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之果》风青梧

1、第一章 九天城中日月长

　　九天城。
　　城分九天，非请莫入。

　　沈子柰成为九天城的先行者很多很多年了，然而，他到这九天城的次数，仍是不多。这次回来，也是因为他连着完成几件大任务，得了一段时候的休假，所以到这里把该办的事情办完。

　　顺着通天之路慢悠悠的向上走，沈子柰颇有些怀旧的意味。一路上遇见的先行者虽有神色不善的，然而掂量一下便知实力均是不俗，倒也安分。
　　看着九天城里人来人往，一重天里几乎是人声鼎沸，沈子柰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当年他初到九天城，城中的人还没有那样多，也没有那么奇怪。
　　那个时候的先行者是一干高级主神一个个精挑细选出来，有的很有本事，有的很有性格。
　　来自不同地域的不同种族，星球不同，沟通不便，闹出的事端也着实不小。但是有主神的强力弹压翻不了天，总的来说大家都很不错，全然不是如今挑选先行者的全面撒网，放任自流，泥沙俱下。

　　沈子柰踏入六重天地界，这里极为安静，因为这里已是先行者所能涉足的最高一层。
　　忽有落花如雨洒落他肩头，他捻起一朵淡黄色的花，却想起当年。
　　那个时候，九天城中的九棵月桂，枝叶萧疏，全无半分如今的繁盛。

　　沈子柰一身大红色华服，玉簪束起发髻，余下的墨色长发垂至肩背。他的容貌停留在二十余岁的样子，一双桃花眼顾盼风流，俊美之外又多了几分阴柔。
　　懒洋洋踏着六重天平滑如镜的地面一步步走着，沈子柰摸出一把折扇摇了摇，摆出一副风流公子的架势。
　　“风骚。”冥渊只看了一眼，吐出两个字。
　　“我这是风而不骚！”沈子柰义正词严的抗议。一身黑衣的冥渊再看他一眼，转过头默默走了。
　　作为一级主神，冥渊同志是很忙的。

　　沈子柰目送冥渊离开，百无聊赖啊百无聊赖。
　　主神啊，赐点什么打碎这死水一样的平静吧，六重天真是太无聊了！
　　神听见了他的祈祷。

　　前方有个美人。
　　美人容颜如玉肌肤若雪，白衣长发广袖宽袍，修道者的打扮。那是个一身清气的女子，看不出师承来历，身边却有个碍眼的少年，背负一柄黑色长剑。

　　饶是沈子柰自诩阅美无数，也几乎被晃瞎了眼。沈子柰狠狠闭上眼，默念“一、二、三”再睁开，美人还在，群狼环伺。
　　好吧这个比喻不贴切，围观群众自认藏得都还隐蔽，没那么明目张胆。

　　一路随着女子进了六重天中的餐厅，同时进来的还有各路人马。沈子柰眼疾手快寻了美人不远处的一个位子坐下来，羡慕的看着和美人近距离接触的餐厅侍者，再瞪一眼那个更进一步坐在美人身边的少年，随意点了几样菜品挥挥手叫侍者下去。

　　你问他为什么不上前搭讪？
　　冥渊曾经夸过沈子柰很多次，说他有野兽一样的直觉，有野兽一样的狡诈。
　　直觉么，美人不好惹。狡诈嘛，会有出头鸟的。

　　沈子柰放宽心看美人。
　　是太久没有回来了么？九天城中竟有这样的人物？他竟然不知道？
　　好看，真好看，沈子柰趴在桌子上冲着那方向看得心满意足。
　　六重天虽然人少但也不是没人的。在这的几十号人和他一样聚在这小小餐厅里看美人。众人目的是不是一样就不得而知了。

　　很快的美人所点的餐点便上来了。
　　这情况很特殊。
　　非常特殊。
　　要知道这餐厅开在六重天，顾客不一般老板更不一般。大家都有性格，来几次友情较量再自然不过。然而最终结果是，铁打的餐厅流水的先行者。

　　一些规矩渐渐约定俗成，比如不能试图吃霸王餐，不能随意调戏餐厅里男女均有的美貌侍者，不能抱怨餐厅的食物做得不好吃，更重要的，不能嫌弃掌勺师傅做的慢侍者上的慢。
　　要知道，这里上菜的速度一般能让蜗牛羞愧而死。
　　四重五重天才是先行者的天堂啊。沈子柰有些怀念的想着，换了个姿势看美人。

　　今儿怎么就这么特殊？那美人才点完菜多久啊。最重要的是，看着那络绎不绝上菜的侍者，那得点了多少！
　　耽于美色是不对的！沈子柰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身边随侍的侍者。
　　侍者默默出了一身白毛汗。
　　侍者泪目，别听他们瞎抱怨，六重天的先行者那都不是大爷，是祖宗！哪里好惹了？这群怪胎哪里好惹了？！

　　沈子柰听不见侍者的腹诽，他仍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别人吃着他看着……好吧，他看得很开心，吃不吃都无所谓。
　　看美人吃就够了！
　　果然是美人，吃东西的姿势都这么优雅这么美好！

　　美人吃得很少，倒是那个少年脸黑得像锅底，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埋头猛吃，几乎噎着。
　　沈子柰刚要幸灾乐祸，就看到美人温和的安抚那个少年。顺手递了一杯茶到那个少年的手边。
　　沈子柰瞬间萎靡。
　　那少年是被包养的吧？一定是！美人你看看自己的容貌，你怎么能被男色迷惑呢？
　　个该死的小白脸！

　　美人那一席位上满满一桌的珍馐佳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了少年的肚子。她也只是淡淡的看着，眉目舒缓，神色宁静。
　　沈子柰再次哀怨，美人你可以包养我的啊。我比他省粮食！我脸还比他白！

　　美人安抚了少年，伸手从水晶托盘里挑了一个红艳艳的苹果。
　　送到淡红色的唇边。

　　咔嚓。
　　沈子柰石化。
　　咔嚓咔嚓。
　　石化的沈子柰一颗脆弱的玻璃心被风一吹碎了一地。
　　修行者的六识实在是太好了。

　　好，好不搭调的苹果啊啊啊。
　　沈子柰望着那苹果的视线几乎要实质化成为浓浓的哀怨了。
　　不，不对，美人就是美人，张大嘴啃苹果依旧是美人！那也是优雅的有风度的！咔嚓声是什么？一定是我出现了幻觉！

　　沈子柰的怨念已经具化成一个苹果了。
　　女子终于有了反应。她抬头，淡淡的瞧了这个方向一眼。
　　沈子柰全身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