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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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顾青琉与沂灵刚自顾老夫人那里出来便碰见顾老太爷身边的丫环，说是玉家来人，顾老太爷前脚刚下朝回府，后脚人就到了，顾老太爷便命人来寻。
顾家与玉家一个是新晋京华的小世家，一个是在京华经营千年的庞然大物，本是不会有什么渊源的。偏生二十多年前玉月琼却看上了刚入京华功名未立的顾家老二顾凡，下嫁顾家，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那可是名符其实震惊天下的下嫁，玉老夫人一生孕育了两子一女，对小女儿是极尽疼宠，玉家两位公子对她也是倍加的呵护。玉家月琼养在闺阁之中，公主一样的人物，得无数的名门公子仰慕，到最后却嫁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顾凡。
而就在满京华都在眼红的时候，也是这个顾凡，在三日后娶了妾，到后来更是疏妻宠妾，连顾家长子也是庶出，闹得是满城皆知。玉老夫人气的生了一场大病，自此玉顾两家的梁子就算结下了，后来更有玉月琼身死异乡，两家就更是僵化了，几乎在朝中见面都不打招呼的。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顾家老太爷顾渔的仕途便不顺起来。一直待在边关，也是前几年才回的京华。
沂灵在前去见顾老太爷的路上遇到顾凡，她虽知道他便是顾凡，可按理他们是从没见过面的，所以她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这其实很简单，他们本就是最陌生不过的人。
顾凡也看到她了，不算太过英俊的脸上似乎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眼睛里翻滚着她完全看不懂的激烈情绪。顾青琉叫道，“父亲。”
沂灵这才行了礼，声音淡淡的打了招呼，“顾大人。”
她本就是不被顾家人承认的存在，也只能够叫他一声顾大人，那一瞬间顾凡眼中的情绪翻滚的更厉害了些，似要喷涌而出，但最终只是恩了一声，对顾青琉道，“带你妹妹去见你祖父吧。”
便转身走开了，沂灵看着他的背影，匆忙而急促，明显的心神不稳，沂灵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但马上就恢复过来，“哥哥，我们走吧。”
早就已经决定抛弃的感情，又何必再生波澜，是你们先弃了我的，我能奈何，可即使这样想，心里有块地方还是在森森的疼。
“灵儿，”
“我没事，”
只是我原以为我已足够坚强，可心还是会疼会不甘。我多么的想，有父母疼，承欢膝下，而不是在别人都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却只能独自一个人看着沂水的牡丹花出神。
有时候也在想，我既然如此悲哀，何必重来一次，上天给我的机会，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灵儿。哥哥在这里。”
那神情太冷清也太空茫，明明她就站在那里，顾青琉却有一种她将随风逝去的错觉。
玉家的宅子是在老宅子的基础上一代代的不断修建起来的，位置选的极好，宅子外观看不出什么特殊出来，只在门两侧立了汉白玉石雕刻着大气磅礴的牡丹图。
大门与旁边的侧门都开着，上方梁上挂着跟沂水玉家一样的牌匾，玉家二字神彩飞扬，沂灵一行在门口换了轿子，便往里进去了。
玉家宅院已历千年，却没有半分的陈旧破败，反而透着一种岁月之中沉淀下来的大气古朴，楼阁峻轩精巧，流水假山都是分外的合宜。
一路行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的院子阁楼，花园湖泊。最后到了一处，那里的建筑更显得高大些，也更具威势，便是玉家老太君居住之地了，早早的便有人候着，见他们到了，两个上来打轿帘，另外的便进去通传了。
玉家老太君早年的时候上过战场，后来虽嫁了人，在京华相夫教子，但为人也极是严谨的，雷厉风行，手段果绝，治家是出了名的严。
等进了房里，便见中央坐了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她穿了一件藏青色的暗纹绣花袍子，坐得端正，后面两个小丫头在给她掐肩。旁边一个穿了淡蔷薇色的衣服的妇人在陪着，见她进来，便挥挥手，“过来我瞧瞧。”
沂灵依言走到她旁边，玉老太君拉了她仔细的打量，“生的到好。跟你娘有七八分像。”然后便让丫头抬了绣墩儿放在她旁边让沂灵坐下。
“沂水虽远离京华，却也清静。你一个人在那里居住虽然孤单了些却是很安全的，来，跟奶奶说说有没有恨我们没有接你回来？”
前世的时候，玉老太君到没有问过这个问题的，沂灵想，略微的摇摇头，“我以为我没有亲人了的。”
我以为我没有了亲人的，是你们突然冒了出来，告诉我你还有亲人，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可惜，你们要我怎么把你们当亲人。我的家本就在沂水，谈何回不回来，于玉家，我不过是个过客。
饶是玉老太君阅历惊人，也还是有那么一瞬的失神，拉了她的手，“你自然是有亲人的，我是你外祖母，因你姓玉，便叫我奶奶更亲切些。”
那眼中的疼惜是不假的，沂灵点头，冷冷淡淡的叫了声奶奶。玉老太君也不介意，又指着旁边的妇人说，“她是你大舅母。”
沂灵也跟着喊了，那妇人应了，语气悲伤，“可怜了月琼妹妹，早早的没了，沂灵回来了就跟姐妹们一道玩也好，宅子里与你同龄的姐妹也多，玉夕园那边也打扫好了，你便搬进去住也方便。”
沂灵点头应了，她便又问，“看你身子这么纤细，这几日可是身上不好？”
“舅母费心了，我这是先天的不足，一直病央央的，没见好过，倒也没什么大碍的。”
“可找医生看过了？恰巧明日里有太医过来给老太君请脉，也让给瞧瞧，怕是小女孩嫌苦，拿那蜂蜜配了丸药吃，再拿些前儿里刚得的蔷薇花露喝些。”说着又问，“有什么喜欢的就告诉我，自己家里，可不能生份了。”
沂灵一一的应了，玉老太君便说，“这日子也渐凉了，前儿庄子里送来的白狐狸皮，我看是挺好的，你拿了让人给灵儿裁衣服。今天灵儿方才回来，先休息一晚。明儿在见你的姐姐妹妹们。”说着便让人带沂灵去玉夕院休息，沂灵便告退出来。
等沂灵出了门，坐在屋里的玉老太君微微的摇了摇头，对着那个妇人道，“这孩子也实在是太过冷清了些。”
“灵儿自小不在我们身边长大，与我们不亲，等处的久了就会好了。”
“唉，我到是不怕她怨我，现如今却不知如何是好，这孩子心里没有我们呐。”
“我看她也是个好孩子，老祖宗疼她，她也看的出来的。心里也总会念着老祖宗的。”
玉家自来便有祖训，但凡自玉家出去的女儿，所生育的子女，女儿必跟母姓，入玉家族谱。历经岁月沉积下来，到沂灵这一代，玉家大宅里就住了七八个小姐，这还只是本家小姐，关系算是亲近的，旁系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散在大华境内。
玉家女儿虽多，这一代却只有一个嫡亲的公子，便是玉老太君那般严肃的人，也不由的多疼他几分，他却也是争气，才学武功都是上上的，在京华里也是一等一的俊才。
第二日一大早，刘妈跟沂霜便早早的起床替沂灵准备了衣服钗环，等她起来就认真的穿戴打扮了。按刘妈的话说就是我们自沂水回来，玉府里的人肯定是会看不起的，虽然老太君在，那些人也怕是暗地里使坏，今日却是不能省的。沂灵便由着她去了，一番收拾下来正巧外面便有人来接。
刚出来门，沂霜便取了一件浅紫粉的披风给她披上，扶着她出门口。玉家女儿多多少少都是有几分相似的，而且生的都不小家子气，都是落落大方的。
可即使如此，沂灵也算极出众的，粉紫的披风衬的肤色极好，淡淡的妆容便是极至的清丽绝伦，除下披风后的一件月白袍子更散的满室的清辉。
平日里冷清的神色被胭脂柔和了些，却也不是那么冷漠疏离了。玉老太君拉她坐到自己身边，把旁边的人一一指给她看，除了大舅母，今日到多了一个素衣的妇人，“这是你二舅母，她素来喜静，一直在吃斋念佛的。”
又把那七八个姐妹一一认了，才道，“你还有个表哥，平日里惫懒惯了，恐要等片刻才会到。”沂灵应了，却看到那姐妹中也有一个大约两三岁的小女娃，生的粉雕玉琢的甚是可爱，因玉家外生的女儿大都是成年后接回来的，沂灵便知道她是哪个舅舅的女儿。
那女娃甚是乖巧可爱，安安静静的由乳母牵着，大眼睛透着好奇，不似一般小孩子吵闹，看到她第一眼沂灵就觉得甚喜欢。
“她是你二舅舅的女儿，加泠烟的，因母亲去的早，养在你二舅母名下的。”
沂灵点点头，便起身走到她面前仔细打量她，后面刘妈见她这般的不懂规矩，生怕惹了玉家老太君不高兴，慌忙制止道，“小姐！”
沂灵回头，“刘妈，她跟我小时候好像啊。”
刘妈赶紧道，“当然像，都是一家的女儿，自然像的。”
沂灵摇摇头，伸手将她抱了起来。玉泠烟到是不认生，被她抱着便顺势把两只小胖手环住沂灵的脖子，奶声奶气的叫，“姐姐。
”沂灵顿时觉得心就软了，心里有块地方软得不可思议，当即便笑了。转回头道，“奶奶，泠烟妹妹能不能跟我住在玉夕院？”
她笑的时候，真真如牡丹花开的灿烂雍容，像极了玉月琼，玉老太君好像看到了自己女儿面前，便道，“既然泠烟合你的眼缘，也好。”
说着有让人把玉泠烟的东西并奶母一起移到玉夕院去，沂灵抱着泠烟坐了回去，“谢谢奶奶。”
便低头问玉泠烟要不要吃糕点，要不要喝茶，玉泠烟也乖巧，细声细气的回答着。
正问着话儿，只听外面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来，“祖母可是又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偷藏了起来，才会不早早的叫我。”
说着人已进来，长身玉立，五官英俊，眉眼间飞扬着的神彩让人眼前一亮。穿着一件天空蓝的袍子，绣工精致，腰间挂着香袋玉佩，真正的世家如玉翩翩公子。
玉老太君笑盈盈的骂道，“这可是胡说了，昨日夜里我便派人通知了你的，今儿你反到怪起我来了，还不快来见过你妹妹。”说着又跟沂灵道，“这就是你表哥，大舅母的儿子。前不久刚刚行了冠礼，到也算有了几分样子。”
这话说的谦虚了，沂灵想，玉苍野就算在京华之中也算是俊杰人物。但沂灵却是看不上他的，识人不明也就罢了，却被顾青悠摆在手心里玩。
当年玉苍野不顾及玉家声誉要娶顾青悠时，以玉家当代唯一嫡子的身份在玉老太君门前跪了五天五夜，最终玉老太君妥协。
沂灵永远忘不了那场盛世婚礼，也忘不了当时的玉苍野问，青悠，你可曾爱过我？
以及顾青悠的那句，你一直明白的，我从不曾爱过你。
及至后来玉苍野更是整日与酒为伴，一蹶不振，就连玉家最困难的时候，撑起玉家的，也不是他。
到了更后来，沂灵在栖凤宫的岁月里一直在想，是什么让玉苍野如此，爱情么？可悲又可笑的感情，他知晓顾青悠不爱，只是利用他却心甘情愿，利用他对付玉家，这与背叛何异？
明明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却是及不上顾青悠的，这就是爱情么？当真是可笑，可悲之极！
沂灵一直想问，玉苍野，你到底置生养你的玉家与何地？当然她没能问。后来也就放下了，不在乎了。
“这就是月琼姑姑的女儿么？可曾读书习武？”玉苍野在沂灵旁边搭了椅子坐下，问道。
沂灵本不想理会与他，但想着要是没有什么原因把关系搞得太僵了也是不好，略微抬头，“书读了两本，武到是也曾学过的，不过身体不好，也没能够练出什么名堂来。”
“你这妹妹身体不好，你以后需得好好照顾着。”玉老太君忙道，“现在你妹妹回来了，多亲近些也是好的。”
玉苍野便点头，“一家人，自该如此。祖母，我先去见了父亲再过来。”
“去吧。”玉老太君说，玉苍野便径自走了，沂灵心中暗道，果然，即使从来，她与玉苍野也是相看两相厌的，话不投机，真真半句也嫌多的。
便不再理会，怀里的玉泠烟身体骨骼也纤细，抱在怀里也不累。陪着说了会话，老太君也乏了，就让散了，又令几个姐妹多陪陪沂灵，说一家人本来便应该亲厚的。
众人便都散了，沂灵抱着泠烟回玉夕院。刘妈因见她果真带了玉泠烟回来，便说道，“小姐，如今可不是在沂水了，这玉家人多口杂，一步行差踏错的就会有人齿笑的。今儿个小姐就出格了些，泠烟小姐好好的养在大夫人身边，您却是不应该的。”
“我喜欢泠烟，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泠烟喜不喜欢姐姐？”
“喜欢。”玉泠烟声音带点小孩子的奶味，甜甜香香的，沂灵喜欢的笑笑，“看，泠烟也喜欢我。”
“小姐，你要知道，这玉家宅子里耳目众多，怕是要说闲话的。”
“嘴长的别人身上，我还能管别人说话不成。况且那些人又是不相干的，我自来是不在乎的。”
“小姐。”
“好了刘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别人要怎样我们拦不了的。别人若有心找我们的空子，我们还能因为两句话就不过日子了不成？走吧，我都饿了。”
沂灵说道，这世上，只要人在，又有什么是过不了的呢。再说，我又能够在玉家住的了多久呢，何必去忌讳那些有的没的。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