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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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年的春节，小招娣留守一周年。那年的春节过得跟往年不太一样，长了一岁的小招娣开始记事。
大年初一早上，林招娣注意到的第一个不一样，是没有往年都有的一套新衣。六奶奶让林招娣她们穿上了最干净的一套衣服，就让她带着妹妹去串门拿压岁钱。
第一站是隔壁家的九奶奶，林招娣牵着林招楠的手，站在大院门外，有些犹豫与忐忑。彼时的她，已经隐隐地感觉到了自己不被欢迎的自卑。但她还是不明白其中缘由。
正在发怔之时，九奶奶的声音从她家里面传了出来，林招楠挣开了林招娣的手，兴奋地迈着小短腿，跨进了大院的门槛，边跑边甜甜地叫着九奶奶，招娣回过神来也跟了上去。
林招楠看见坐在大厅里的九奶奶后，一个跑步加速，扑到了她的怀中，甜甜说道：“九奶奶新年好，祝九奶奶添丁发财，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九奶奶笑呵呵地搂着林招楠，嘴里喃喃：“嘴甜的，跟你九奶奶说啥'添丁'呢。”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来三个红包，把其中一个递给林招楠，“来，这是你的压岁钱，拿好咯。”
九奶奶抬起头来，看到跟前的林招娣，把另外两个红包给了招娣，“招娣，这是给你和少囡的压岁钱。”
林招娣涨红着脸，说了句“恭喜九奶奶”就不再说话了。
从九奶奶家里出来后，她们又去几个邻里的家中，与其说是她带妹妹去拿压岁钱，不如说是妹妹带着她。
又串了几家，在四奶奶家遭了大志和他妹妹如梅一顿白眼后，她们赶向最后一站，给她补课的四伯家。
四伯父家在邻里间很是有些地位，据说他们家往上两代的祖辈是地主，蒙了祖荫，直到如今还是邻里间各方面水平都最高的一家。四伯是个受人尊敬的文化人，他的妹妹嫁给了外省的一个高官，唯一不济的是他的弟弟——十三叔，但这样的身世已经足够让邻里仰望，毕竟别人都还在温饱线上挣扎。
林家村背山而建，四伯家座落在村里的大道边上，这条大路贯穿了整个龙岩乡，也是出大山的唯一一条路。96年的时候还是碎石混泥土的路，21世纪才成为国道。
村里家底好的，都选择在大道边上建房子，占个地利之便。林招娣两姐妹沿着窄仄弯曲的小路下了山，途中还被某家的狗恐吓了下，终于到了山底，进了四伯家的大院，先看到的就是在院中场子上停着的两辆黑色小轿车，这还是姐妹俩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活生生”的轿车，林招楠兴奋地围着轿车四处看，林招娣也忍不住上前多看了几眼。
黑色光洁的车窗上清晰地映出林招娣的样子，大大的西瓜头，两眼呆滞，穿着不算厚的冬衣仍显单薄的躯体，虽是黑色的映像，却也显而易见的苍白瑟缩。她看着这两辆豪气的车，再看着车窗上自己的样子，竟对车子生出生平的第一丝类似“相形见绌”的感觉来。
最终是四伯母的招呼声把她们从见识到真车的震撼里面拉回来，进了屋。
然后呢？然后林招第一次看到了赵钧墨，该怎么形容他们的初识对招娣的意义呢？如果说长到六岁的林招娣的世界一直是一片混沌的话，那么赵钧墨就是冲破这混沌的第一道光线，是她唯一认得的东边的那颗启明星。
“墨墨的字写得太漂亮了，这孩子实在是太顶瓜瓜了！”未见人先闻声，招娣听出那是邻家七婶的声音，“哎，成绩那么棒，字也写得忒好，哪像我们家那熊孩子，整天的就只知道滚泥巴。”
两姐妹进门后就看到七婶和一个穿得很漂亮的陌生女人背着她们站在一张桌子边，桌子上摆着一副对联，上面的字迹还未干，林招娣只认得个“春”字。
那个陌生的女人说道：“再厉害，奥数比赛还是输给另一孩子了，只得了个第二名。不过也是，对方比他大几岁，那天还不幸的身体不舒服，哎，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陌生女人虽是惋惜的口气，但人精似的七婶怎么听不出来话里的炫耀，也只是呵呵笑，说：“奥数是啥？第二名也非常出息了，下回肯定第一名。”
“妈妈，你们别说了行吗？”一道少年特有的清亮声音传来，林招娣她们刚好绕过那两个妇人，然后就看到了赵钧墨。
最初林招娣眼里的赵钧墨，超越了她对美好事物的认知，白皙的面孔，清晰的浓眉，明亮有神的双目，眉微蹙地看向那个陌生女人，右手持着毛笔，整个人清新如一幅山水水墨画。待发现她们两人时，转过头来用温和而略带好奇眼神的看着她们。
等从四伯母家大门走出来后，林招娣转身看了一下院门上贴的那副新对联，觉得上面的字比课本上印的还好看。是那个叫赵钧墨的十一岁少年写的，七婶今天来到他们家，被告知是他写的之后，便拾掇着让他给写了明年来春的对联。
而那个陌生漂亮的女人，则是四伯家那个传说嫁给了高官的妹妹莲姑。母子两长得都很好看，好看得跟周围的人形同两个世界，就跟电视里的一样。周围的伙伴与长辈，都带着这片土地给予的浓重色调，同伴们一律的黝黑瘦条，每天快乐地在泥地里面打滚，上山打鸟，下水摸鱼，顺带欺欺弱小。
林招娣看着手里包装得超级漂亮的糖果，拿起一支带小棍的糖果，那个好看的哥哥带着笑意向她们解释，叫这“bangbang糖”。他没有叫她滚，也没有带着鄙夷的眼神，那是她从同伴那里不曾得到过的待遇。她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虽然也很拘谨，但心底却不怕他。
她知道了他在很厉害的学校里面读书，每个学期都能拿到一堆的奖状，还会很多很多的东西，比如漂亮的毛笔字。他带给林招娣的世界极大的冲击，他似一扇窗，让她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有她不曾见识，更不曾臆想的美好事物，吸引着她，是她生命最初的美好。
有些东西开始在她心底发芽，那年的林招娣开始开窍。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