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岁总裁的九零后女友》飞鸟烬

9、第 9 章

　　新年已过，一切秩序恢复正常。缪盛自己放了半个月的假，现在又开始忙碌起来。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明显，小艾一个人去了医院。
　　小艾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春日暖阳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有一丝倦意。小艾从来没发现自己是这么渴望阳光，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黑夜的，在别人都睡着的时候，一个人静静地想事情，无人打扰，因此这几年一直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现在看着春天来临，看着万物复舒，在这明媚的大好时光里，她却要死了。这不是在演煽情的偶像剧，这是事实。她像丢了魂一样，毫无意识的出了医院，身后医生讲得什么也听不到。等到她恢复意识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她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街上全是下班匆匆忙忙赶回家的人，不停的有人与她擦肩而过，这一刻她感觉她还活着，还可以感受到路灯撒在脸上的温度，还可以与许许多多的人并肩行走，她掏出手机，却不知道可以打给谁？反复的按键，反复的挂掉，最后终于还是打过去。
　　“喂，小艾。”
　　…
　　“喂，小艾，是你吗？”
　　…
　　“小艾，怎么不说话？听不到吗？”
　　…
　　“小艾，小艾…”
　　听到缪盛明显焦急的声音，她把手机拿开然后望望天，使劲地眨几下眼睛，对着电话笑一下，像是他能看到一样，“缪盛。”
　　“小艾，你怎么了？”
　　“没怎么呀！就是…突然有点想你了。”
　　电话那边的语气明显的愉快，“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今晚不上班，已经休息了，就是给你打个电话道声晚安。”
　　“嗯，那好吧，我还在公司呢，你好好休息吧，忙完这几天我去找你。”
　　“好，我挂了。”
　　“拜拜！”停顿了一下，他又说“晚安！”
　　放下手机，她蹲下来，双手环住自己的肩，缩成一团。然后她感觉有人抚摸她的头，她抬头看到丁燃，理智终于崩溃。她扑到丁燃的怀里，双手死死的拽住丁燃的袖子，全身颤抖，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燃姐，我害怕…我害怕。”
　　丁燃紧紧的抱着她，语声哽咽，“小艾别怕，坚强一点。”
　　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丁燃就喜欢她，不吵不闹也能吸引人的视线，或许是她无奈中的认命，她始终波澜不惊，丁燃总是默默关注她，这一刻，她卸下所有伪装，她真真正正的觉得小艾还是一个孩子，对即将降临的死亡迷茫、无助、恐惧。这一切都让她心疼。
　　小艾没有再上班，她把自己关在家里，丁燃天天去陪她。小艾开始整理东西，翻到一叠老照片，她一张一张的看，全是以前的风景照，还有认识的朋友，唯一一张有她的是和一个女人的合影，那女人是她师父。于是，以前的记忆如昨日重现。
　　她曾经告诉过缪盛她的腿是从货车上摔下来伤到的，后来怎么样她没告诉缪盛，也没告诉任何人。其实那时候她才刚从家里出来，愤世，也比较迷茫，连活着都觉得没有意义。摔到腿之后她没有去医院治疗，自暴自弃的想就这样死掉也不错。一个礼拜之后，她人开始烧的糊里糊涂，腿肿的有两条腿粗，她又没钱，住宿都成问题。这个时候她遇到了在别人看来是生命中的贵人，也就是教她调酒的师父，一个三十多岁的没有结婚的女人。人生总是这样，在你春风得意的时候给你雷霆一击，却在你失落绝望的时候给你转机。就像猫和老鼠，老鼠总是被猫戏弄个够才结束它的生命。命运也是这样，喜欢把人玩弄在鼓掌间，并且乐此不疲。她去找工作，年龄小去不了正规的公司上班，就去了酒吧。师父说她有天分，愿意免费教她学调酒，她无事可做就答应试试。上班是站着，一个礼拜她把一百多种酒的名字、年份、产地记得一清二楚，然后不负所望的晕倒。醒来后师父冷眼看着她说，“这个世上最愚蠢的事就是自虐，活着本来就很痛苦，没有人会怜悯任何人，自己不对自己好，也别指望别人对你好。”
　　师父没有放她假，也没有劝她去医院，只是在她的岗位上多了把椅子。她依然故我，腿伤反复的发炎，反复的感染。人体具有很好的自我修复功能，即使是如此，两个多月后，她的腿还是好了，腿上的淤血却半年多才消失。从此落下了毛病，经常腿疼，平时不怎么感觉的到，只有在静下来的时候，才会觉得疼，疼痛如附骨之蛆，一直伴随她至今。
　　是不是如果当时对自己好一点就不会这样？小艾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开始后悔了，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固执的往前走，不去想念，不去回忆，她不停的告诉自己她不后悔，只是为什么看着以前的日记会想要掉泪。她已经不记得是哪一年她的班主任老师指着她对校长说：“就是这个转校生考试考了年级第一。”也不记得是哪一年她的美术老师偶然间看到她的画，说她很有天分，可以往艺术这条路发展。“天分！”小艾嗤笑，教她调酒的师父也说过她调酒很有天分，只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才？不可能让她一人独占，所谓的天才只是比别人更加努力而已。过去的一切都被时间的洪流掩埋，她终于不用再把自己关在小屋里闷头苦学，也不用再小心翼翼的担心明天会不会转学？更不会信心满满的憧憬明天。她像很多人一样辍学、打工、生存。她其实有想过自己的未来，没有学历，没有一技之长，在这个人口大国，她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不是平凡，而是平庸，行尸走肉一般，曾经这种平庸让她感到窒息，她不甘心，她想证明自己活着，她到处旅行，确切的来讲是流浪，努力增长自己的见识、阅历。现在连这些也是幻想，她或许不该这样的，她就应该好好听话，呆在家里，等着别人给自己安排好生活，而不是这样不认命的一个人走。原来人还是应该乖一点，与命运对抗的结果就是没有命运可走，虽然她不曾真正的反抗过，却也没有认命。她一直认为人活在世上是受苦的，不然的话怎么电影里那些神仙犯了天条要被贬下凡间受罚。这半生太过辛苦，这样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可是为什么偏偏让她遇到缪盛之后。如今那些关于她和缪盛的未来只能留在想象之中，她该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小艾想起她和缪盛唯一一次的争论，是在看了一部电影之后。
　　“泰坦尼克号。”
　　电影进入尾声的时候，电影院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感动于这场惊心动魄的爱情，小艾面无表情的拉着缪盛的手离开。走在电影院外的小路上，她一直不讲话，缪盛以为她是看了电影心里难过，想方设法逗她开心。没想到她忽然来了一句“真笨”。
　　“什么？”缪盛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说杰克和罗丝真笨，如果罗丝先走，凭杰克的机智，一定能够逃生的。恋爱中的人都是傻瓜。”她忿忿的说。
　　他终于知道她在别扭什么，不觉好笑。“可是如果那样的话，这部电影就不值得人感动了。”
　　“谁说的？”她反驳，“爱一个人就一定要牺牲生命吗？明明两个人都可以活下来的，现在一个死了，一个琵琶别抱，这样算什么？只有都活着才会有希望，才会有爱情。”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即使杰克活下来，罗丝先走了，她并不确定杰克能活下来，他们这辈子可能都没有机会见到了。”
　　“天人永隔就能见到了吗？即使她不确定，也不会像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给彼此一点想象的空间不好吗？干嘛那么残忍呢？”
　　“那不一样。”他摇摇头，“两个人在一起是需要相互扶持的，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才有勇气走下去。很多时候，生离比死别更痛苦。”
　　他说得很沉重，她开始气闷。“我还是那句话，只有活着才有爱情。即使两个人分开了，再也不见，知道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地方还有一个人很爱很爱你，就很幸福。”
　　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还是他先妥协。“好了好了。”他拍拍她的肩，“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情观，我们不应该强迫别人来接受自己的观点。我喜欢事情明朗化，你喜欢即使天各一方也不要太绝望。这两种每种都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在这较什么劲儿？”
　　当生离死别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时候，我会在死别前离开，我还是固执的坚持自己的观点，相忘于江湖，我不想让你太绝望。这次，你还是说服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