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世·祸世》凉夏の忆

12、第十二章 了却，延续（2）

　　七年前，沈南柯还是二八年华，而段沐阳则是刚行弱冠之礼，他们相识在寻常之时，没有世仇，没有阻碍，他们只是尘世中普通的一对男女，相识，相知，相爱……
　　那是在那一年的元宵佳节，段沐阳游学四海，恰巧经过冼香城，而那个时候的他，并不知道段家与沈家之间的恩怨。
　　元宵佳节，冼香城城里城外四处张灯结彩，段沐阳一路进城，看见冼香城的百姓脸上喜气洋洋，不由得心中也被感染了。段隆是个严苛的人，即使是对他的独子，也都是不假辞色,虽然在他看来，这也是一种疼爱，但段沐阳并不是这么觉得。段沐阳从未在段隆那里感受到过父爱，而他现在正是空虚着，别人家都是团圆，而自己呢，自己在外游学已经将近两年，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先通知父亲，父亲却从未传过消息来，这让段沐阳心中略感苍凉。段沐阳不知道的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段隆的掌控之中。
　　每逢佳节倍思亲，段沐阳无意识的随着人头攒动慢慢向前走，来到了人群聚集最多的一个擂台之前,在那里，他遇见了他这一生唯一心动的女人。沈南柯背对台下，一身红衣风华绝代。
　　“今儿个城主亲自来了！”
　　“是啊，听说城主是要在此选婿？”
　　“说什么呢！城主是要在此选贤。不过也是，城主已是择婿之龄，是该考虑成亲的事了。”
　　“不过，四海之内有谁能配得上我们城主呢？”
　　“是啊。”“是啊。”四周应和之声四起。
　　段沐阳听到这些闲谈，更对这位冼香城百姓口中的“城主”感兴趣。
　　台上的她风姿卓越，台下的他温文儒雅，如此相配的两个人，却始终得不到圆满的结局。
　　他在冼香城留了整整五个月，是他游历逗留最久的地方了。五个月，可以发生很多事，比如，情根深种。
　　当段沐阳与沈南柯相识之时，段隆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奈何凤都与冼香城相距甚远，消息传来之时已经过了半月，自己赶到，也为时已晚。两家的关系让段隆只能选择让儿子长痛不如短痛。
　　于是，段隆使了个心计，谎称自己病重，急召段沐阳回凤都。而那时，段沐阳依旧什么都不知道，毕竟是自己世上唯一的亲人，万万没想到，竟就是这所谓的“唯一至亲”害得自己失去了此生挚爱。
　　还记得二人在冼香城城外依依惜别之时，段沐阳信誓旦旦地对沈南柯说：“南柯，等我。这次回去，我自当禀报父亲我们的婚事。一个月，我一定会回来，到时，我们成亲，我不走了，留在这里，陪你。”
　　当时的沈南柯露出了鲜少的娇羞神情，“谁要你陪！”
　　段沐阳没有说话，只看着她，似是想把她融进自己的眼里。
　　似是想起了什么，沈南柯唤来了随侍。随侍取来了一个包袱，沈南柯接过来将其递给段沐阳。
　　段沐阳接过包袱，本想打开查看是何物，沈南柯却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路上看。”
　　段沐阳点了点头，拥住面前的人：“我一定会回来。“
　　沈南柯似是感觉到什么却又无法抓住那究竟是何，心中隐隐感觉不安。“天色已经不早，快快上路吧！“
　　在以沈南柯为首的一行人的目光中，段沐阳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一个月在沈南柯的殷切期盼下很快就到了，她每天都在城门上等，不放过每一个身影，而那些身影中，始终没有那个她所熟悉的。两个月，三个月，半年，沈南柯日日在城门翘首以待，却依旧等不来他。她的属下不乏劝她别等的，只是她还是认为他只是被事耽搁了，他一定会回来的。
　　转眼一年，沈南柯派了不少人前往凤都，但什么都探听不到，即使没有消息，她依旧在等。
　　直到那一天，沈南柯至今还记得，那是他走后的四百六十天，凤都来人了，带来了一封信和，一张请柬。收到后，沈南柯把自己关在房间三天三夜，也不曾喝水进食，只是出来后从此再不提起段沐阳的名字，也不许他人提起。唯一可幸的是，沈南柯又是以前那个沉稳内敛的冼香城城主，只是不再笑。
　　那封让沈南柯改变的信只有寥寥数字：“门当户对，品貌相当。“那字确是出自他之手，她不会认错。
　　而那张请柬，烫金的字烫伤了沈南柯的眼与心。请柬上的新郎的名字是他，他竟是段隆之子，而新娘，凤临国昭勤郡主也是凤临第一美人姚菡蕖。
　　是啊，她沈南柯只是区区小城之主，一无倾城之貌，二无显赫家世，怪不得他不愿回来。更何况，他是段隆之子，那段隆是谁？是她沈家的仇人。她该死心了，他不回来，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仇恨，只是因为他有更好的选择。
　　沈南柯不知道，远在凤都的那人正为了那场婚礼以死相逼，至今昏迷不醒。
　　七年来，段沐阳一直被软禁在段府，除非他答应放弃沈南柯，否则段隆是不会还他自由。逃离？他不是没有试过，七年来他逃过无数次，却没有一次逃离过府外，负责看着他的人都是凤临数一数二的高手。除了出府，他在府内的自由倒是不受限制。段沐阳时常在自己的房间内反复抚摸，那只木箱，反复看箱中的书信。
　　“提笔描花多妍丽，清空水清正别离。垓下与君和歌哩，扬鞭拍马马蹄疾。情之所倚，物所惜稀，唯望君心不相异。情之所向，心似寒杨，纵是磐山无转移。白驹过，卿心若，日日与君老。霜满地，月划星钩，偏是焦人语。草低垂，花开有期，萧瑟无可许。落日霞光不自兴，星斗繁花有时尽。在何时？默默由卿逝。”
　　直到镜染絮来前两个月，段沐阳察觉到父亲的计划，段沐阳听说过安陵璟翊的风闻，明白自己的父亲是斗不过安陵璟翊的，在规劝父亲无果之后，他便明白段家定会败在父亲手上，而自己是段家一份子，绝不会退缩，但，他始终放不下沈南柯，便让身边小厮将那只木箱存入江南当铺，若他出事就将其送往冼香城沈南柯手上。为防万一，他又在墙中做好记号。
　　那只箱子还是回到了沈南柯手中，看了他的信，她知道这七年他的点点滴滴。当年，她是怀着怎样的情意亲手一刀一刀将其制成？他从没有背叛过自己，他一直都想着自己，思及此，沈南柯情难自已，泪低垂。
　　沈南柯与段沐阳，蹉跎了七年，难道他们真就缘尽于此？柳苍雪回到悠然谷，她是否把握机会，追寻自己的爱恋？镜染絮独自上路，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江湖险恶，她能否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