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师》苏锦月

6、养伤

　　翌日一早，殷剑璃刚起身洗漱完毕，就见白芍面露喜色地走进书房回道：“三爷，那姑娘已经醒了。”

　　殷剑璃正坐在八仙桌旁端着茶水等着下人送早膳来，闻言轻轻地合上茶盖问道：“去请嫣儿过来看了吗？”

　　“回三爷，红药已经去请了，只是……”说到这白芍不知为何突然小心翼翼地看着殷剑璃。

　　“说。”殷剑璃道，语气不温不火，神情不咸不淡，搞得白芍内心十分忐忑。

　　“大夫人和二夫人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那姑娘醒过来没多久就相携着来看望了，现正在屋子里讲话。”

　　“嗯？”听闻这句，殷剑璃眉峰一抬，虽还是一脸温和笑意，眼中的厉光却不容人忽视。

　　白芍吓得赶紧辩白：“三爷明察，奴婢可什么都没说。”

　　“是我说的。”白芍话音刚落，就听另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把事情给揽了过去。

　　殷剑璃一听什么都明白了，对白芍道：“出去吧，没你的事了。”白芍闻言立马转身告退。

　　“我怎么不知道表妹你什么时候也有了嚼舌根的兴致了？”殷剑璃神情温和地笑看着书房门口一身粉色衣裙的娇俏人儿。

　　一脚迈进书房的正是昨天落荒而逃的林雪嫣，此时只见她恢复了满脸嬉笑表情，说：“表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作为剑鸣山庄的御用大夫，主人家来询问客人的伤势怎么能算嚼舌根呢？况且这关系到表哥你的终身大事，嫣儿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你对大嫂二嫂说了什么？”殷剑璃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见林雪嫣无辜地对他眨了眨眼，一脸天真地道：“还能说什么，就说了那姑娘的伤势，什么时候会醒。哦，对了，”林雪嫣语气忽然变得很欢快：“我告诉大嫂二嫂这姑娘看身形是个好生养的，估计成亲后能三年抱两。”说完还冲着殷剑璃露出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殷剑璃听完，忍不住揉额角，有这样记仇的表妹还真是让人不省心，他现在用脚趾头想都能想象到他那两个盼着他早日娶妻生子的嫂子在听到这话后是什么反应，恐怕今后一段时间他很难安宁了。

　　想到这里，殷剑璃忍不住咳了两声，叹道：“你是知道我的计划的，现在亡羊补牢还不晚，表妹你这么冰雪聪明应该知道该怎么做的。”

　　“咦？表哥你要人家做什么，人家不是很懂耶。”林雪嫣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眼睛却明显闪着精光。

　　“你在皇城做的那些事我保证不会告诉姑父。”殷剑璃直视着她眼中的精光。

　　“成交，干活去了。”

　　看着那个欢快地离去的身影，殷剑璃不知是该气好还是该笑好，这时下人端上了来早膳，他一边用着一边等着。

　　过了不一会便听到院子里响起了殷二嫂有些着急的声音：“嫣儿等等，你让我说完这句话再走啊。”接着是林雪嫣霸道的回答：“不行，病人要多休息，大嫂二嫂你们想害人家姑娘好不了吗？”“好吧，我们回去就是了。”殷二嫂遗憾又无奈地说着，又不放心地嘱咐道：“你别忘了跟人家姑娘多说说你三哥的好话啊。”“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快回去吧。”又过了一会，等到殷剑璃用完早膳，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时书房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嬉笑声，殷剑璃起身走过去推开门，果然见门口呆着的正是殷莫棠和殷莫言两人，见到殷剑璃两人乖乖的问礼请安。

　　殷剑璃点了点头，抬步往卧房走去，一边走一边问跟在身边的人：“有那个时间笑，想必功课已经做好了？”

　　殷莫棠立马答道：“那是当然，要我拿给三叔看吗？”

　　“不用，我考考就好，学而不思则罔，下一句是什么？”

　　“……三叔，你昨天明明不是问这句的。”

　　“哦，是吗？我忘了，那就这句再抄一百遍吧。”

　　殷莫棠：“……三叔，我其实是抱回来养的吧。”

　　“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房中传出，打断了叔侄两的对话，殷剑璃挑了挑眉推开自己面前的卧房门，一脚踏了进去，果见那个被救回来的姑娘此刻正背靠在床上，笑咪咪地看着自己几个正进来的人，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当视线撞上的那一刻，殷剑璃感觉自己仿佛跌入了一汪温暖的泉水之中，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明明双眼紧闭时不过是个普通的清丽女子，可当她睁开眼，那些阳光般的温暖好像都悉数汇聚到这个人眼中，而随着她微微地咪眼一笑，那些温暖又似从那弯弯的眉眼中不断地溢出，不断地温暖着靠近她的人。

　　想起他将要做的那些事，心中某个角落仿佛有个声音轻轻地叹了一声，不知是为了眼前这个人，亦或是他自己。

　　殷剑璃第一次在见到一个人后有了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感觉，可他毕竟执掌殷家10年了，虽有一瞬的惊讶与顿步，也很快被小心地收起，取而代之的依然是从容地向前。

　　那女子见他近前，收起了笑声，本想要下地行李，奈何伤势未愈，被一旁的林雪嫣威胁着不能动，只能尴尬地笑着道：“多谢殷大侠救命之恩，恕在下有伤在身无法对恩人行礼，等在下伤势好转，定当三个响头拜谢大恩。”

　　那女子说完，殷剑璃本想说句“无需如此多礼”，谁知却被殷莫棠抢了个先，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三叔救了你？”

　　女子笑道：“刚刚殷二嫂已经详细地把殷大侠如何见义勇为、救死扶伤、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告诉我了。”说到这仿佛想到什么突然笑而不语。

　　她不说殷莫棠也知道他娘会说什么，于是用一种幸灾乐祸的口吻接着道：“她肯定还详细地描述了我三叔是如何地英姿勃发、英俊潇洒、武功卓绝、才华横溢、侠骨柔肠，最重要的是还痴情专一，从不拈花惹草，至今还没娶妻娶妾，可谓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第一好男人对吧？”

　　“哈哈哈……”女子听完他略带夸张的语气的话，又乐不可支起来，笑着说：“你一定是殷二嫂口中那个爱调皮捣蛋的小儿子殷莫棠吧？果真很活泼，之前听殷二嫂那样说，我还有些不信，可如今见了殷大侠，才直觉也许世上真有那么完美的人。”说完含笑看着一旁仍然淡定自若，仿佛被谈论的人不是自己一样的殷剑璃。

　　殷剑璃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客气的称赞，可对方真诚坦荡的眼神仍让人忍不住心情上扬，也让他的笑容越发地温和。

　　殷剑璃道：“是家嫂过于夸张了，倒让姑娘见笑了，对了，还没请教姑娘贵姓？”

　　“呵，说了这么久，尽连最基本的介绍都给忘了，在下柳依依，杨柳依依的柳，杨柳依依的依。”

　　“我知道，‘杨’是烟花三月下扬州。”一旁的殷莫棠有些得意地说道，还没等他得意完他发现周围人的反应十分古怪，殷莫言是无奈地看着他，柳依依是垂着头抖着肩，仿佛忍笑忍地很辛苦，林雪嫣是赤裸裸的鄙视加白眼，而殷剑璃最可怕，因为他又看到他三叔对他笑得意味深长了！

　　最后还是殷莫言看不下去了，跟他解释到：“扬州的扬是表扬的扬，不是杨树的杨。”

　　林雪嫣拿眼角斜了殷莫棠一眼，那眼神明明白白在嫌他丢人。

　　殷莫棠恼羞成怒道：“老女人，你那是什么眼神？”

　　“嫌你丢人的眼神，别告诉我这句不是你前两天刚背的。”

　　“是又怎样样？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偶尔忘记个字也很正常嘛……”说道后面殷莫棠看着殷剑璃声音越来越虚。

　　“偶尔忘记？我看你是偶尔记得吧！三天前背的还记得吗？”

　　“……”

　　“小棠，回去把《唐诗精选》也抄一遍。”

　　“啊！为什么又是这本？”殷莫棠不满道，他记得某人十岁以后就没被罚过抄这本了。

　　林雪嫣故作惊讶道：“难道除了这本，你还知道其他的？”

　　殷莫棠立刻被激怒道：“我还知道《诗经》呢！”

　　“很好，那就把这本也抄一遍吧。”殷剑璃和蔼的声音听在殷莫棠耳里却无异于魔音，此时的他最想做的就是把刚刚那个穷得瑟的自己抓起来抽一顿。

　　看着哭丧着脸一副大受打击模样的殷莫棠，殷莫言叹气着摇了摇头，这家伙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看来还是不要提醒他三叔并没有限定期限这件事了，就当给他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