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宫禁》天国之首

2、第 2 章

　　大年三十儿，朝堂放了大臣们的假，皇帝也封了朱批，虽是一场硬仗的前夕，可是大家还是按耐不住回家过年的欲望。两方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都按兵不动，先喜庆完了再说。
　　三十儿早上，是各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日子。
　　“哟，这不是惠妃吗？保清也这么大了，来来来，让皇玛嬷看看！”
　　“这不是胤禛吗？佟佳氏，来来，把胤禛带过来，给我抱抱。哟，这孩子三岁了吧？”
　　“回老祖宗，过了这个春天，胤禛就四岁了。”佟佳氏笑语盈盈的回答道，还递过了宫女端上来的茶给太皇太后送过去。
　　“哦哦，好好！不错！”
　　几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奶娃娃也抱了过来，而他们的母妃因为没有资格拜见太皇太后，都在慈宁宫的门口候着。
　　“这奶娃娃好看，是老几啊？”老祖宗看了看一个奶妈怀里的小孩子，开心的问道。
　　“回老祖宗，是郭络罗氏的孩子，都会说儿吉祥话了，来给老祖宗请安。”
　　“胤祺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万福！”
　　“哦哦哦，好好好！这个宜嫔生了个好儿子！”孝庄笑得十分开心，这一屋子的小孩儿都给自己拜年，连那些刚会说话的也都说了些“万福”“长寿”的吉祥话，活到了这个岁数，孝庄盼望的无非也就是子孙满堂罢了。
　　“皇太子驾到——”
　　伴随着阉人尖利的声音，胤礽走了进来。十分利索的给孝庄磕了个头：“胤礽拜见皇祖母，祝皇祖母万寿无疆，命与天齐！”
　　“哎哟，我好孙儿，过来给皇祖母看看。”孝庄放下了手上的事物，直接朝着胤礽走了过来，扶他起来。
　　“哎，瘦了瘦了！这皇上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怎么让我的孙儿瘦了这么多？皇祖母要心疼死了。”孝庄抚摸着胤礽的脸，一脸疼惜。
　　胤礽笑答道：“皇阿玛把保成照顾的很好，许是最近开始抽高了，所以显得瘦。皇祖母不要担心。”
　　胤礽把自己的舍利佛珠端了上来，献给了孝庄。孝庄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直说到：“还是保成懂祖母的心啊。”
　　让周围的人都下去，慈宁宫一下子就清净了许多，就留了胤礽在一旁服侍。胤礽给孝庄端茶倒水，又上了炕给皇祖母捏肩。
　　享受着小太子的服务，孝庄舒服的眯了眼睛。
　　孝庄不紧不慢的问了问胤礽的学业，又问了问他的生活。胤礽都一一的答了。
　　“最近，你和你皇父如何？”本是随口问问，毕竟这大内宫禁谁不知道他胤礽和康熙的关系好。
　　可是胤礽的手却停了下来。
　　“皇父最近日理万机，处理三藩叛乱忙的苦不堪言，孙儿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说罢，手上又捏了起来，力度如一。
　　孝庄那里不晓得胤礽心里想的是什么，她让胤礽停了下来，和自己面对面坐着，问道：“胤礽可是怨恨你皇父不看你。”
　　“没有。”胤礽不甘心的说道，“皇父忙正事，自然没时间管我了。”后半句话确有一些自暴自弃的味道。
　　“胤礽！”孝庄突然正色，“你身为太子，和皇上的关系直关国本，又怎么可以为了这种小事和皇上心生间隙？”
　　不说这个还好，突然说了出来，胤礽的眼睛也见了红：“皇玛嬷就知道说我！我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每天面对这那群没见识的奴才，兢兢战战的也不会说个体己的话，就会奉承。每日就盼着父皇见我一面，可是最近打仗，连这个念想都实现不了。别的阿哥还有额娘……胤礽只有皇阿玛……胤礽每天盼的……就和那些等着父皇宠幸的妃子一样，等的心都凉了……”
　　“啪！”孝庄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而蓄在胤礽眼眶里的泪也终是流了出来。见到自己孙儿无声的哭着，孝庄的心也瞬间就软了下来，不再见当年对福临的冷硬。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孝庄一把抱过了胤礽，眼圈儿也是红了：“保成，我的好保成……那样的话是想都不能想的。你和那些妃子又怎么会是相同的呢，这么说徒掉你太子的身份罢了……”
　　胤礽小声抽泣着：“保成从来都没要当过这太子，若是这太子之位能换一个疼我的额娘，我早就卸了这虚名了。若是这皇子的身份能换来一个疼我的爹，我早就离开这冰冷的禁宫做个平民去了。”
　　“混账！这话怎么能说！”
　　“可是皇玛嬷！我寂寞！那偌大的毓庆宫冷的我心都要碎了！”
　　七岁的孩子压着声音哭着，看着的人心也碎了，孝庄的泪也流了出来——这宫外表面有都少的繁华，这宫禁内就有多少的辛酸。而现在这辛酸却让一个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孩子尝了去。孝庄突然想起来，那年福临也是这个岁数，穿着帝服的他坐在自己面前，萧瑟的说道：“福临不想做皇帝，只想和母后在一起，快快乐乐的。”
　　那时候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可是像现在这样心酸又无奈？
　　爱新觉罗氏哟……这无边的寂寞难道是对世世孙孙的诅咒吗？
　　孝庄抱着胤礽，心疼这孩子，别的孩子来给自己请安有母亲陪着，乳母陪着——只有他，这大清国的太子，有一群太监侍卫宫女随侍，却没有母亲。
　　她拍着胤礽的背，泪水也掉了下来：“委屈了，委屈了。可是保成，这话不能对任何人说。身在这宫中，就是要忍这无边的寂寞。那外面的人有多少羡慕着咱们这些住在这琉璃瓦红砖墙的人，可是谁有能想象得到，这个宫内的冷呢……但是，”孝庄收了眼泪，扳过胤礽，看着他，“要站在这万人之上，我们就要忍受他，克服他，然后有一天，这世界都是你的的时候，就不再寂寞也不再冷了。”
　　“胤礽明白了。”胤礽擦了擦泪，“胤礽是要君临天下的人，不可以为了这些哭。”
　　孝庄擦了擦胤礽已经哭删了的小脸，叹了口气，说道：“就是这个道理。”
　　“皇上驾到——”
　　太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下一刻一个明黄色的挺拔的身影就走了进来。
　　“皇祖母，孙儿来看您啦！”伴随着那声音，一个挺拔的男子走了进来。
　　那人身形高挑，骨骼匀称，英挺的眉毛，还有满州男儿有棱有角的脸——硬朗而英俊，又有着少年得意的雍容和霸气。
　　“给皇父请安。”胤礽起身给康熙磕了个头，“祝皇阿玛铲除三藩国孽，永保大清繁荣！”
　　“哈哈！来让朕抱抱，哎，轻了，保成又挑食了？”康熙直接把还在跪着的胤礽给抱了起来，本想好好和这个好久不见的儿子玩儿玩儿的，却发现胤礽白皙的小脸上有这两道泪痕。
　　“啊，谁欺负你了？”康熙不明所以，看向自己的皇祖母，却发现，皇祖母也在拭泪。突然就觉得这头大了起来，比批军机奏折还让人头疼。
　　“皇祖母，保成，你们俩是怎么了。”康熙疑惑的看着两个人，把胤礽放了下来，“还有皇祖母，干嘛不让那些女眷进来给您请安，她们都在外面跪着呢。”
　　孝庄整了一下妆容，说道：“还不是说道你们这些负心的皇帝，才在这喜庆的日子伤了情了。算了胤礽，把那些人叫进来吧。”
　　胤礽领了命，出去了。被莫名其妙批评了的康熙一头雾水。
　　再次进来的时候，慈宁宫的热闹程度已经不再是一个等级。多日未见龙颜，让这些女人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来讨好皇帝，讨好孝庄。
　　一时间难过的气氛被冲散的无影无踪。
　　孝庄笑着和众人唠家常，和小辈们说话，不消一刻就赏赐了很多东西出去。
　　笑闹间，孝庄看了眼坐在一边不发一言的胤礽，胤礽也打起精神来，给孝庄还有康熙说了两个笑话，背了几首喜庆的诗词。
　　一旁的康熙完全没有注意到胤礽的反常，倒是孝庄看得出胤礽眼中看着康熙和别人说笑的慕濡之情还有森森的惆怅。
　　闹了一刻，寻了个安静的时候，孝庄开口说道：“太子要是不舒服，就先跪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