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唐毒]蜜糖□□》深渊爱无言

8、蜜糖砒霜8

　　蜜糖砒霜8
　　根据一路上的暗号，情报的埋藏地偏偏就在弃谷，听说恶人谷在这边的岗哨撤走，这里只剩下天一教余孽，唐无念不由开始思考自己究竟还要不要多管闲事。
　　他们俩大白天去李渡城都觉得心慌，现在深夜去探访一条徘徊着尸人的山谷？

　　蓝撒拿起火把又点燃：“来都来了，你还想空手而归？”
　　唐无念当然不想空着手回去，展开千机匣，与蓝撒继续前进。

　　走了没多久，唐无念习惯性地寻找暗号，却发现路旁本来排列好的石子和树叶不知被什么弄乱了，借火把的光一看，分明是有东西从上面爬行而过的新鲜痕迹，比如……灵蛇？

　　只可惜刚才师兄完全不想与他相认，他也无法在艾蒙眼前做什么多余的事，所以并不知道，这暗号与师兄是否有关，又或者，师兄是否已经取走情报。但不管怎么说，这里有天一教的线索，于情于理，他也该踏进弃谷去看一看。

　　夜已经完全降临了，林间树影晃动，换做别人，没几分胆子，不用亲眼见到什么尸人，现在都已经被吓跑了。

　　两人越走越深，已可嗅到空气里传来的并不陌生的腐臭味道。
　　蓝撒唤出玉蟾，忍不住皱眉：“天一教可真是……无处不在。”

　　唐无念心里赞同，端着千机匣警惕地前进，同时搜寻其余的暗号。爬到山崖顶，两人见前方是一处小亭，举起火把一看，上面写着“望江亭”三个飘逸的字，而亭边柱子下，又是唐无念熟悉的石子与树叶组成的暗号。不知名同门埋下的情报就在这里了。

　　他一边庆幸不必入谷一探，一边趁蓝撒举着火把看亭子上的字，偷偷用脚拨乱暗号，然后很快蹲下从泥土中寻出一块小布包。

　　这里视野很宽阔，左手边是密林，山崖下便是长江，从这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长江两岸绵延而去的灯火，对面的一处非常集中，应是浩气盟阵地，这边崖下不远也有一处集中的灯火，显然便是恶人谷的营地了。

　　蓝撒还在亭子里往下张望，他脚下的玉蟾忽然冲着密林边“呱”地叫了一声。唐无念抬手就是一枚暗器射出，那边顿时一股恶臭飘来。

　　“这是……”蓝撒举着火把凑过去一看，亭子下方的密林边缘躺着一只体积不小通体泛红的蟾蜍。

　　唐无念迅速打开情报扫了一眼，顿时松了口气：“前方不必再探了，”见蓝撒回头，他扬了扬手里的情报，“最深处已经被捣毁，还有些毒人未扫清。这里确是天一教阵地，他们在此躲藏，抓村民炼尸，与李渡城做法无二。”

　　听说不必真的在深夜进去，蓝撒同样心里一松，蹲下查看了一番那只死蟾蜍：“嗜血蟾蜍的毒性的确有所减弱，估计有半月左右没有喂蛊了。”说到这儿他想起什么，“你从哪儿找到情报的？”

　　“机密。”唐无念收起情报，“先回客栈吧，也不早了。”

　　重新踏进灯火通明的客栈，两人周身也暖和起来，让店家上些夜宵，打算吃完好好休息一下。刚坐下，一旁传来争吵声。蓝撒本无意插手别人的事，但这声音实在不算陌生，他不由望向对面。
　　唐无念微微点头：“是他们。”
　　刚说完，两个人从窗边的座位起身，一前一后冲到门口，当先的正是他们曾经在枫叶泽内遇见的叶晴姑娘：“不必说了，我意已决！”

　　后面的道恒追了几步，终于在叶晴摔门而出后默默念了句“阿弥陀佛”，黯然停下。

　　少林弟子在江湖上一贯是慈悲少语的，道恒这幅模样，令两人大感意外。蓝撒离得近，当即站起来：“道恒大师，叶姑娘这是……”
　　道恒缓缓摇头，又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她已决意加入浩气盟，这趟苗疆之行，只能小僧一人去了。”

　　蓝撒与唐无念再次对视一眼，唐无念也跟着站起来：“道恒大师，请过来说话。”

　　经过交谈才知，原来道恒与叶晴也在洛阳接到了隐元会的征集任务，同样准备去仙踪林一探。他们没有在洛道多做停留，比唐无念二人早了几天到达南屏山。叶晴在客栈听说小村里一位大娘的儿子因为加入浩气盟，在江对岸失踪，便自告奋勇去为大娘寻子。
　　结果叶晴和道恒只见到了被恶人谷杀害的那位青年的尸体。

　　叶晴将青年的死讯坦白给大娘，大娘当即晕了过去，叶晴对恶人谷的恶行愤慨不已，弃了早先从隐元会接来的任务，一意加入浩气盟。刚才她试图说服道恒也随她一起成为浩气盟弟子惩奸除恶，但道恒坚持继续前往苗疆调查，叶晴愤而离去。

　　因为师兄就是恶人谷的极道魔尊，蓝撒实在不好与道恒谈论浩气盟与恶人谷的问题，但想到对方也要去仙踪林，他提议道：“大师，我们也要去仙踪林一探究竟，如果大师是孤身一人……不如我们结伴而行？”

　　唐无念也正有此意，他与蓝撒一人擅攻击一人擅疗伤，却不如少林弟子这般善于与敌人缠斗。道恒如果能加入他们，必定是探查仙踪林任务的极大助力。

　　道恒略一思索，点头应下：“如此，小僧便承蒙二位少侠照顾了。二位少侠请称呼小僧法号便可，大师二字不敢当。”

　　三人商议到茶凉，交换了几分情报，对日后行事定下了计划。蓝撒也困了，喝了口冷茶：“那我们就先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就走。”

　　道恒手里捻着佛珠，涩然一笑：“二位少侠请先去歇息，小僧犯了戒，今夜到崖上思过一晚，明早再与二位一同出发。”

　　蓝撒奇怪，还待要问，被唐无念在桌子下扯了一下衣摆，闭嘴了。二人目送道恒推门离开，蓝撒转向唐无念，眼里写满不解。
　　唐无念也端起冷茶，轻啜一口：“你真看不出来吗？”
　　蓝撒转头望望门口，道恒孤独的背影在夜色中消失。

　　“他对叶姑娘……”
　　“不可说。”唐无念站起来，扫了蓝撒一眼，眼里流过的情绪转瞬即逝，低声念了一句蜀地方言，蓝撒没听懂，又转过来莫名其妙望着他。
　　“不可说。”他没有解释，转身往楼上走去。
　　被留下的蓝撒坐在桌旁磨牙。

　　山崖上的小村尚宁静，江岸边却战事激烈，只不过兵器碰撞的声响和战马的嘶鸣都被凛冽的江风刮散，未曾惊扰到崖上安睡的居民。

　　浩气盟与恶人谷在南屏山一带相斗已久，面对浩气盟盟主谢渊派出开阳坛主可人在昆仑主导的进攻，恶人谷谷主王遗风同样派出身边的十恶之一“小疯子”莫雨率领恶人谷众在南屏攻击浩气盟阵地，目标直指浩气盟大本营。

　　大部队已经杀过长江，北岸的伴江村四处散落着残破染血的兵器与死状惨烈的尸体。哨塔倾塌，屋舍零落，火焰贪婪地啃食着满地碎木，照得村中亮如白日。

　　唐无心靠在一块石头旁捂着胸口，连连咳血，但她知道自己的伤不致命，被她与唐无涉夹击的那个人，才必死无疑。

　　灵蛇有气无力地在地上扭动，艾蒙躺在唐无涉腿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再抓紧素有上古神兵之称的浴凰虫笛，那根鲜亮的武器，已然被他自己的血浸透。

　　“无……涉……”艾蒙金色的蛇瞳在火光里专注地凝视着上方的唐无涉，“三年之约……便是……今日终结？”

　　唐无涉的手有些抖，千机匣歪倒在身旁。
　　他本不该这样，斩逆堂第二位的刺客，应是对着谁也不会发抖的。
　　“是。”

　　尽管知道艾蒙也没剩几口气了，唐无心仍是戒备十分，瞪大眼睛望着前面的两人，手里抓着千机匣不敢放。她一直是唐家堡内堡的骄傲，执行刺杀任务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难缠的猎物，要不是唐无涉配合，她今天搞不好得交代在这里，辱没唐门的名声。
　　这便是久经战场的人与只活跃在暗处的刺客的差距吗？

　　“呵……你记错……了……明明……还有……月余……”
　　“但我收到门内信号，今日了结。”眼看着乌黑的血从艾蒙嘴角溢出，唐无涉奇异地感到胸口有什么在不安地跃动……是临行前，这个人给自己亲手种上的凤凰蛊吗？它的主人要死了，它也会随之失效吧？

　　躺在他腿上的这个人，在战事未开始前，抬起虫笛吹奏了一段乐曲，唐无涉不陌生，是凤凰蛊。但那条火红的蛊虫，却飞进了他的胸口。
　　面对唐无涉讶异的目光，艾蒙轻笑：“今日随莫少爷进攻浩气盟阵地，必是一场恶战，你可不要给我丢脸。”

　　浩气盟当然不甘等死，竟抢先渡了江来进攻！这果然是一场恶战，艾蒙和唐无涉都负了伤，便听命留在伴江村镇守养伤。

　　安静调息的艾蒙闭着眼睛，本来也在调息的唐无涉却无法安心，他已经看到了屋后的身影，以及瞄准艾蒙的千机匣。

　　艾蒙仍然闭着眼睛，伏在他身旁的灵蛇却吐着信子，倏然窜出去！
　　“不是小耗子，却要来拿我的命？”他握着虫笛站起来，“敢把武器对准我，就要做好被蛊虫撕裂的准备！”

　　但最终，倒下的是他，因为另一个与他并肩作战快三年的人，在他背后对着他按动了武器的机关。

　　“给我看看……内堡的……目标签……你把我的……名字……随身带了……这么久……”
　　唐无涉沉默着，从胸口暗袋里摸出一根竹简，他知道艾蒙没有力气，把竹简翻过来，让艾蒙看清上面的字。

　　“刺杀五毒教教主曲云门下前弟子，艾蒙。”

　　艾蒙又呕出一大口血，唐无涉手一颤，下定决心般一把抓紧目标签，头也不抬道：“你走吧。”
　　唐无心一愣。

　　“我不回去……我回不去了。”他此刻奇迹般地镇定下来，“唐门弟子不可言而无信，我欠他四十二天，我会偿他一条命。”

　　“你怎么可以……”
　　唐无涉反手就往胸口一按，半尺长的内堡目标签，竟被他完全刺进了心口！

　　唐无心愕然地连退几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可以……咳……走了……替我禀告堂主……任务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