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忆不绝》兔子要吃肉

6、梦落梦洛

　　此刻，桌前的柳洛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却还是时不时地发出怪异的声响。惹来对面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一阵白眼。

　　柳洛不禁叫苦，这哪能怪自己呢。谁让这女人半夜三更还鬼鬼祟祟地跑到她这无人问津的汀兰居，被扰了清梦的柳洛见她在窗外望了又望，一个不爽就擮下一朵情人泪，暗自运气，打在窗上。

　　花直接破窗而入，突如其来的声响和这始料未及的变动吓得窗边的女人手舞足蹈地后退。还不忘鬼哭狼嚎地营造气氛。

　　柳洛捂着耳朵从树上跳下，伸手从背后拍了拍女人的肩膀。随即又是一阵惨绝人寰呐喊。柳洛扶额……这种人要是也能做出什么对她母女不利的事的话，那也只能是这不要钱的狮吼功了。

　　如云听到外面的声响，推门而出，刚踏出门槛，那女人就向如云飞扑而去。只可惜半路杀出个柳小洛，如云还来不及制止，柳洛伸手拽住女人衣襟向后抛。若不是柳洛没有察觉到杀气，这胆小的女人恐怕已经缺胳膊少腿了。

　　一声痛呼后，如云赶紧过去把那女人扶了起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女人口齿不清地含泪道。

　　“好了，进去说吧。”柳洛也打趣地进去了。

　　于是乎，就构成了此刻的和谐。

　　“洛儿，我们家哪只鸡下的蛋最多？”尽管如云也觉得挺对不起桌前这可怜的女人，却也觉得好笑。阿花堂堂百年鸡妖竟被洛儿这个黄毛丫头欺负……简直是丢……

　　聪慧如柳洛，“阿花！”柳洛瞪圆了眼睛盯着眼前衣衫凌乱的女人，“噗哈哈哈！难怪这么能生！”

　　“洛儿！”这丫头，老是这么没大没小的。

　　娘都发话了，柳洛也不好再放肆。

　　“阿花，你怎么来了？”谈及这个话题，如云脸上再也没了之前的嬉笑。

　　　“唉。”

　　听到阿花叹气，如云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怎么了？”

　　“你的那个相公哟。现在状态可不怎么样啊。”

　　“你不是说他很正常吗？”如云眼里的关切数数被柳洛收入眼底。

　　“唉。”

　　“你别叹气了！”

　　“他离开汀兰山的路上挺正常的，可是，可是……”

　　“你别可是了！”这次是柳洛，这老母鸡真是不讨人喜欢……

　　“他最后在一坐墓前停了下来。长跪不起，这，这都两天了啊。”

　　如云没有说话，柳洛也没说话。“云姐，这可怎么办是好啊！”显然这阿花说话是不经过大脑的。“云姐，说话啊……”

　　“行了，你一路赶过来也累了吧。先休息，有事明天再说。”如云的声音淡淡的，反而给人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洛儿，今晚娘陪你睡吧。”

　　“嗯。”

　　安顿好阿花，柳洛和如云躺在床上。如云背对柳洛，不知道有没有睡着。柳洛本就睡不惯这床，目光不自觉地飘到窗外。

　　依稀可见情人泪的光芒和宝石的斑斓交相呼应。一直以来，柳洛都觉得新年是个温暖的日子，即使是在魔界，柳洛也不曾觉得有娘在的新年会难过。如今听到老爹的状况，柳洛不禁担心起来。

　　“娘。”柳洛试探性的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的柳洛起身，看了如云的背影一眼，从窗户跳了出去。

　　窗外，柳洛深呼吸一口。淡雅的香气扑鼻而至，香甜的气味充盈柳洛的大脑。

　　柳洛这才发现，情人泪竟有这般沁人的香味。最神奇的，便是这香味，要隔得远了才闻得到，天天睡在树上的柳洛反而察觉不到那种香味。

　　向情人泪走去，柳洛渐觉自己对这树有些莫名的情愫。手抚上凹凸不平的树干，柳洛重复它的名字，“情人泪、情人泪……”是否天下情人皆垂泪？

　　“里面还有谁？”柳洛娇躯轻微一阵，适才望着情人泪出神，竟不觉君无颜已经站在身后。
　　“正好，有事找你。”柳洛转身，背靠情人泪，清澈的瞳孔望向君无颜。

　　情人泪的光芒将柳洛的脸庞刻画得更柔和，只是那万年不变的煤炭脸着实煞了风景。

　　“哦？你不是说和我没什么好谈的吗？”

　　望着君无颜嘴边的弧度，柳洛面无表情地回道：“让我娘回人界，你们的要求，我全部做到。”

　　君无颜上前，双手撑上情人泪，将柳洛禁锢在身下。将唇送至柳洛耳边，轻声道：“真的全部都可以做到？”

　　柳洛纹丝不动，“不遗余力。”

　　君无颜放下双手，失了兴致道：“真是无趣。那便让你娘和那只老母鸡一起滚吧。”

　　得到回复的柳洛也不计较，径自回屋。

　　身后的君无颜望着情人泪失神，君无颜不解，明明十年前挺可爱的丫头，如今怎变得此般无趣。暗自摇头，自己都可以变，又如何保证别人一成不变呢。看柳洛关上房门，君无颜徒步回寝宫。

　　若君无颜能发现柳洛因自己的靠近而漏拍的心跳……

　　柳洛进屋时，如云已经在桌边坐下。柳洛不知道如云是何时下床的，也不知刚才的一切有没有被如云看到。

　　“娘。”

　　“这是你的新年礼物，娘便提前给你了吧。你那滚蛋老爹比你还不懂事。”如云的礼物，正是那件通体透白的新衣。“洛儿你穿上她的时候，便是将娘的心意穿在了身上。我的洛儿一定是最美的。”

　　柳洛没去强调她有多黑，接过衣服。“娘，我也有礼物给你。”娘终于想通了，即便不在自己身边，柳洛也觉得心安。

　　柳洛摊开手掌，里面赫然躺着一朵黑色的花。正是柳洛用来吓唬阿花的情人泪。柳洛入睡时在床上发现的。尽管脱离了树干，花却不见凋谢的迹象，只是不复洁白。或许这花黑得太像自己，亦或自己黑得太像这花，总之，柳洛决定让她娘带着这朵花。

　　“娘一定好好收着。”接过花朵，如云紧紧地看着柳洛，欲言又止。

　　“情人泪是树的名字，梦落，才是它的名字。”梦落梦洛，娘，你在梦里怀念洛儿便可，愿你和爹青丝共白，安享晚年。

　　“嗯”

　　“娘，睡吧。记得告诉爹，他要是瘦了，我就用他的澄空杀鸡给他熬汤。”

　　如云的嘴角终是一扬，“好。”

　　一夜无眠，如云在柳洛面前坚持不落泪。

　　柳洛睡下后，如云的眼角被泪水打湿。梦落梦落，这孩子的意思如云怎会不懂。明明在自己眼皮底下长大的孩子，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倔、这么坚强了呢？个中缘由恐怕还是得归咎到自己身上吧。

　　“唉……”如云艰难地把目光从柳洛身上移开。在黎明第一丝曙光出现前，带着还未睡醒的阿花离开了魔界。

　　柳洛醒来的时候，金色的阳光弥漫在屋子里。

　　柳洛习惯性地等着娘为她送上温暖的早餐。静静等待，直到发觉这屋子里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柳洛才意识到屋子里已经别无他人了。

　　娘是怕她受不住离别的场面先走了吧。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仅是早上起来等不到习惯的早餐，就足以让柳洛浑身不适。柳洛知道，自已的以后必须适应没有娘的日子。

　　无力地勾起嘴角，柳洛望向窗外。看着那棵情人泪上挂满了不和谐的大红灯笼，柳洛“噗哧”一声笑了起来。随即看到树下一抹蓝色的身影还在往情人泪上挂灯笼，柳洛笑意更深了。

　　趴在窗上的柳洛把莫离叫了过来。莫离不好意思地回头，两朵红云印刻在莫离精致的脸颊。看的柳洛愈发觉得有趣。

　　“我只是路过，见你这里还没挂灯笼，就，就顺便……”莫离真的只是顺便，路过时看到这汀兰居就不知不觉走了进来。

　　柳洛让莫离坐下，“路过啊……我还以为……”柳洛往莫离身边移了移，故作可怜地道：“你是刻意来的呢。”

　　莫离的脸变得更红，不知如何作答。方是时，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伴随着情人泪特有的香味，君无颜一袭青衫踏了进来。“看来这里比我想象中热闹啊。”

　　“殿下。”莫离起身。

　　君无颜看了莫离一眼，不语。径直坐在柳洛身侧，旁若无人地倒起了茶。

　　莫离脸上的红云淡去，恢复平时的淡定。柳洛也闭口不言，想起昨天自己的反常，柳洛不自觉地对君无颜翻了个白眼。

　　即使只有那么一瞬，也被君无颜察觉了。

　　呵，这女人还真大胆。君无颜执杯，杯身没有花纹，只是倒入茶之后会流转出玄黑的光色。

　　待杯中茶水喝尽，君无颜慵懒的目光调转向柳洛。“从现在起，我魔族再也没有如云。”磁性的嗓音有些流水般的穿透力，字字句句都撞击在了柳洛心头。言毕，犀利的眼一直锁定在柳洛瞳孔中。

　　她懂，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魔界是敌对她娘的，现在他们肯不计前嫌，自己自然该献上一切的。“有求必应。”

　　不计前嫌吗。

　　君无颜起身，挥动衣袍，负手而立，“晚会的时候带她上她，弄得能见人一点。”

　　“是。”莫离点头。

　　临走之际不忘调侃柳洛，“你那白眼很是销魂，直叫我欲罢不能呢。哈哈哈。”君无颜在笑声还未消失前便不见了。柳洛握紧拳头盯着君无颜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