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忆不绝》兔子要吃肉

2、初遇

　　要说现在这个正凝视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背影的女孩便是洛，还不如让魔界的各位相信他们的魔王喜欢天帝的三皇子。为什么？这说来就话长了。

　　相传不知在多久以前，大陆上有一天是看不到太阳。人界魔界甚至天界，掐破手指都算不出个所以然。天帝虽然也有所怀疑，可是那天之后也并没有什么异象，天界便没什么动静了。　　
　　魔界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不过有没有发现什么就不好说了。

　　只有人间的百姓诚惶诚恐精神恍惚了好几天。总之在这看不到阳光的一天，我们的女主角就摸黑登场了。

　　汀兰山下最破旧的茅草屋里，传出了婴儿阵阵地啼哭声。

　　大概因为出生之时没有阳光，那女婴并不似新生的婴儿粉嫩得可以掐出水般。

　　门外的男人破门而入，寻着哭声的源头，生疏的动作总算勉强抱起了接生婆手中的孩子。

　　“哎哟我说你们啊，也不选个好日子生，这太阳都不出来的日子你们俩可真难为我了。”那接生婆也是勉强松了口气，不住的埋怨着。

　　“这，这也不是我们能选的啊。”男人尴尬地笑了笑，咧开嘴向孩子瞧去。

　　“你们可别再这样折腾我了，大壮啊，你就好好照顾如云，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说完接生婆就推门而出了。

　　接生婆其实是柳大壮对面的王妈，平时相处倒也挺融洽，今天这个日子还要麻烦王妈，柳家夫妇也的确有些惭愧。可是女儿的到来到底是让这一点惭愧也烟消云散了。

　　“柳郎，是丫头还是小子啊？”躺在床上的妇人虚弱的开口。努力地撑起身子想要看清自己的孩子。

　　　“是个丫头，以后啊，肯定像你一样贤惠。呵呵。”男人把孩子抱得离烛光更近些，咧开的嘴角顿时僵了。即使只是微弱的烛光，也能看出这孩子煤炭般的脸，若不是手上传来的温度和小家伙的啼哭声，男人会怀疑他怀中抱着的只是烧黑了的木桩。

　　“柳郎，怎么了？我想抱抱我们的孩子。”

　　男人的嘴角顿时缓和下来。黑就黑吧，总有变白的方法，他是不会因为长相去嫌弃他和如云的骨肉的。

　　“净瞎说，你这个样子哪抱得起这孩子啊。”虽然嘴上这样说，男人还是坐在床边，把孩子抱到夫人面前，“如云……”

　　柳大壮担忧如云看到女儿这般模样心中会难受，忐忑地不知说什么。

　　如云与他对视一眼，当下了然，扬起虚弱的嘴角。“我的女儿我自是不会嫌弃。柳郎，我困了，让我抱着女儿睡会儿吧。”

　　爱妻心切的柳大壮听娇妻说累，哪还舍得继续打扰她，温柔地拉了拉如云身上的被子，“嗯，如云你睡会儿，我去弄点吃的。”

　　如云微微一笑，示意柳大壮放心。待确定柳大壮出门后，如云便死死盯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孩子。如果仔细看，便可发现如云的眸子是紫色的，那张清秀的脸却有一双充满灵气眼睛。

　　而那襁褓中的婴儿也有着紫色的眸子。如云伸手描绘着婴儿的脸，几不可闻地叹息着，“是娘对不起你。”婴儿的眼睛也似懂非懂地盯着如云。

　　如云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子，“放心吧，娘在一天便保你一天。”口中低念几声，手似风般抚过婴儿的眼。那闪烁着紫色的眸子沉淀成了黑色。

　　虚弱到不行的如云在婴儿额头印下一吻，抵不住强大的睡意，终是裹紧被子抱着孩子睡下了。

　　如云在大壮回来前就醒了，只是她一看到身旁那张熟睡的小脸，便再也移不开那温柔的目光。

　　孩子生下来已经几天了，除了比常人黑了点，其它倒也正常。

　　这汀兰山啊，尽管偏僻了点，却也合了大壮夫妇的意。

　　其实这柳大壮并不壮，只因儿时体弱多病，家里人实在没办法就改名大壮，只求身体安康，说也奇怪，自从大家叫他大壮之后，他就不怎么生病了。

　　当时的大壮还只是个小屁孩，身体稍有好转就不消停了。整天喊着行侠仗义，头脑简单的柳大壮终是忍不住，趁家人外出偷偷溜出来，结果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这世界啊，就是这样，当你想行侠仗义的时候，偏偏没有施展之处，当你想回家的时候偏偏碰上了行侠仗义的机会。

　　可怜的大壮在集市流浪了几天，任谁看都只觉得他是个小乞丐。

　　那日月光姣好，桥对岸的喧闹声却吵醒了大壮，定睛一看才发现几个地痞流氓围着一个老者，心情非常不爽的柳大壮大义凛然地跑过去，用他的小粗手指手画脚，说要收拾他们。逗得那几个小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是一旁的老者对大壮童鞋赞赏有加。

　　不等那些个地痞流氓有什么动作，老人拽着大壮便从湖面掠过。看着眼前这个惊疑未定小男孩，拍了拍大壮的背，“以后你便跟着我吧。”

　　大壮回头望了望湖面，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即使大壮呆了点，却也不失体贴。大壮早就看出老人知道自己不是乞丐，只是一直没说破。一来这老人对自己不错，二来嘛大壮当时只想这老人估计也活不了多久，等老人羽化之时自己的亲人也还健在，便一直跟着老人了。

　　只是当老人真的离开的时候，大壮却不愿回家了。他记得，老人曾对他说，“我教你，是希望你以后指责恶人的时候不再被笑话。”

　　孤身一人的大壮漫无目的地流浪，汀兰山，便是大壮救下如云的地方。两人最后生活在了一起、至于这破旧的房屋，就是当年大壮安置如云的地方。

　　日子久了，难免会互生情愫，大壮迎娶了如云，如今，大壮都当爹了，这是他从没想过的。但是现在的日子，大壮却颇为喜欢。尽管大壮还没意识到在这平静的表面，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如云轻皱眉头，干过不少粗活的手已不再细腻如玉。小心翼翼的紧了紧孩子的被子。

　　门开了，太阳已经重操旧业了，温暖的金色洒进整洁的房间，柳大壮捧着鱼汤迈了进来。

　　“喝点鱼汤补补吧。这，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太会下厨，这是我托王妈熬的，尝尝吧。”

　　如云闻言笑了笑，撑起身子道，“你又去麻烦王妈了啊。晚点把阿花的蛋捎一筐给王妈吧。若不是王妈啊，我们的孩子还不知道会怎样呢。”阿花是后院最能生的母鸡，这其中的奥秘也只有如云知道。

　　“当然当然，娘子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大壮憨憨地笑着，将勺中冒着热气的鱼汤放在嘴边吹了吹。不消片刻，整整一碗鱼汤便已入了如云的肚。

　　如云和柳大壮的日子虽平淡却不乏温馨，转瞬，便是十六年。

　　那个躺在树杈上晒太阳的黑妞不是柳洛还能是谁？粉嫩的桃花被柳洛蹂.躏得蹁跹起舞。这家伙显然是没意识到自己煤炭似的身躯和这靓丽的颜色形成了多大的对比。

　　尽管十六年过去了，柳洛却一点变白的迹象都没有。本是姣好的容貌却在黑皮肤的掩盖下连最后的美感也荡然无存。那双黑色的眼珠在这煤炭般的脸上更是诡异。

　　起初，柳洛对自己这么黑也是不满意的。柳家夫妇试过无数种办法也无济于事。好在这汀兰山的各位待人和善，这小家伙在他们看来也不过就黑了点，久一点，柳洛也习惯了。

　　柳洛的名字，并不是柳家夫妇所取。自小家伙听如云讲了洛神的故事后不久，便吵着要改名柳洛，扬言自己以后定要超了那洛神。

　　如云知道柳洛生下来就这么黑都是因为自己，便由着她去了。只是如云不知道，小柳洛想要的，并不是超过洛神。

　　十年前的那一日同样是如此晴朗。树上的柳洛在迷茫中睁眼，抬眼便见树枝末端站着一个男孩，白衣胜雪，就那样注视着十岁的柳洛。

　　男孩看到柳洛醒了便扬了扬嘴角，桃花的粉嫩在眼前男孩的笑容下都褪了色。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稚嫩的声音和柳洛一样，不变的是那双带笑的眉目。

　　柳洛看得失了神，直到清楚地看到男孩瞳孔中黑黑的自己才反应过来。刚刚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啊？”柳洛只觉大脑开始不听使唤了。小心肝嘭嘭地跳个不停。

　　男孩也不恼，微微向前走了一步，“这里是什么地方？”说完便笑着注视柳洛。

　　柳洛想，她的脸应该红完了，只是太黑了应该不会被看出来。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庆幸自己生得这么黑。

　　“汀兰山。”柳洛觉得她的声音可能还不如一直蚊子。他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男孩看出了柳洛眼中的疑惑，却不作解释。微颔首，男子转身欲走。柳洛正要叫住他，却见男孩转身向柳洛走来。

　　柳洛只觉刚才的感觉更强烈了。大脑不是自己的，心脏也快跳出来了。男孩高高束起的发丝在突然刮起的大风中和着花瓣扫在柳洛脸上。

　　“张嘴吧。”依然是沐浴着春风的笑，温润如玉。男子不知从哪儿拿出一颗红色的果子，柳洛记得，娘在教她认食物的时候说这便是樱桃。

　　传说中魔王的王妃对樱桃是爱不释手。当时的柳洛不相信神鬼之说，如云也权当给柳洛讲故事。但是柳洛却对这红红的果子有着莫名的好感。

　　柳洛楞了好一会儿，男孩见状直接把樱桃送到柳洛嘴边，看着到嘴的樱桃，柳洛条件反射地就咬了下去。

　　男孩没料到柳洛的反应，不及抽手便觉指尖微微发痛。

　　柳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便不好意思地埋低了头。男孩仍旧好脾气地看了看柳洛鸵鸟般的行为，在柳洛还未抬头之时抿唇笑了笑。

　　微风扬起，不见了白色的身影。

　　许久不见动静的柳洛不得不鼓起勇气抬头，眼前只有飞舞的花瓣肆意穿梭。若不是嘴里的樱桃还在，柳洛会毫不犹豫地认为刚刚只是她的一个梦。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那日，柳洛似遇见了她的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