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浮生》钱不灭

10、头疼是为哪般

　　第二天赵小圆一回到教室，就看见小萝卜头用眼神斜他，如果眼睛都飞刀子，赵小圆整个人就已经被片成一片一片的了。
　　“小萝卜头，今天来的够早的啊，”赵小圆笑着打招呼，走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小萝卜头撅着嘴，“早什么早，是赵大英雄你快迟到了！”
　　“英雄，什么英雄？你别一句话总说一半啊，还吊着别人的胃口。”
　　“你不知道你昨天成英雄了啊，3000米都快跑完了突然就弃赛了，我们班的女生和你的一班哥们儿加油喊得正起劲着呢，嘿，人没了，再一看，人家是去做英雄去了，本来我们班的表扬稿都写好了，广播员就要报，被班长派去的人给拦下来了，你知道我们班在主席台那丢了多大的人么，啊？最后那第一名居然被后面那个小子拿到了，他那根本不叫跑，看跑道上就成了他一个人了，慢悠悠的晃了半个小时，那叫个气定神闲！没办法，谁叫第一第二名都跑光了呢！”
　　小萝卜头的一顿夹枪带棒把赵小圆打懵了，他没想到这事还有后续，环视一下周围，果然有同学往这边看过来，眼神里流露出丝丝的埋怨，那个哀怨劲儿，林黛玉看见都要佩服。
　　赵小圆有点不好意思，低头跟小萝卜头解释道，“这不是秦慕突然晕倒了么，身为哥们儿，看见他晕倒我还能不管了，不就是个第一名么？又不是参加奥运会，没有就没有呗！”
　　小萝卜头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谁是他哥们儿？人家哥们儿正把他背在后背上呢，你巴巴的跟在后面，丢人不丢人！还有个老大的样子么！我把那一大帮子叫来，就是看着老大怎么给人当跟班的？老大，我和你讲清楚，你和凌飞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和那帮子人才是你真正的哥们，你要搞清楚了！”
　　赵小圆慌忙捂住他的嘴，“我的妈呀，你小点声不行？”
　　“呜呜……就不巧（小）……呜呜……放菜（开）……”
　　“那你答应不大声。”
　　小萝卜头拼命点头，脸都涨红了。等到赵小圆把他放开，这才深吸一口气，抱怨道，“老大，你想捂死我啊，咳咳。”
　　“谁让你说话这么大声？”赵小圆翻了一个白眼，“有事悄悄说不行么？”
　　“行行行，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你说呗！最起码给个解释吧。”
　　“等会儿，我把书包放下。”
　　赵小圆说着把书包放在桌肚里，又从书包里一一掏出书本，文具盒堆放在桌子上，这才说道，“不是说过了么，因为哥们儿我才这么帮的，你知道么，上次那个纹身男，就是我们在游戏室碰到的那个，后来又找上我了，拿着刀子要把捅死！”
　　小萝卜头回想了一下，记忆最深刻的就是那闪亮亮的刀尖，顿时吓着了，“那个神经病来找你了，那你怎么逃掉的……”
　　“就是凌飞还有秦慕救我的，不然你现在就见不着我了，你说，我这件事做得对还是不对？做哥们儿的，当然要讲义气。”
　　小萝卜头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原来以为那些有钱人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没想到他们还真够意思。”
　　“可不是么，昨天我和凌飞把秦慕送到校医室，凌飞看我的那个眼神，那叫个感动哦。”
　　小萝卜头不解，“为什么你把秦慕送到校医室，凌飞会很感动？”
　　赵小圆一时间哑口无言，只好另外叉个话题，“昨天凌飞还给我买面条了，是我最爱吃的红烧肉，他和秦慕还说以后要到我家的面馆吃饭。”
　　说了半天突然发现小萝卜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怎么了？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老大……我感觉你现在怎么娘么兮兮的，你提到凌飞的眼神，和我们班那些花痴看到帅哥时一模一样……”
　　“拍”的一声赵小圆的书本已经敲上了头，“滚你的蛋，你他妈的现在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啊……”
　　“疼，老大你太暴力，”小萝卜头吃痛，委屈的揉着头。
　　“你以后要是还这么说话，我只会更暴力。”
　　说着上课铃已经响了，老师夹着课本从教室外面匆匆赶了过来，赵小圆也不理会，装作困倦的样子趴在课桌上，反正老师也铁定不管。他把两条胳膊叠在一起，头深深的埋进胳膊里，同学从外面是看不见他那张已经发烧的脸的。
　　怎么会？难道他现在真的有点娘么？没有啊，他现在不是挺正常的么？小萝卜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看凌飞的眼神和那些花痴女看帅哥一样？怎么可能，他一直都把凌飞和秦慕当哥们儿看的，哥们儿，凌飞……
　　赵小圆想起几天前的那场春|梦，脸上更是燥热，梦中的影像是模糊的，他现在已经回忆不起当时的情况，但是仍然能回想起那种灵魂深处的战栗，像是火山爆发之后的滚滚岩浆，烧的连天地都变了颜色。
　　他把头重重摁在胳膊上，眼睛因为用力挤压，出现了一小片一小片的红光，红光过后就是一团黑色的烟云，烟云散后，居然能看见满天的繁星。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眼冒金星？赵小圆心烦意乱，不想了，还是睡觉吧。
　　“赵小圆，你来读这篇课文。”
　　小萝卜头在旁边推了一下，赵小圆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怎么了？”
　　还问怎么！小萝卜头捂着嘴对赵小圆轻声说道，“你快点站起来，老师喊你读课文呢，你还愣着，快点站起来啊！”
　　赵小圆站起来了，脑袋里一片空白，翻一下放在课桌上的课本，发现是数学课本，让他读课文的是语文老师，书本呢？好像还放在书包里。
　　小萝卜头悄悄把语文课本移了过来，指着那一段让赵小圆看，原来是朱自清的一篇著名散文《匆匆》。
　　赵小圆清清口，开始大声朗读，“《匆匆》，作者朱自清，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
　　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
　　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现在又到了哪里呢？”
　　“我不知道他们给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确乎是渐渐空虚了。在默默里算着，八千多日
　　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
　　也没有影子。我不禁头……”
　　“头……头……”赵小圆不认识这个字，只好头头的支吾着。
　　“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
　　也没有影子。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语文老师的目光锐利，“上次课上我不是说过今天要上这篇课文，让你们回去好好的复习一下生字词的么？赵小圆，你为什么没复习？”
　　赵小圆被老师叨念的头痛欲裂，捂着头道，“老师，我有点不舒服，头很疼，想请一下假。”
　　“我看你是睡的头有点疼吧，”语文老师讽刺一句，又看他却是脸色发白，像是不舒服的样子，也没太为难他，“好了，如果真不舒服的话，就早点回去吧，田梦佳，你来继续。”
　　赵小圆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连书包都没有收拾，就开始往教室外面走，小萝卜头关心的问，“老大，你没事吧？怎么好好的又头疼了？”
　　“没事。”赵小圆摆摆手，过道上的同学都盯着他看，走出门外，一阵清爽的风迎面吹来。
　　教室里一个清甜的女生还在朗读着那篇《匆匆》。
　　“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地匆匆呢？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小
　　屋里射进两三方斜斜的太阳。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移了；我也茫茫然跟着旋转。于
　　是——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
　　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天黑
　　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了。等我睁开眼和太阳再
　　见，这算又溜走了一日。我掩着面叹息。但是新来的日子的影儿又开始在叹息里闪过了。”
　　再远，就怎么也听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有引用，引自朱自清的《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