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之所怀》语哲

2、凰鸣之朝

　　凰鸣二十三年年初，凰鸣女帝即位的第二十三个年头，一场无可避免的战争即将开始了。
　　乾朝296年的国运终结在素有南夷之称的南栾翼族手中。翼族族长夜笙是新朝的第一个掌权者，同时，却也作为对于乾朝开国皇帝欧焕绝世战功的神话无限敬仰的向往者，力排众异，将国号定之为坤。登基大典的诏书中还书写着“不敢与乾比肩”的崇敬之词。
　　距大坤开国七十年，坤太祖的敬意真诚到什么程度也无从考证。只有历年酸腐文人引经据典的诌出来的赞颂太祖虽为翼族，却推崇汉学，重用汉人，甚至选择国号也甘为乾朝之下的海量胸襟的文章，细致装帧包裹，汗牛充栋的塞在府库的高梁房子里，落着积年的尘灰。
　　汉学，汉乐，汉服，甚至汉礼，汉制……
　　秦淮楼月依旧是秦淮楼月，江南杨柳也依旧可以笑春风。勾栏中名伶步步生莲，烟花内歌女巧笑倩兮。
　　只有抬笔之弱腕的书生们，也不用抬着孔圣人的牌位街上集会，叩首，向上天哭诉什么人心不古，更不用泣涕涟涟的扯起宽袖抹泪追忆前朝清平盛景。
　　直到坤朝第四位皇帝登基。
　　凰鸣帝，坤成宗膝下第五……女。
　　实际上，在凰鸣帝尚未荣登大宝，只是被册封为太女的时候，天下已是大噪。
　　声讨，流言，诟病……忽如其来的女权挑战，让群情激愤的文士儒生纷纷拍案而起。
　　直到凰鸣帝登上大宝的两年间，抱着一本论语就打算街头振臂一呼的道学先生也并不少见。
　　凰鸣帝登基之后，天下民众就知道素以寡情凉薄，看人刁毒著称的坤成宗，最后一次选人眼光依旧犀利。
　　花了五年洗涤朝中陈腐势力，王夫沈俊卿家中的沈氏派系也赫然在列；大兴儒学，遍访民间隐居鸿儒，安之，敬之，全礼待之；各地分设儒学讲堂，跳脱于朝廷每三年的国试，能通过儒学堂自入学开始的层层考核的优异学子，也以三年为期，可直接参加殿试；兴水利；重商贸；专门为木匠，锁匠，铁匠等手艺人在京中立艺巧司……
　　有惩罚，有恩赏，针锋相对的女帝登基矛盾被转移，分散，削弱……当少数儒生文士，还为着所谓牝鸡司晨的不合礼制，而纠结矛盾的时候，京中的女学，已经办起来了。
　　翼族在入主中原地区之前，一直是盘踞在南栾地区的一个神秘民族。从未想过会被一个小小夷族击溃，并进而统治自己的汉人们，了解翼族的并不多，自然无法理解女子在翼族人中超然的地位。
　　之所以称之为翼族，一是因为南栾人普遍都信奉凤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南栾人的先祖，号称是远古的神族——翼人。而传说中能肋下生翼，飞往自己梦归之处的翼人，无一例外，都是女子。
　　又及南栾人信奉的是凤鸟，但是崇拜的却是暗夜中明亮的太阴星……
　　女子在翼族有着等同于男子的地位，在某些血统高贵的贵族家庭中，女子的位置甚至要超然于男子。
　　三代皇族的积累，坤成宗的高端政治手腕，凰鸣帝冷静果敢的处事态度。女帝掌权自然是大势所趋，文人的些许反叛不过是新帝即位时不值得一提的小小插曲。空热闹了一阵，就收声敛息了。
　　女帝登基已是天大的个例，于是，凰鸣帝在位期间再出个个例似乎也就顺理成章。
　　照祖制，皇子们出宫开府的年龄按照惯例都是十五岁之前。女帝子息单薄，从政近二十年，却只育有二子一女。长子夜雅彦立为太子，东宫自然是不必出宫开府的；幼女夜阑，贵为公主，出嫁之前自然也没有出宫开府的必要。
　　独独二子夜雅宁，依照祖制，到了年纪出宫开府本是避免不了的。可是，幼子一人自立门户，为人母的女帝实在不忍。
　　凰鸣帝掌政十余年，政局已稳，威信已立。尚没有亲自开口，朝堂上已经有了上奏的折子，奏请女帝将二子共同培育。女帝自然也是舍不得幼子的，乐得借个台阶，把幼子留在宫中教养。
　　从汉制，男子自然是有名有字的，太子夜雅彦，字士俊，次子夜雅宁，字静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