震惊的潜力。

　　书并没有看多久，杜勒斯家族的一纸传真直接把纲吉请回了办公室。

　　“刚刚发到的吗？”薄薄的一张纸拿在手里却觉得沉甸甸的，与这个家族的交锋中纲吉愈发觉得自己处境被动，不管是上次早有埋伏的假面舞会还是这次抢先一步的和谈约见，他似乎一直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没有丝毫的主动权。

　　可对方似乎也吃定了对于和谈这两个字，他不会视而不见。

　　“是的，Boss。属下刚刚进到办公室就看到传真请求，接下之后才发现……”负责处理与各家族关系的外务部长低着头，生怕自己拿来的是份首领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无妨，你做得很好。”约见的时间急匆匆地订在今晚，纲吉心里掠过一丝不安，可因为想着尽早结束这场纷争他也没有深究下去。把地点标在手边的日历上，纲吉拉开抽屉把传真放好，示意已经无事。

　　“Boss！”进来出去的两个人撞了个满怀，外务部长还没来得及抱怨，冲进来的人影就直奔纲吉的办公桌。

　　纲吉有些好笑地看着巴吉尔带着的那个新弟子，接过他手里的文件在一片粗重的换气声里看了起来。西防线那边最近出现了骚动，因为对方打法隐蔽而且持续不断，疲于应付的部下们才向纲吉发了支援请求。

　　脑子里的思绪瞬间发散。

　　十代，西防线必须再向西扩展。现在的情况难免敌对的家族会对我们耍什么阴谋，那里是我们最重要的屏障！只有彭格列扩张到其他地方的权力，决不能让彭格列受到任何损失。

　　纲君，如果你打算扩展西防线的话派出守护者会比较好一点吧，因为他们是最值得你信任的人啊。

　　长老们和炎真的话交替出现在耳边，这样持续不断的骚扰当然不可能再坐视不理。和谈自然是需要他本人前往，那这边……

　　略加思索后纲吉拿出两份任务委托书签上自己的名字，接着打通了内线电话，“库洛姆，蓝波，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当狱寺再次踏进首领办公室的时候迎面碰上了刚要离开的库洛姆和蓝波，小孩晃晃手里的委托书得意地对着他挤眉弄眼，狱寺则是无奈地瞪了小孩一眼，声音低沉，“等你成功完成任务回来了再冲我得意吧，现在早了点。”

　　“蓝波大人一定会自己把那些人全部揍飞的哈哈哈，笨蛋纲和呆瓜寺要好好迎接本大蹣爷哦。”

　　青筋在额上一突一突地跳着。

　　“Boss，狱寺先生，我们先走了。”扯了扯还在得意洋洋的蓝波，库洛姆率先跨出房间。

　　“蠢牛那家伙，敢完不成任务我可不会轻饶了他。”

　　“好了狱寺君，不是还有库洛姆跟着吗？”纲吉转移着狱寺的注意力，“我找你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逃，要快点逃，不然会没命的。

　　彭格列西防线外围，杜勒斯和他的同盟家族伊雷格奥雷的数千名部下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驱赶着远远地向后撤退，四周的视野越来越模糊，最后他们绝望地发现他们完完全全陷进了一片浓浓的雾霭之中，连身边相距不过三四米的同伴都看不清楚。

　　“嗯哼，怎么，不逃了？”原本深沉的嗓音染着邪魅的味道，模模糊糊似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却又仿佛近在耳边。

　　“他妈的老子受不了了！现在就结果了你！”机枪响起突突的声音，不远处传来的惨叫却根本不是困住他们的那个人的声音，原本想要收枪，面前却突然晃出一个人影。

　　靛色的头发，十七世纪的贵族装扮，一双军靴踏在地面铿锵有声。面前的青年撩了撩刘海，话语出口仍是一片笑意，却冷得不着温度，“我就是困住了你们的人，要拿我怎么办呢？”

　　子弹在极度的恐惧下被一下子打了个精光，伴随着机枪的落地而出的还有无数声□□磕在地面的动静。枪声响起的瞬间斯佩多收回浓雾放清了所有人的视线，原本气势汹汹的人们看着子弹穿过对面青年的身体没有造成丝毫伤害，早已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表述已经语无伦次，几个稍微胆大的又打了几枪过去，仍是直接穿身而过。

　　“Nufufu，这个啊……”镰刀一挥将残余的几把枪报废，斯佩多看着面无血色的一群人，眼神里没有丝毫情感，“应该说是恶魔比较合适。”

　　“不、不要杀我！啊啊啊，我还不想死！”人群中有人挣扎着站了起来想要跑出去，却因为恐惧而步履踉跄几番跌倒。

　　Primo啊，就是这样的废物都胆敢对彭格列动手，你还要纵容沢田纲吉那个小鬼胡来到什么时候！

　　斯佩多的眼神陡然一凛，镰刀飞出手去便轻易地拿走了那个人的双腿，听到他惨叫落地后千余人死一般的安静，斯佩多满意地一挑眉：

　　想活命的话，就老老实实听恶魔的耳语吧。

　　再次见到Dmitry纲吉心中仍是一阵恶寒，对方如果直来直去的正面袭击他倒是不怕，这种表面上平和却不知道在酝酿着怎样的阴谋的做法他真的是不习惯应付。房间安放着大小不一的各色雕塑，一眼看过去，那被刻意突出的脸庞上，刻着一双双像极了美杜莎危险的眼睛。

　　“沢田君，上一次舞会的事件是我失礼了，还望沢田君大人大量多多包涵。”挂着一脸轻松的笑，全然没有道歉应有的诚意。

　　“哪里，前辈愿意坐下来谈我也很是感激。”心里厌恶是一方面，该说的客套话却一点都没有少。

　　“感激这个词，沢田君还是不要轻易使用哦。”没等纲吉反应过来话中深意，和谈的文件已经推到了他的面前。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刮起的风似乎将地上的尘埃卷起铺展在天空中，不见一丝阳光。

　　滚滚烟尘覆盖了整个西防线的上空，各色的火炎混杂交织，没有彩虹的耀眼夺目，杂糅在一起反倒是看上去狰狞扭曲毫无美感。冷兵器乒乒乓乓激烈碰撞，不时掺杂着子弹带起的硝烟。远远看着乌压压的人头攒动，滚车轮一般退了又进。

　　“呜呜呜，阿纲骗人，蓝波大人回去一定要找阿纲算账！”蓝波趁着对方进攻的空档声音颤颤的抱怨着。任务书上的报告，对方的人数最多在一千人左右，可是他和库洛姆加上原本就驻守在这里的彭格列守备，少说也有近七百人的规模。何况由于西防线的重要性，这里的守备军个个也是人中精英，无论如何不应该如此苦战。可对方似乎是有了云的增值能力般，一波接一波的攻击几乎没有空隙。

　　库洛姆没有接腔，她隐隐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

　　身为术士的感知力加上已经持续时间不短的攻击，库洛姆明显感觉到对方有依靠幻术来增加防御，增援是有，但攻击的空档绝不应该如此之短。而且，她分明有感觉，敌人的幻术混着跟骸相似的力量。

　　对方有地狱指环。

　　三叉戟上已经出现了水渍，在自己制造了幻觉内脏后她的有效攻击时间比之前有所缩短。扬手解决掉近身的两个敌人，身体却被重重一推。支撑着向后看去，绿色的电流裹在敌人的周身，那人怒目圆睁，手里的刀已经没入蓝波的手臂。

　　“蓝波君。”站起来走回蓝波的身边，小孩疼得满眼是泪却硬生生憋着不让它掉下来，“才、才没事呢，蓝波大人要……忍……”最后一个字咬在唇齿间说不出来，库洛姆狠了狠心帮蓝波拔掉了刀子，缠起纱布的时候姑娘只觉得滚烫滚烫的液体划开在手背上，她一直低着头，不去看蓝波的脸。

　　“雾守大人，我们这边折损已经过半，对方的增援似乎还在继续。”守备军的负责人捂着肩膀走到库洛姆面前，脸上硝烟混着血迹，基本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长相，“还有，我刚刚试图与总部进行联络，却发现通信被完全阻隔了，雾守大人，难道……”

　　“应该是幻术所为，对方比我强。”她也曾经尝试与骸进行意识连接同样没有成功。以三叉戟为着力点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库洛姆看了一眼蓝波，又看了看前面还在战斗的彭格列守备军，一个方案在脑海里成型，浑身上下也在同时不受抑制地战栗起来。“蓝波君，你过来。”

　　柔弱不再的声线让蓝波愣怔了好一会儿，知道库洛姆叫他第二次才反应过来靠近。库洛姆附在他的耳边，同时将一个徽章塞进他的手心。

　　“蓝、蓝波大人才不要逃！”听完库洛姆的话蓝波差一点跳起来，反驳的话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听话，蓝波，这个情报不告诉Boss他们会出事的。”库洛姆隐隐有些着急，她的力量所剩有限。

　　“那、那你要怎么办？”已经意识到对面的姑娘要干什么，蓝波终于压制不住自己的哭腔。

　　“我会帮你的。”库洛姆柔柔一笑，随即转向守备军的负责人，“我以彭格列雾守之名下令，准备进行突围。”

　　“雾守大人，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给你争取时间的。”说完便转身投入战斗之中，库洛姆推了蓝波一把，幻术的结界将蓝波整个人裹了进去。看着库洛姆笑着摆出“快走”的口型，蓝波狠狠地一擦眼睛，转身向守备军强行打开的突破口跑去。

　　终于感知到施在蓝波身上的幻术没有了战斗的痕迹，库洛姆如释重负般跪倒在地，全身上下剧烈颤抖起来，随即咳出一口鲜血。

　　雾守大人、雾守大人……

　　耳际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视野中也开始出现重影。朦朦胧胧间库洛姆看到幸存的守备在向她跑来，可是他们的身后依旧是浓烟滚滚，枪林弹雨。

　　拼着最后的力气做出幻觉，替身生效的刹那便从子弹下挽回了三条性命，库洛姆终是眼前一黑，腹部凹陷下去，缓缓倒在了冲向她的部下面前。

　　骸大人，Boss，抱歉了……

　　一滴清泪从合上的眼眶中滑落，堪堪打湿了嘴角的弧度。

　　幸存的几名守备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打晕在地，对方似乎也终于没有了援军遭到全灭。远远的一个人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镜片幽光一闪，视线的尽头是库洛姆所在的方向。

　　凛冽起来的风阵阵吹过这片战场，天光暗淡，水雾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