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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子玉(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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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收养的一切手续,办理的出乎意料的简洁顺利。赵洪波去接江寒那天,他起了个大早。盛夏时节,气温高的吓人,他再次见到江寒已是隔了月把。福利院的环境还是那样,孩子们住的屋舍仍旧拥挤不堪。
他在管理员的带领下去了办公室,签署些文件,交接下事物这便就是结束了。接着他就寻着那孩子去了,保育阿姨都说着些吉利的话,而后询问他有没有带新的衣服来。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竟然把这个忘了,现下买也来不及了。
他有些尴尬的笑笑,阿姨似乎是宽慰他说道“也不拘这些细枝末节的,这孩子能入了您家的门便是福气。您把他带回家终究是比在这里强太多了,”说着便在临窗的橱柜里翻出一条崭新的毛巾被递给赵洪波。“就用这个吧”浅浅的黄色,90年代末期的风格,毯子上是大朵牡丹的花纹。
江寒上身穿着的仍然是半旧的T恤,下边并没有穿裤子,大约是怕他尿床仅仅只兜了一块尿布。赵洪波接过毛巾被抖开来准备盖在他身上,想想又觉得不妥,有些笨手笨脚的给江寒脱去了上衣。
他根本不敢使力,这孩子的胳膊太过细弱,他竟然害怕自己用力过猛会掰断他的胳膊。然后又解开了尿布,小江寒此时未着寸缕就这么光溜溜的躺在小床上。他盯着赵洪波微不可闻的哼哼了两声,赵洪波似是明白他说什么一样,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脸,仿佛是与他对话一般说“你倒是挺开心啊?”
而后便用这张崭新的毛巾被裹住江寒的全身,说“好了,咱们回家了。”
他俯身弯下腰来双手搂着江寒将他抱在自己的胸前,如同抱着一个甜蜜的负担。他一手托着江寒的屁股,一手紧紧的搂着,生怕会摔了一样。透着薄薄的毛巾被能清晰的摸见嶙峋的骨头,单薄的身子如同一片缓缓坠落的树叶。
赵洪波的大手护住江寒的头,使得这个孩子整个埋在自己身上,很轻很轻几乎没有分量。他的心头微微的拧着,却带着点如释重负的怅然。
他的臂弯结实宽厚,从今天开始便要给这个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仅仅只是一时兴起而领养的孩子一个家了。
说实话,那时赵洪波对江寒还没有现在这么欢喜与宠溺,那时当真只是可怜他而已。
赵洪波心里想,这样的孩子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权当是自己一时慈悲做了善事吧。
他就这么个姿势一直抱着江寒,一路行至停车场,坐进车里后排,一路将这小人儿拢在自己的胸口,贴着自己的心脏,将他的小脸埋在自己的颈窝。好似是要让他从此融进自己的骨血里一样。
而这孩子也乖巧,一路安安静静贴在赵洪波身上,呼吸清浅,不曾哭闹。
赵洪波把孩子带回老宅,他是个生意人自然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照顾一个孩子的。
就算对这个孩子有别于他人,倒也真的没到舍弃一切的地步,可能真的如同老太太说的,一时的善举都只是缘分的关系而已。
赵家谈不上大户人家,赵洪波的父亲与母亲在文、革、时期双双自缢。独留下他和尚在襁褓中的妹妹,其实他那时也不过刚满3岁。
他是老太太一手拉扯大的,妹妹赵霖过继给了他的大伯父。父亲那辈也不过只一个伯父,两个姑母而已。
他毕竟也还年轻,尚未成家立业,断不可能因着一时兴起的善举而不顾刚刚步入正轨的公司。
赵家老爷子过世好些年了,老太太身体硬朗,远房的一个未曾婚配的石女表姐一直随老太太住在老宅。所以这个孩子放在老太太那里在合适不过了,既给他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又多少给老太太排遣了寂寞。
老太太初次见面倒毫不吝啬,一面嗔怪赵洪波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给孩子准备,一面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见面礼。
那是一块羊脂玉观音吊坠,老话讲男戴观音女戴佛。整个吊坠无玉花和杂质,玉料纯净。背面带少许桔黄皮,油润度非常好。
看的出来,老太太是花了心思的,大约也是怜惜这个孩子的缘故,真真是大手笔了。“既然进了我赵家,自然不能亏待了。甭管以前多少磨难,一切都过去了。上帝会保佑你的,好孩子。”老太太把那块羊脂玉吊坠给那孩子戴上,“或许是块璞玉也不一定,往后就叫赵子玉吧。”
从此,便是一个崭新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