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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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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潘瑶瑶被朱雀从阴间带来的玉珮灼伤了眼,她就开始一蹶不振,躺在床上郁郁寡欢。虽然大夫跟她解释过,这种情况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但她却道那是安慰人的话,根本不信。
朱雀愧疚难当,一天之内把整个南都的眼科大夫都翻遍了,每个大夫说的都是同样的话,休息一段时间兴许就会复原的。每一个说这话的大夫都被朱雀打了出去,说话都没点自信心,还自称什么神医。
沈过非常无奈地劝说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灵丹妙药,能喝一付两付就好的?大夫说的话也很有道理,慢慢调理就会好的。
沈过这话让朱雀稍微安心。
潘瑶瑶却没有从中得到安慰,哭哭啼啼地说,冥冥中自有天意,也许阎王叫朱雀来到人世的原因就是为了要弄瞎她的眼睛。
阎王哪会这么无聊,朱雀不住口地劝慰着,他最多只会吓唬人而已。
这时阿莱进门禀报,黄司异到访。
黄司异?他来做什么?
阿莱满含愧意伫立地门前,“公子,是我不小心被他发现了。他要见一见你。”
朱雀觉得自己应该学习做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女友,不管是对公子还是潘瑶瑶。于是让公子去接待那个不请自来的访客,而自己则留下来照料情绪激动的潘瑶瑶。
公子前脚刚踏出房门,潘瑶瑶就把给她倒的茶水全都泼了,责怪朱雀给自己带来噩运。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只要朱雀出现的地方,自己就倒霉。
“你走,你快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了。”潘瑶瑶用力地捶打床板,以此来发泄心里的种种不满。
发现自己是引发她情绪激动的罪魁祸首,根本没办法让她镇定下来,朱雀决定离开。
“好,好,好,我马上就走。那你在床上好好休息,千万别乱走动,刚刚你把茶水打翻,碗瓷碎片也掉了一地,你现在又看不见,很容易割伤脚的。我现在叫绿容来把这地扫一扫,让她来伺候你好不好。”
“你……”听到朱雀说要走,潘瑶瑶泪流满面,摸索着要下床:“你真的要离开吗?你把我弄成这样就这样不负责任地离开?”
朱雀怕她真的踩到地上的碎片,忙过去扶住她,“你别动,不是告诉你会割伤脚吗?”
潘瑶瑶抱住她:“对不起,朱雀,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对你发脾气。可你知道,我真的好难过。徐幼安不要我了,他看不起我。”
朱雀把她扶回床上坐定:“他没有不要你,你不知道他有多爱你。”
潘瑶瑶泪珠儿串串地落:“不,你不知道,他说全世界除了他没有人会要我,他说这句话,让我好难受,我的心好难受。”
她一边说着一边捶打自己的胸口,仿佛回想起这件事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朱雀手忙脚乱地安慰她:“他……他说错话而已,你别当真。我看得出来,他还是心疼你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而已。”
“心疼我?我有时候也这么认为,我觉得自己好傻,在被他那么伤害过之后,我居然还会这么认为。”这件事藏在她心里太久太久,再不说出来,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就要炸开了。“你以为今天在周府门前见到的那丫鬟只是在徐府做过事而已?不,一年前,我亲眼见到她全身赤裸跟徐幼安躺在一张床上。他们……我觉得好恶心。每当我想到那一幕,我就想羞愧得无地自容。我羞愧自己被徐幼安给骗了,还傻呼呼地以为他对我忠心不二,我羞愧自己竟然爱上这么一个人,在发生这种事情之后,居然还为他找理由,也许他只是一时糊涂,也许他只是逢场作戏,也许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一直在欺骗我自己。”
她摇头苦笑,像是秋风里一朵飘零的小花,在取笑自己花开时的痴傻,声音也开始变得虚无飘渺,“可是那个我爱上的人,却在赢得棋王争霸赛之后,带着那个女人一同上京。我等了三个月,等啊等啊,你知道那种等待的感觉吗?孤独,煎熬,想找个人说说话,可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我才发现,自从爱上他,他就是我的唯一,我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可是那个人走了,只留给我一个空荡荡的世界。”她开始变得倔强起来,“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离开他。不管我在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离开他,而且,绝不回头。”
朱雀一边听她说,一边感同身受般,也默默地跟着流下泪来,“但是你现在还是忘不了他不是吗?”
潘瑶瑶脸皱成一团,心中百味杂陈,是痛苦是悲伤是凄凉心酸,也许连她也分辨不出。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泪水双指缝间渗出来,声音喑哑:“我真的好辛苦,为什么爱一个人那么容易,忘掉一个人却那么艰难。”
朱雀本想说那种混蛋,真应该下地狱的,你真的不应该爱上那种人。
可是,这么说是对的吗?
这么说,对整件事情毫无帮助。潘瑶瑶是当局者迷,自己作为她的朋友,应该跳出这个迷局看清楚,给她提供有效的建议。
于是,朱雀用力地握紧她的手,“那么现在,你是想忘掉他重新开始你的人生,还是想跟他复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潘瑶瑶把头摇得像只拨浪鼓。
“问问你的心,跟从你的心走,不要管其它事。”
“我当然想忘掉他重新开始我的人生,可是我试过了,我努力过了,可我做不到,无论我怎么做,我都没办法忘记他。可是要我跟他重新开始,我又不能忘掉他跟那狐狸精的事。我感觉自己好矛盾。”
“瑶瑶,你要知道,这两者你只有从中选一才能够继续生活下去,如果你不肯选,只能沉迷下去,这样你会越来越痛苦,总有一天你会承受不住这种痛苦的。”
潘瑶瑶闭着眼睛转向她的方向,“我也希望自己能选择,但我做不到。你不会了解,如果有一天,你和沈过的感情面临我这种局面,到那时,也许你就会知道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她和沈过以后也会面临这种情况?悲伤的,不知所措的,没有方向的,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朱雀视线往下移,停留在一处。
“我的天啊!这些书画是黄公子的吗?”朱雀走过去,那床边有个紫藤蔓做的框子。
“你是说在我床边的那些吗?如果是的话,那的确是。这几天我都在研究他的画,不过说真的,没什么进展。我怀疑你根本搞错了方向。也许他只是无聊了随便画画。”
朱雀拿起一幅,拆开卷轴的丝带,拍打上面的水珠,“你刚刚打翻的那杯茶,茶水都倒到里面了。你不觉得这样对死者很不尊重吗?”
潘瑶瑶摸索着要下床,“真的吗?我不是故意的。他不会到了下面还会回来找我的麻烦吧。”
“你怎么又不听话了,不是告诉过你地上有瓷碎片的吗?”
潘瑶瑶一听也是,当即立正一动不动,却听得朱雀激动地“啊!”了一声,似乎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只听她兴奋的说道:“原来是这样,这书画里另有玄机。太好了,公子一定很高兴。”
潘瑶瑶忙问:“什么玄机。”她此时眼睛看不见,很是着急。
朱雀头也不抬,只埋首看着画卷道:“你别急,等我慢慢告诉你。”
原来这茶水将书画打湿,才将里面的另外的东西显露出来。怪不得没有人能看得懂那些画,原来他将用书墨绘了画里的那些山水,而画中的人物,却是要将书画打湿才可以看得见。
潘瑶瑶不甚感兴趣地坐回床上:“你还是先将这地上的碎片扫走,免得我一时忘记走下床去弄伤了脚。”
朱雀惊愕:“你居然不感兴趣!你居然还有空理会那些碎片!”
潘瑶瑶躺在床上挺尸,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我还是继续伤心吧。”
“一个人伤心多没意思,你还是等我看完这些画,到时我才有时间陪你一同伤心。”朱雀旋身走出门外,打了一盘水回来,将书画一幅幅打湿,然后按题字时间顺序排列好摊在桌椅上。
潘瑶瑶正伤心欲绝间,即使偶像皇帝站在她面前都没兴趣,更何况是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芙蓉石线索的书画。无奈朱雀在面前叽叽喳喳个不停,一幅幅地给她解说着那些画作。
前面几幅画作是说女主人公出身名门世家。家族中人能以巫术画符杀人于无形。但渐渐的,不然是什么原因,家族中许多人得了重病,莫名其妙就死掉了。只余下一户夫妻与女儿三人。丈夫认为家族造孽太多,遭受天谴,才会被神灵责罚。于是举家搬迁并勒令家中妻女不许再施行巫术,以保平安。
接下来的画作都是讲这家人怎么散尽家财,资助穷人。某日,其在路上救下一名长须男子,长须男子感其恩义,遂与其结为亲家,为家中小儿定下了婚事。那巫士眼见其儿仪表不凡,乐呵呵地以为自家小女儿找到了依靠。
女孩与男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渐渐长大。女孩对男孩一往情深,男孩却在此时喜欢上一名青衣女子,并央父将亲事退去。巫士一家觉得受到奇耻大辱,女孩更愤然不肯退婚。
女孩为报复男孩,秘习家族巫术,欲除掉青衣女子。
巫士发现女儿竟然背弃誓言,秘习巫术,气得举家搬离城中。女孩不从,留了下来。
岁月流转,匆匆过了几载,女孩终于习得巫术。
看到这里,朱雀忽然发问:“你知道这画里说的女孩是谁吗?”
潘瑶瑶黑暗中不能辨物,只是循声轻轻转头向朱雀的方向望去,好像她真能看得见似的。“还能有谁。当然是周舟那变态的妖妇。”她因小环而恨乌及乌,觉得有其主必有其仆,既然小环都那么可恶了,那周舟肯定也可恶透顶。
朱雀笑道:“原来你有在听,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看来你跟我的想法是一样的。那男孩肯定就是黄维了,你跟我说过,黄维喜欢上碧芙皇后,那青衣女子当然是碧芙了。不知接下来说的是怎么一件事,希望会有翡翠芙蓉石的线索。”
“接下来是青衣女子肖碧芙被恶人缚于高台下任烈日暴晒,然后一位头戴冠帽的男子,嗯,这男子应该就是云荒国现在的皇帝吧,他率部前去相救。咦?”朱雀忽然奇怪地问,“碧芙皇后死了吗?”
潘瑶瑶啐道:“你才死了呢。她现在好好地待在宫里面,你别咒我的偶像变成寡夫,我可是很看好他们两个。”
“这可奇了,这里明明就画着碧芙皇后从高台上渐渐消失了,高台下观望的恶人神色惊惧骇然,这不是说明她已经死了吗?等等,好奇怪,下面一幅说的是,那头戴冠帽的男子眼见女子消失,伤心之下也跟着殉情了。呵呵,你的偶像皇帝应该没死才对,那说明这名男子跟本就不是皇帝了。”
“那肯定是你猜测失误。那女子不是碧芙皇后,男子也不是皇帝。先别管这些,快点把剩下的那些画看完。”
“噢,这黄公子画风真是多变,接下来的画,怎么说呢,甜蜜中透着苦涩,完全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潘瑶瑶怒拍床板:“你欺负我眼睛看不见是不是?快点解说接下来的画。”
刚刚的猜测失误很打击朱雀的积极性,她没精打采地一幅接一幅地看下去。这时,一幅画引起了她的关注,她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那幅画,画中的内容是里面的人物在一个月夜全部变成了狼人,他们一遇到血肉之躯,便凶狠异常,不把对方咬啮成块决不罢休。
朱雀心中一凛,想起在迷魂林的画面,又对比画卷之中的人物,隐隐然竟觉得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迷迷糊糊中似乎自己又回到那密林中,明白当空,静幽的密林忽然哀声一片。她拨开重重叠叠的树叶,将视线投过去。只见三十多匹马背上的汉子人人仰天对月长啸,脸上表情惨痛非常,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血肉在皮肤上一道道自行绽开,像是被利刃一下一下地划破。
这诡异的画面让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双手紧握在胸前,指节发白,她听到自己的牙齿在上下打颤。
月光从树隙中洋洋铺洒而下,照在那些人脸上,只见那些人的眼睛像是吸了血般,全都染成了酒红色,鲜艳欲滴。然后,他们默默低头,双手向上一伸,落下来的时候化为利爪,狠狠地往自己跨下的坐骑戳入。那些马匹吃痛哀鸣,求生的本能让它们撒开四蹄到处乱撞,想把骑在自己身上的人摔下。可是,直到它们最后一声低鸣消失,都没有办法摆脱死亡的宿命。它们一匹匹的倒下,没有一匹是例处。
密林又恢复往时的寂静,只有虫鸣和低沉的喘息声。
这时一匹黑马自远及近驰来,黑马忽然感受到死亡的威胁,驻足不前。马上身着黑衣的男子正诧异间,那些狼人迎面扑来。黑衣人见势不秒,扬鞭抽打马尾,黑马立即绝尘而去。
马蹄声停之处,黑衣人来到了宝塔。
那黑衣人落马后忽忽便马边的搭袋里取出一块长布,然后割破手指,在长布上面龙飞凤舞。他手指停下来之后,匆匆将长布系于马首前,扬鞭抽打马身,黑马随着黑衣人的长啸声,飞快地消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