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一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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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霄宫位于皇宫的东南面，向来是招待和安顿贵宾之地。蓝胜住在这里已有些时日，却还没能见上曦妃一面。不是被告知身体不适，便是赶上祭祀之类，再加上近日烈帝突然命曦妃执掌后宫大小事务，不知还能几时见到。
从雍和宫出来，张生就心生疑惑：“大人，奴才记得当日服侍公主的贴身侍婢并非叫这个织梦的，这个织梦奴才看着眼生，内务府安排的？公主竟连个陪嫁侍婢也没有。”
蓝胜走到最后一级石阶，似是也觉得奇怪，停下步伐立在原地：“还记不记得公主原来的那位侍婢叫何名字？”
“似是叫什么云珠。公主无论大起大落，她好像都陪伴在侧，如果是这样，没有不陪嫁的道理。”
蓝胜沉吟片刻，转而问道：“上回托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张生挠了挠头：“回大人，奴才偷偷问了几位宫女、太监，说公主刚嫁来那晚，烈帝忙于政事连见一面都没有。之后不知为了何事，公主得罪了当时的萧贵妃，被烈帝责罚贬至思德殿罚抄经文思过。唉，难怪他们要隐瞒，宁王若是知道，一定气急。”
“所以，得知我们奉命来探视公主之后，烈帝连忙又抬升公主的地位，做了一场戏给我们看。”
张生点头同意：“不过大人，奴才还打听到一件大事。据说在公主嫁来之前，曾有人想刺杀烈帝，但没有成功，烈帝还为此受了伤，刺客也趁乱逃走了。”
“哦？”这件事的确闻所未闻，蓝胜转过身，饶有兴趣地继续问道，“查出刺客是谁了吗？”
张生四下张望了一番，方靠近一些低语道：“听说那几名刺客都是当年支持宣王继承大统的人。”
蓝胜扬了扬眉头，虽感惊讶但转念一想皆是情理之中。
宣王是烈帝同父异母的皇弟，当年赤烈国夺位之争闹得满城风云，蓝胜也是略有耳闻。赤烈国上任皇帝在世时，与宣王生母端仪皇后伉俪情深，对宣王也是疼爱有加，喜欢到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皇帝会传位于他。然而，最终遗诏宣布的人却是烈帝。有人说，是烈帝篡改了遗诏，也有人说是烈帝害死了上任皇帝，总之是众说纷纭，结果令烈帝的继位显得难以服众。
反观宣王在得知烈帝继位后，却一派闲云野鹤作风，不争不取，仿佛自己失去的只是一个头衔而已。但那些想要拥护他继位的人却受不住，不甘如此。蓝胜面露嘲讽，声音淡淡地道：“打着拥护的旗号，其实不过是在为自己做嫁衣罢了。刺客没能捉到，想必烈帝也不能奈宣王如何。”
“大人猜得没错，烈帝没能找到证据指控宣王，反而宣王听说了此事后主动请罪，自责对部下看管不力才险些酿成大祸，直接撇清与刺客的关系，还愿意助一臂之力追捕刺客。最终烈帝只罚了宣王禁闭府中一个月，并全国通缉逃走的刺客余党。”想象负伤的烈帝面对宣王的推卸说辞毫无办法的样子，张生连连叹气，竟有些同情烈帝起来。
“好了，此事以后莫再提，在别家地盘终是要小心些。”蓝胜回身催促道，仿佛刚才一席对话不曾发生过。说话间，一群黑色的鸟仓皇地划过雍和宫上空，顷刻便烟消云散。他抬头望了一眼，俊逸的脸上蓦地拂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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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而复得的喜悦没能持续太长时间，很快，得知蓝胜的到访，云珠差点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何韫当日曾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不会有人发现，但这么快就被人找上门，是故意给她难看吗？为何他不在赤烈国就阻止蓝胜出访，难道何韫不担心这件事暴露吗？
云珠在房内坐立不安地左思右想。今日又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蓝胜的探访，勉强还能再维持几日，可是几日之后她又该搬出什么借口？见不到她，蓝胜是不可能回去复命的。
织梦从殿外进来就见到云珠在房内来回走了好几回也不见停下，疑惑地问道：“奴婢见公主这几日总是寝食难安，是有何心事吗？”
云珠停驻，转头看了看织梦，欲说什么却又叹了口气放弃了。
“公主刚刚执掌后宫事宜，有担心总是正常的，就算做得不好，皇上念在公主的情分上不会怪罪的。”只当是主子牵挂事情办得如何，织梦贴心地安慰道。
提及此，云珠的头更是大了一圈。先不说她不曾打理过后宫大小事宜，自己刚来赤烈国没多久便被授予如此要事，她甚至连皇上有几位妃子都不曾了解过，更不用说见到她们每个人都能叫对上名字。为此，犯得疏忽着实不少，好在那都是些小事，皇上并未怪罪。
“最近可有白宁国的书信来？”
见织梦摇着头，云珠心底的郁闷更是重了几分。
何韫为何不阻止蓝胜前来？云珠咬着下唇，又在房内踱来踱去，思忖道：难道何韫根本不担心蓝胜发现这个秘密后会对我们不利？这就可以解释何韫为何不阻止了。可是蓝胜为什么呢？不足畏惧？还是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共识？
云珠想得入神，连李义的到访都毫不知情。
“奴才参见曦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李义躬身又请安了一遍。
在织梦嘀咕提醒下，云珠才如梦初醒：“李公公快快请起，织梦，快给公公赐座。”
李义急忙摆手推辞道：“娘娘客气了，奴才是来给曦妃娘娘捎个口信，皇上正在蔓音阁等娘娘。”
云珠心下一惊，脸上维持着镇定：“多谢李公公告知，本宫换身衣服便去。”
视线掠过一旁案几上的一盘紫葡萄，李义神色平静：“那奴才先行告退。”
李义走后，云珠瞥向窗外，屋外阳光明媚，一派秋高气爽。这是皇上第一次邀她，心中不由得开始幻象，原来被一个人疼爱是这样的感觉，美好得不想放手。此时此刻，云珠忽然发现自己除了荣华富贵，还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织梦，拿那件藕色的衣裙来。”
女为己悦者容。
曦月公主曾说她穿藕色的衣裳最漂亮，她便姑且信这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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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音阁面朝燕雀湖，夏日湖中央处处皆是一簇簇巨大的绿色团叶，重瓣红莲盛开期中，美不胜收。如今秋色已深，只留下零星残缺团叶，湖面上飘荡着片片红叶，鲤鱼游曳其下，也是一番别有风味的景色。
李义匆匆走上几步石阶，只在门口停住：“启禀皇上，曦妃娘娘稍后就到。”
凌君翌背对着他，唔了一声。隔着层层帷幔纱帐，李义这才注意到帷幔后还坐着一人。
“皇上这步棋走得甚是叫人出乎意料。”
“若非先下手为强，朕恐怕还赢不了这盘棋。”凌君翌微微一笑，眉宇间的锐气逐渐显山露水。
“皇上赢了这盘棋，但是下一盘呢，再下一盘呢？相同的下法对同一个人是无法赢第二次的。皇上若是想永远做赢家，必须深谋远虑斩断后根。”
凌君翌冷冷瞟了一眼对方，略一沉吟，却没有再说话。凌君翌起身走出帷幔外，李义见状便上前附耳了几句，听后，凌君翌眉头顿时微皱。再抬眼，就看见曦妃一行人缓缓走过来。
她穿着藕色的抹胸刺绣襦裙，额头上镶一朵桃花花钿，宛如水中仙子凌波微步地飞来。
错愕间，曦妃已近在咫尺，凌君翌扶起欲行礼的她，莞尔道：“今日曦妃甚美。”
云珠娇羞地低下头，弯了弯嘴角，笑而不语。
“跟朕来。”凌君翌执着她的手，掀起层层帷幔带她来到里间，“曦妃终日为朕打理后宫琐事，却耽误了与蓝胜的会面，今日朕做主便安排了两位……”
只觉得手中的柔荑突然一阵僵硬，凌君翌不由得微微侧首，曦妃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似的，瞠目结舌地盯着面前的蓝胜。
凌君翌的手握得更紧了，仿佛他只要一松手，曦妃就会仓皇而逃似的。可最终，他还是放开了，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作一位旁观者，以便能将两人的每一个神情看得更加透彻。
蓝胜面前摊着刚刚与烈帝下完的棋盘，听说曦妃来了，他立时便站了起来，但看到面前的这个人……他同样流露出了震惊和疑惑。
云珠攥着自己的手，知道自己决不能在这个时候败下阵来。
她要赌一次。
深吸了一口气后，云珠高昂着头，一片坦然地道：“蓝大人，别来无恙。怎么，是本宫的模样变了很多吗？为何蓝大人如此惊讶。”
他不会敢在这种情景下揭穿她的。已铸成的错误，就算他竭力想要说清，也没有人相信了吧。
蓝胜注视着云珠半晌，也不说话，仿佛正在酝酿着什么，看得直教云珠心慌。
凌君翌抿了一口茶，冷冷地问道：“蓝使者莫非连堂堂白宁国曦月公主也不认得了？”
“……下官许久未见公主，突然一见，着实有些激动忘了分寸，还望陛下、公主恕罪。”
骤然惊醒一般，蓝胜慌忙伏于地上，吐出的话终于让云珠心底偷偷地舒了口气。
“没想到蓝使者还是性情中人，”凌君翌眼中看不出丝毫喜怒，却透着一股冷冽的气势，“蓝使者说曦妃最爱吃白宁国盛产的紫葡萄，朕赏赐于你也有好几日了，可是方才李义说，那盘葡萄竟然丝毫未动。怎么，曦妃原来竟不爱吃的吗？”
云珠浑身打了个寒颤。她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如果不是体质对葡萄过敏，那盘葡萄早就应该吃了不少了。曦月公主的确爱吃这个，她竟然没有留意到！
“曦妃娘娘终日忙于后宫大小事宜，一定是忙得忘记了。”
蓝胜仍旧跪在地上，为她说辞。云珠更是放下心来，也附和道：“是臣妾愚笨，才耽搁了这么久。”
“如此说来，倒是朕的不是了，是朕错怪了你。”凌君翌面上笑着，声音却无比的冷。
“臣妾不敢。”
眼见这阁内的人全都跪在地上，凌君翌忽然没了什么兴致，脸上无一丝一毫的表情，柔美的轮廓此刻更显露出一股阴柔，像摘下了平常的面具，才发现原来他根本不会笑。跪在地上的两人低着头，都未察觉凌君翌的神情变化。
“起来吧，不过是一盘葡萄，何必这么严肃。”凌君翌打破沉默。
“谢皇上。”
此时，有内侍在外通传：“启禀皇上，宣王在颐和殿求见。”
凌君翌摆手，那人就退下了，转而对蓝胜与云珠道：“宁王必定有许多话要说与曦妃听，朕就不打扰两位了。李义，摆驾颐和殿。”
“摆驾颐和殿——”
凌君翌的身影才在远处消失，云珠便听得身后的一道声音叫唤着一个许久不曾被人念起的名字：
“云珠，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一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