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门》游啊游的游

5、所谓身份

　　阿牛应了一声就跑出了门。

　　龙若安一脸严肃认真地在洪天霸尸体上摸摸掏掏，片刻后从内袋里找出了一块玉佩。容易凑上去看，这玉佩接近乳白色，温润秀丽，雕工精致，被飞鸟围绕的凤凰栩栩如生，但要说是价值连城却也不见得。

　　“这就是百鸟朝凤？看上去真的不是很名贵。”容易说。

　　“它本就不是什么稀罕物。”龙若安小心翼翼地拿丝巾把玉佩包好放进怀中。

　　“那怎么还说它能号令千军万马？”容易不解。

　　龙若安脸上的表情变得略微柔软，甚至有了些笑意：“你听说过当朝长公主么？”

　　容易点头：“我听说，长公主龙遇鲤是当朝皇帝的表姐，自小不爱红妆，总是扮男装混在军中，不仅功夫得了而且熟读兵法，对于布阵破阵尤有心得……你之前说，这玉佩是令堂送给你表姐的嫁妆，而且你姓龙……”

　　龙若安似笑非笑地看着瞪大眼睛的容易。

　　“你，你是皇帝？！”容易吃惊。

　　龙若安一个不稳差点歪在一边。

　　“不对啊，听说皇帝是个咋咋呼呼口无遮拦的人……你完全不像啊，难道是王爷？可是当朝就一个王爷，不就是护国将军，玓瓅王龙九霄么？那你……”

　　“龙九霄是我的亲哥哥。”龙若安道。

　　“哎？”容易吃惊，从没听说过玓瓅王有兄弟啊，这个龙若安是哪条地缝里冒出来的？还是很久没关注自家消息网了落后的不行？

　　“我自小在神宗门长大，无论江湖还是朝堂都甚少有我的消息。”像是看穿了容易的疑惑，龙若安解释道，“这百鸟朝凤是家母的嫁妆，本是要传承下去的，但是家中并无姊妹，而表姐又活脱脱是我母亲年轻时候的脾性，母亲就将玉佩赠给她。表姐曾随着我兄长一起驰骋疆场，兵士将领们都对她极为赞扬，所以军中一度将百鸟朝凤视为兵符一般的存在。前年兄长转战北疆，皇上便下旨由表姐镇守南疆，虎符被兄长带走，百鸟朝凤就作为军中信物。可是现在表姐已经暗中回宫，这信物之说自然就不作数了，所以说它能调遣三军简直是荒谬。”

　　“那这玉佩不是应该随长公主一起回宫么？怎么会被洪天霸偷了？”

　　“神宗门外有一别庄靠近洛州，表姐不久前来别庄修养，正赶上这里的庙会便出来散心，易装的时候想着玉佩显眼就没有随身带着，没想到被洪天霸钻了空子。”

　　“那就奇怪了……”容易打断龙若安，“神宗门高手如云，如今长公主銮驾在此，一定更加守备森严，如果没有内应，偷走玉佩何其困难，更何况如此清楚长公主没带走玉佩？是出了内鬼吗？”

　　龙若安眼带赞赏地看向容易：“表姐身边的一个侍女被发现死在花厅之中，她身上有散魂香的粉末。”

　　容易了然。散魂香是下三门的秘药，听说普通人闻了之后就会任人差遣，这侍女一定是着了道。想了想，他又道：“不过我觉得洪天霸一定没这个智商，估计……这也是他背后那个人搞的鬼吧？”

　　“或许。”龙若安又皱着眉看了眼一旁的尸体。

　　“小容哥！小容哥！”阿牛的声音由远及近，他气喘吁吁跑来，身后是摸不着北的周游和一脸凝重的尚君浩。

　　“容易你怎么就遇到洪天霸了！”周游老妈子一般絮絮叨叨，“你受伤没？哎呀这坏胚还敢挟持老弱妇孺！真是死不足惜……”他看了眼洪天霸的尸体道，“不过这死得也忒惨了点！真是报应啊，黄阿婆没事吧？”

　　“应该没事，只是受惊过度现在昏睡过去了。”容易道。

　　“我说你也真是，一个人……”周游正要瞪向容易，却看到容易身后的龙若安，瞬间瞠目结舌，“这这这……这谁？”

　　容易纠结，心说总不见得告诉你这是你心中的天神神宗的关门弟子，你现在师门的新门主吧，想了想只好说：“这我一朋友，正好路过就来帮忙一起抓坏人。”

　　“哦。”周游点点头也没去多想，容易性子不错长得讨喜又健谈，天南地北有不少朋友，来个人帮忙也很正常，之前不还有个太史瑾悠么……不过这朋友长得也忒美了点儿吧？比容易还好看。

　　周游想着，又看了龙若安一眼。

　　龙若安感觉到了周游的视线，便抬头看向他。

　　周游一惊，转开眼，心想乖乖，容易居然还有这么冷的朋友？这眼神跟刀子似的忒吓人。

　　那边厢，尚君浩手下的兵士和衙役们已经处理好了洪天霸的尸身准备抬走。尚君浩便走过来对容易道：“容少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我们将军要是听说了，一定会再次力邀少侠入我护国军的。”

　　“不敢不敢，我只是碰巧。”容易心想，是挺碰巧的。

　　“安公子。”尚君浩又对着龙若安行了个礼，“没想到安公子也在此处。”

　　“我也只是碰巧。”龙若安点点头道。

　　尚君浩眼睛眯了眯，看看龙若安又看看容易，心说你们俩都碰巧？

　　容易尴尬，心想怎么尚君浩也认识龙若安？不过尚君浩是玓瓅王的得意爱将，知道玓瓅王有个弟弟也很正常。

　　“这洪天霸看上去不像是被内力所伤，不知他的死因是？”尚君浩很快转了话题。

　　“我们并未出手，他是暴毙而亡的。”容易说。

　　“白神医已在来洛州的路上。”龙若安道。

　　“白神医会来？甚好。”尚君浩了然，“那叫洛州府的仵作好好保存着尸体，等白神医来看就好。”

　　容易回到府衙已经快正午了。

　　龙若安在洛州城有别院，说是回家梳洗一下，等到神医白及再一起来府衙。容易虽然满肚子问题想问，但看着龙若安身上被自己撕坏的衣服也就没好意思强留他。

　　少师轻晓得知洪天霸的死讯后自然安心了不少，但他也不傻：“这洪天霸的死状甚是蹊跷，看上去有些像书中所说的蛊毒。”

　　容易点头道：“的确，等白神医到了估计就有结果了。”

　　少师轻晓皱眉：“不过他也是恶有恶报，且听你所言，这洪天霸背后似乎还有个颇为强大的组织？”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听洪天霸所言，他估计也不知道这人的确切长相。”

　　“不管怎样，他们也是存有异心，我还是写个折子快些呈上去才好。”少师轻晓忧心忡忡道，“还有，黄阿婆祖孙俩也算是目击人，现在放他们独自住在小树林着实有些危险，反□□衙后院还有很多空房，周游，你一会儿去帮他们安置下吧。”

　　“好嘞。”周游说着就跑出房门。

　　“容易你累了一晚上先去歇息歇息吧，听说你领了个朋友回来？还是得好好招待下。”

　　“是，大人。”容易点头，是该好好去问问太史瑾悠了。

　　“洪天霸的细节？”太史瑾悠昨晚吃饱洗好就睡，等容易回房了才醒，此刻正赶上午饭便开心地吃起来。听了容易的问题，他翻了个白眼道，“这我可不知道了，你要是个山庄少爷你会知道底下一个门徒的生活细节？”

　　果然靠不住……容易摇摇头，托着下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菜。要不自己就写封信回去问问？可是说好了不依靠家里，现在去写信未免也……太早认输了吧！哎……本来还想一并问问龙若安的事呢。

　　不过说来这龙若安也忒大意了吧？想来他跟自己说的件件都算私事秘事，就因为自家外公和他师父有渊源就能这么掏心掏肺？明明看上去是个很冷淡的人。他就不怕自己拿着他的信息拿去卖？神宗门门主是当朝王爷，这个事实够那些吃饱撑的没事做的江湖人闹上一阵了。

　　“话说回来，容兄，跟我说说你怎么逮住洪天霸的呗？”太史瑾悠端着碗，用手肘顶顶容易。

　　“没逮住，人就死了。”容易塞了一口菜，下意识地没把龙若安相关的事情说出来。

　　太史瑾悠挑眉：“毒死的？”

　　“不知道，等神医来了就知道了。”容易加起鸡腿。

　　“神医？哪个神医？”太史瑾悠顺口问。

　　“回天妙才白及，你听说过的吧？”容易说。

　　“那自然，江湖第一神医我怎么会没听说过！”太史瑾悠瞪眼，“想当年白神医他……等等……白神医？白及要来洛州？”

　　“废话，不来洛州难不成我们把尸体送过去？虽然现在天气不热，但是路途遥远，送到了尸体就该烂光了吧？”容易嘴里嚼着含糊不清道，“喂，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和白神医有仇？”

　　“哪儿啊！他是江湖老前辈，人品没的说，我哪可能和他有仇。”

　　“那你这幅撞见鬼外加拉肚子的表情是什么？”

　　“喂喂！吃饭的时候能不说那么恶心的词儿么……”太史瑾悠依旧皱着脸，“嗯……就……你知道我有个弟弟不？”

　　“太史山庄三公子太史堇然？”

　　“对对……我这个弟弟自小和我们不一样，内向不爱说话，总是慢声细语的，身体也不好，喜欢读书不喜欢练武，又是偏房生的，所以老头子一向不是很宠他。要知道，像我们这种儿子多的武林门派，不会武功简直是耻辱，家里上下看他都不是很顺眼，他也就和我亲近些。”太史瑾悠叹气，“我有些原因看家中不爽，但就是怕离家了这三弟会被人欺负，好在不久前三弟出门买书偶遇白神医，白神医相中他收了做徒弟带走了，我也才能安心出来。”

　　“那很好啊，说明你是个好兄长啊。”

　　“我那三弟……怎么说，你说，要是你爹这么对你，你多少有些怨恨吧，可那孩子满脑子的忠义孝悌，人又老实，只觉得是自己不争气。白神医出门他一定会跟着，要是让他抓到我，一定会念上很久劝我回家的话……头疼！”太史瑾悠放下碗大叹，“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离家出走个没钱也就算了，才多久就碰上三弟，真是……”

　　“大家族是非多啊……”容易同情地看了眼太史瑾悠，但又一想自己似乎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一样是逃家出来的。

　　“容大哥容大哥！”外面有个衙差喊道，“吃好了吗？大人说有个神医到了让我叫你一起过去呢！”

　　看了看不停对自己使眼色的太史瑾悠，容易问道：“神医是一个人过来的吗？”

　　“有四五个人一起呢。”

　　“咦？这么多人？我更不用去了。”太史瑾悠说。

　　“我马上去。”容易对衙差说。

　　“啊还有差点忘了，大人说请你房中那位公子一同前去。”衙差一拍头道，“听周哥说是武林大派的公子？那一定知道很多！”

　　容易看了眼瞬间垮掉脸的太史瑾悠，闲闲道：“那敢情好啊，太史兄咱们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