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梅花》阿颜觉罗氏

35、第 35 章

　　转过身子，倩柔早已瘫倒在地，鬓散发乱，朱唇乌白，冷汗直流。满脑子只想：皓祯听见了，皓祯听见了。慌得王嬷嬷直喊“来人哪！”
　　“闭嘴！我梳妆台匣子底下有根铁簪子，”回过神来，倩柔狠狠瞪了王嬷嬷一眼，“你拿去用吧，就照你说的办。”
　　“再续母女情，但凭梅花烙”施烙的那根铁簪子丢了，找着后被她藏了起来，现在的这个簪子是几年前皓祯买来孝敬她的。
　　“诶”王嬷嬷有点放心了。肯做就好，啥事儿也经不住时间的锤炼。把硕王这种货当丈夫还好，当心爱的男人那就要命了。这还不算，吃了几十年盐米，王嬷嬷本能的觉得倩柔对贝勒爷和白氏的态度很有问题，对惠心姑娘更可疑。外头的“硕王私生女”的传闻她根本不信。当我老太婆傻B啊！硕王要能弄出私生女，王母都有老情人了。老太婆的脑子还不至于到“偷龙转凤”这头上，但她想福晋认像硕王的民女为义女，只怕也是打着拉拢儿子的缘故，这种事太寻常了。

　　知道皓祯是个冒牌货后，兰馨更不想和其缓和关系。尼玛，你是个异姓王世子的时候，本宫就不想待见你，现在这样，本宫不治死你都对不起皇阿玛十几年养育之恩。
　　女人真是这世上最善变的动物，何况身边还聚集着几个对魏氏党派深恶痛绝的好友。兰馨再绵软再单纯，也禁不住某人几月如一日的洗脑。
　　伊拉里氏早看透了，皓祯就是个不好捡的便宜菜。能留个孩子，给弟弟找好前程，自己这辈子活得值了。至于皓祯？她承认自己有点微乎其微的好感，不过好感是能当饭吃还是当水喝？玫瑰一遇上生活，注定被面包打败，何况这最多是朵狗尾巴花。有皓祯在一日，自己和孩子都不能安稳，孀寡遗孤，总是能引起上位者的垂怜。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孕妇的喜好永远是一阵阵的，身孕是最好的借口。一看皓祯有被白吟霜彻底笼络过去的苗头，除了半真半假哭了几场，伊拉里氏很爽快地放手了。
　　派了个陪嫁嬷嬷到公主府寻求庇护，伊拉里氏设计了一场戏，顺理成章地借口“受惊，动了胎气有滑胎征兆”带着人搬到了公主府和兰馨同住。众人也不怀疑，本来嘛，照顾身怀有孕的小老婆是每个大老婆必经的义务。连岳礼和倩柔都觉得公主贤惠了。搬走刚好，省的一个眼错不见又被白氏出了幺蛾子。
　　白吟霜在府里的声名彻底被众人鄙视了。她本人尚且还不自知，求子心切的她日夜笼着皓祯，不敢让其离了自己一步。若说之前是她吃肉，别人喝汤的话，现在就是占独食，连汤底子也不肯给人留了。
　　这下子，府里除白玫碧桃外其他几个有上进心的姐姐妹妹更不高兴了。
　　李佳氏乖乖地缩在“春晖堂”，双手轻抚着肚子。这个月小日子已经迟了十来天了，她有感觉，这胎一定是个儿子。
　　一个容长脸儿的丫鬟，轻手轻脚地走到李佳氏旁边，嘀咕了几句，李佳氏平静的脸上刹时扬起了春风。
　　抢吧，好好抢。过了今晚，以后想抢恐怕也抢不到了。就让你再当几天靶子，等我儿子生下来，你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王嬷嬷的速度很快，借着某个倾盆大雨，电闪雷鸣的晚上，带着几个有女儿想攀高枝儿的嬷嬷，蒙了脸进了“静思山房”。
　　皓祯事先喝了加了料的茶水，现在搂着白吟霜睡得跟死猪一样，一点也没发觉旁边多了几个人。白吟霜倒是警醒，可惜刚睁开眼就被堵了嘴，强按在床上。床边的炭盆里一早烧着一根铁簪子，现在烧的通红，派上用场了。
　　通红的簪头带着炭火的炙热烙在粉嫩白皙的身上，结果可想而知。
　　嘴被堵了，白吟霜挣扎的要死，也没办法摆脱身上的痛苦。
　　被烙的地方迅速形成朵朵花状，翻滚的皮肉带着烤焦的焦味，闻者欲呕。
　　一旁的嬷嬷手脚麻利地涂上烫伤药膏，顺便狂掐无数下解气。
　　任务完成，王嬷嬷爽歪歪地倒了杯倒嗓子的药掐着白吟霜的脖子灌了下去。圆满！
　　“看你以后怎么狐媚！呸！”朝着白吟霜吐了口痰，某婆子拿出事先未经上报就准备好的狐狸尾巴。蒲扇大的手直接粗鲁地掰开白吟霜的大腿强行塞了进去。“露了狐狸尾巴的妖精，看贝勒爷还怎么喜欢你。”
　　身上弄成这样，白吟霜更是哭的厉害，动也不能动，想死也难。就连晕过去，都成了奢想。痛楚太清晰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想要呆在皓祯身边，我只是希望皓祯多关心我一点，多疼爱我一点。这样很过分吗？你们为什么这样残忍！这样无情！皓祯，皓祯！我的天神，为什么你不醒过来，你没有看到她们是怎样残忍地对待我吗？为什么你都无动于衷呢？
　　撕心裂肺地哭泣，似乎在冲刷着内心的痛苦与绝望。冷汗湿透了青丝，泪水模糊了粉面，白吟霜挣扎着起身想要结束这永无止境的痛苦。

　　同一时刻，宫里钮祜禄老太后半夜起床吹了风受了惊，所有太医不管是真有手段的还是混日子的，齐聚慈宁宫。
　　老妈病了，老乾也无心搂青春小老婆睡觉了。自诩孝子的他除了亲自坐镇慈宁宫外，把两个弟弟弘昼、弘曕也叫了进来。
　　一众太医，胡子全白的，半白的，聚在一起，低声交言，互换意见。“恩！恩！”相□□点，意见统一。
　　太医院院首撇开繁琐的专业术语，简单明了地回话：“回皇上，老佛爷无碍。只是惊了风，痰迷心窍，一时没缓过来。奴才开张方子，清咽利肺。喝了药，化了痰，再调养一段时日便好。”言下之意，这很正常，上了年纪的老太太都这样。只是下次万一缓不过来，咱就回天乏术了。
　　老乾听话从来只听一半，尤其是太医的弯弯绕。猛不丁地来一回简洁明了，速战速决，还有些不习惯。一听没事儿了，顿时放下了那颗噗通到现在的龙心，他也有心想想其他的了。
　　天刚蒙蒙亮，清和就挺着个肚子带着兰馨递牌子进了宫。
　　“你怎么进来了？这么大个肚子，也不好生小心着。要进孝心也不急在这一时啊？”容妃看着老乾要发飙，抢在魏氏先前开口。亲自走过去搀着清和。
　　“听说皇玛嬷不妥当，臣女怎么还歇得着。今儿我陪义母说话，歇在了和亲王府。传话的人说的不清不楚的，听着就叫人吓得慌。我实在放心不下，索性就过来了。”满目的心疼焦急，鬓发微散，想是出门急，都不曾仔细梳妆。“到底要亲看一眼，心里才安慰些。”
　　“是啊，皇阿玛。您就让女儿留在宫里服侍皇玛嬷吧。不然，总也放心不下。”兰馨也急了。老太后已有千秋，这要是一个万一，啥想头也没了。她还指望着老太后收拾硕王一家子呢。老太后心狠手辣处不让魏氏，但有一点好，再自私，她的心里儿子的体面重于一切。
　　兰馨心里很矛盾。自打清宁陪在钮祜禄氏身边勾着她想起晴格格后，老太后对她这个孙女是越发地好了。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她都有感觉。
　　可是，她是继后身边长大的，不是亲母女甚是亲母女。老太后拿继后当了几十年的枪，在皇阿玛跟前儿扮演者慈母的角色，却生生逼死了养母继皇后。养母死后，对唯一留下的儿子十二阿哥也不闻不问，任由着旁人作践。这一点，她又是恨的。
　　硕王府出了事，她哭回了宫。老太后除了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我可怜的兰儿”之外，一点动作都没有。哪怕，哪怕您只是把硕王福晋召进宫，申斥一声也好啊？若不是桂嬷嬷和清宁提起了那个私奔的白眼狼，是不是您老就眼睁睁看着我死在硕王府？
　　清和进一趟宫也不忘找人挖坑。魏氏在慈宁宫表演“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延禧宫就有一点点漏风。派了某个深埋延禧宫的钉子给阿哥所小十五、小十七传了话，皇阿玛和老佛爷有要事要说，乖乖跟着乳母别乱跑。
　　和安拖着个病体，咬着朱唇无声垂泪，劝告乾隆：“皇兄已有千秋，还是早日回乾清宫歇着吧。额娘这儿，有我呢！您放心，我会一直陪着额娘。要是有事，会派人去找你的。”
　　大大地打了个呵欠，老乾点了点头。六十岁的老人了，不比大小伙儿，确实格外疲惫。
　　高无庸很有眼色地上前，“皇上，龙体为重，快上早朝了。奴才把贵喜儿留这儿伺候，这孩子机灵。这个点儿，老佛爷怕是喝了药，已然睡了。各位太医医术高明，您，回去再眯会儿？”
　　抽出腰间的拂尘，点点底下的鹌鹑们：“都机灵着点儿，伺候好各位主子。老佛爷醒了，立马来报。”
　　“喳。”齐刷刷地跪地声。
　　嗯！不愧是朕身边的，高无庸果然上道。
　　余光一瞟，除了死了的，和敬、和嘉、和静、和恪、和孝五个女儿都围在大姐和敬身边。老四、老六两个出继了的跟在弘曕身后，八、十一跟在兄长身后。十二、十五、十七不在。
　　老乾不高兴了，高无庸随着老乾的目光看过去，心里明白：“十二阿哥在隔壁房间里看着火炉子上的药呢。皇上纯孝，阿哥格格们也孝心有嘉。两位小阿哥还小，皇贵妃娘娘传话，现在已经歇下了。”没说来没来，只说已经歇下了。当爹的还没睡，做儿子的都已经睡下了。
　　老乾果然黑了脸，“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随手一算，七个儿子，其中还有两个出继了的。一只手能数过来的儿子，子嗣凋零，老乾连愁都愁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