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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猫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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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烦恼的,遇到以前同学这种事。如果我是个善于交际的人,或许就不会这么烦了,但是在上学的时候,我几乎是那种不和班上同学说话,默默无闻,甘愿为布景的人。
看到这个客人的时候还觉得眼熟,谁知道他居然能认出我来,还很高兴地过来和我套近乎,这都是我始料未及的。
这个人,我只能这样称呼他,因为我根本不记得他的名字,而且高中上到一半我就因为搬家的事转学了,但是我还是记得这张脸。除了棱角更分明,五官成熟以外他没变多少。这个人大概是我高中时在班上接触最多的一个人了。
前面说过我根本就是个不合群的存在,我是自我独立出来的一个,然而班上总有那么一个或几个人是注定被欺负和玩弄的。这简直是一条犹如诅咒一般的黄金定律。
我记得那个班上起码有一个这样的出气筒,就是这个人。看见他的大多数时候,他的周围都围了一圈的人,或以语言,抑或是行动来侮辱,折磨他,而他总是低着头默默承受着一切。
世上有那么一种人,你越是折磨他,他就越能获得快||感。越过书本上方看到他如此好脾气,我认为他就是这么一种“奇人”。
“同学……”那个好脾气的奇人拍拍我的肩膀,我放下漫画抬起头。放学后的教室人很少,就只有我们两个,很难得居然没有看到他被一群人围追堵截的风景,我暗笑:“失宠了吗?”
超过一分钟的时间我都在等待他的下文,这个怯弱的韶能呃呃嗯嗯啊啊了好久都没能啊出一句人听的话。我懒得理这样的人,万一他突然请求我,让我折磨他那事情就大条了。面对这样的乞讨,我决定采取在步行街遇到缠人乞丐的方针:避之不理,视而不见。
“那个,同学,打扰一下。”他见我重新看书后赶忙又拍拍我的肩膀。
哦,你也知道打扰了啊?有话快说!我一脸戾气地看着那张怯弱的脸:“干嘛!”
他似乎被我吓到,有低下头期期艾艾。我实在忍受不了:“你XX有什么事快点说!”难怪被欺负,这家伙就一脸受虐的模样。
被我“鼓励”后他在我前面坐下,挨着桌面示意我靠近他。我照做,他小声对我说:“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
我怕他又开始忸怩,只能再说:“你借钱来干嘛?”
他好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深吸一口气才说:“我肚子疼,想去医院看一下,但是没有钱。”
“肚子疼?”
“嗯。今天和他们在走廊玩,然后……”他又开始说不出话来。
我明白了,一定是谁兴致一起玩过了头,把这倒霉的家伙打伤了,他疼得没办法,又不敢问家里要钱,只能求助我这么一个类似于NPC的人物。
“我会主动还利息的。”他怕我拒绝,马上加上一句。
坐在候诊室我有些心虚。不知为何可怜起这样一个懦弱不堪的人,而且重要的是我怕自己的钱不够。现在的医院就是黑店,饶你家财万贯,不测有个好歹也能削得你家徒四壁。
最后所幸这家伙没什么大问题,医院开了几服药,就把我们打发走了。说是打发,那确实是打发。那医生说要拍片,这家伙说痛得好像没那么厉害就放弃了,我暗暗地舒一口气,接着就被一脸不爽的医生撵走了,末了还扔出张药方。
在宿舍我看着他肚子的那一块黑,嘟哝:“这点伤去药店买药就好了,怎么还要去医院,白给那么多钱!”
“我怕嘛。”他抓抓头,“对不起,钱我一定会还的。”
我在心里嗤笑:“你朋友不是挺多的吗?大半个班都是,怎么就向我借钱了?”
不可否认,每个人都多少有那么些虐待心理,有的人面对那些和颜悦色的脸,心中这种变态的心理更是会潜滋暗长。看到面前这个过于乐观的人,我总会想到那些被变态者虐待的猫,应该说猫都比他好些,起码那些猫还反抗了,不像他从头至尾就一个沙包。不过他不反抗不知算不算大智若愚,因为反抗有时反而会招致更残酷的虐待。
前天我倒垃圾的时候,发现那堆污秽中有一只残破的猫尸,很难想象这是那只翘着尾巴,整天蹭我,向我乞食的小花猫。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不知道这是否会成为这个人的结局。
“同学,今天我带了薯片,要不要一起吃?”这个人真烦,只是帮了他那么一次就主动找上门来,这么说,我不应该多管闲事,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他见我不答,又重复:“同学,薯片……”
“有吃零食的钱,不如还现金给我。”
他讷讷拿出两百块零钱说:“最后这些,加上第一次还的,一共是三百八。我,还完了吧?”
“嗯。”收钱,我戴上耳机,打开MP4准备看电影。他居然不嫌无聊地坐在我旁边看无声的画面。咀嚼声嘎嘣嘎嘣。
最近我觉得自己是惹众怒了,那些逡巡着无聊没事做的男生敌视着我。虽然我很不情愿用这样的比喻,但一只流浪猫有了主人,以折磨他来取乐的坏小孩就会非常不爽,同样地仇视猫的主人。不过我不是那种懦弱的人,在加上我会那么两手,所以他们也不敢真的来找麻烦。
从此,享受着独坐特权的我,不知不觉多了个聒噪的同桌。
咖啡店里慵懒的空气随小吴挑选的抒情蓝调缓缓流淌,因为下雨,还显得有些黏黏的潮湿。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这个人的话,他又显然是变了很多,我记得他从前的穿着的颜色都是很鲜艳的,配上各种卡通图案幼稚到不行,我疑惑他到底从哪淘到真么大件的童装。
现在坐在我面前,他里面是一件驼色的高领毛衣,外面罩了件纯黑的西装,卡其裤,马丁靴。一个男人,与以前对比,风骚?这种颠覆感就像成年后看了完整的格林童话觉得童年崩了一角一样。
上语文课,教室里的学生不是睡觉就是做自己的事,课桌前用书立起一道战略屏障,自成了一片天地。他小声说:“明天我过生日,你来我家玩好不好?”
他乞求我,我却不能答应:“不好。”
“为什么?”他万分失望,真是的,我又不是你妈。
我如实说:“今天晚上我搬家了,明天不来上课。”
“怎么这样?你什么都不跟我讲!”他生气了,说话声提高不少,相对于课堂简直是在大吵大闹。
班上醒着的人都往我们这个角落看,老师也停下不再讲课,我有点恼火他的幼稚。
接下来的半天我们再也没说过话,有点不适应,但也没什么。
晚上我舒服地睡在开往N城的飞机上,快要入梦时,老妈哗啦地把一杯冰水洒在我裤子上,我瞬间就清醒了。
“啊啊!”我向一脸讪笑的老妈发牢骚,突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好像丢掉了什么。
裤子上晕开一块尴尬的水渍,我在一片窃笑声中到厕所换裤子。被遗弃的宠物有怎样的下场呢?我实在不愿这么想。我从未养过任何的宠物。我只是不希望,在那不久之后轰动一时的校园凶杀案不要和我扯上任何一点关系。
在网上看到媒体采访我们班主任时,我嘴角抽搐地把网页给关了。那文字报道的遇害者X某,X某……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那几个“虐猫男”。
不安了好久,我居然看到这个人。
“咣当!”我打翻了喝了一半的蓝山,等待那滚烫的的褐色液体浇我一裤子。然而,太失望了,这个人站在我身后用那个前一刻还横倒在桌上的咖啡杯接住那潺潺流下的咖啡。
咖啡在桌布上留下一块类似于陈血的污渍,我的心一点点被冻结,成了个冰疙瘩再掉下那黑黢黢的深渊。
这样敏捷的身手……我苦笑,斜眼瞟进他的外套内,我瞥见一把枪。顿时空气中咖啡的香气都变成浓重的苦涩。
他收拾好一切,不理会我的呆若木鸡。“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出门,撑开一把黑色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