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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所以说你这么轻易地就被俘虏了?”萱萱跟我谈起她的男友时显得十分愉悦,连空气中细微的尘埃也似乎被她带动得欢欣起来。她总可以这么轻易地让自己快乐,我因此也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这样倾情付出的女孩也总更容易受伤害。
      “你了解他吗?”我递给她一个削好的苹果。
      我以为她会如所有落俗的言情剧一样回答“我爱他”,但她没有。
      她静下来思考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看着我说:“我了解我自己。”
      她不经常这么认真地对我说话。其实我也并不想过多干预她的情感生活,被爱或者受伤害,都是她自己的,她有选择是否承担的权利。我觉得我之前的担忧似乎有点杞人忧天的味道。
      我不继续和她讨论感情的事情,抛下她去厨房做三明治。
      三星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时,我正在清洗黄瓜和番茄,这是我最讨厌的铃声,我为凌寒单独设了一个铃声,这样我可以在手机响起的瞬间就知道是他。
      自从那天离开医院后,这是他第一次打给我,距离那天已经过了三周,我度过了三周舒坦的时光,现在好日子结束了。
      我按下接听。
      “你在干什么?”我一直无法猜测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他总是那么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做饭。”我把电话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便于我切一个番茄。
      “今晚你过来吃饭吧。”声音里没有掺杂企盼,但也没有过分冷漠。
      “我今天有事。”我没有必要跟他讲实话,我们之间似乎谎言要来得更切实际一些。
      “今天周末。”声音提高了一些。
      “我说了今天有事。”其实我本打算妥协,但我突然不想那么做,也许是三周的空白期让我增添了一些胆量。
      “是忙着缅怀你的老情人吗?”挑衅里有明显压制的愤怒。
      我思考着他这句话的来源,这么多年我已经形成揣摩并判断他每句似是而非的话语的本能。
      突然想起我给李峰打电话的那天晚上,电话亭旁一闪而逝的车灯,直觉告诉我,他那天应该来过。
      我放下手中的刀,重新拿起电话,背靠在墙上,试探着:“你让我在家等你,一等就是三周,我为什么要因为你的一个电话就屁颠屁颠地赶回去?”
      “你有乖乖在家等我吗?”他是不可能直接说出他那天来过的,但从这句话里,我已经有八九分的笃定。但我还是很惊讶,那么晚他竟然还会来看我。
      我没有不识趣地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傻女人才会故意挑起他的愤怒。“其实我今天本来约了萱萱逛街,既然你执意要我回去,我跟她说改天就好了。”
      “你自己过来还是我让人去接你。”他语气缓了几分。
      “我自己去就好。”
      李婶接过我的外套时,他穿着深蓝色的睡衣从楼上下来,正在用一块雪白的大毛巾擦着半干的头发。
      我微笑着向他走去,他神情温和,没有危险性。和他相处我更大程度上觉得像跟一只草原上的雄狮对峙,他在温和与勃然的转换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要摸准他的脾性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但恰如人和兽类本来就有一种天然的隔阂,我对他依旧是琢磨不透。
      我递给他一个樟青色的礼盒,里面装着一条酒红色的丝绸斜纹领带,是我上周在八佰伴逛街时买的,一眼便相中了,我还特意为它搭配了一个银白色的领带夹,有很自然的弧度,正面雕着精细的花纹,像是旧时红木家具上蟠龙的纹理。用他的钱为他买礼物,为讨他欢心,我只能多花点心思。
      他接过礼盒,没有多看一眼,递给候在一旁的李婶,李婶是个十分面善的管家,笑起来眼角会叠起细密的鱼尾纹。她不多话,对我客气更多一些,她喊我“璐璐小姐”而不是“蒋小姐”,因为凌寒心情好的时候会喊我璐璐,但其实更多时候他直接喊我蒋梦璐。
      凌寒搂着我的肩膀上楼,他今天心情好像还不错,并没有过分受那通电话的影响,我们的谈话很和谐,吃晚饭时,他甚至主动盛了一碗鸡汤给我,像对待一个病人,他这个举动让我想起了那个被我遗忘的,静静沉睡在我**里的胎儿,也许,我只是刻意不去想起。
      我很享受现在这样短暂的轻松,是我们之间很少有的自然和谐。
      上一次我们和谐地吃饭还是很多年前,当然只是开始的一点和谐。
      那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我陌生地看着这里的一切,他夹给我一块松软的嵌满杏仁的糕点。
      我默默地吃完糕点,问他,“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看着我,轻蔑地笑了一声,“我不喜欢你。”
      我诧异地盯着他,“那你为什么要费这么多周折和我在一起?”
      “你真的想知道?”
      我点头。
      那是我们第一次□□,在这个餐厅里,他显得很饥渴,我没有招架之力,现在想来像是一个噩梦。直到他精疲力竭,他开始用牙齿轻轻咬我的后背,然后游移到我耳边,一边咬着我的耳朵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作为他的回答,“我只是喜欢你的身体。”
      像今天这样长时间的和谐,在我们之间还从来没有出现过。我并不习惯他这样的转变,让我想到**里的母凭子贵,愈发让我觉得我是个可怜的女人,依靠着男人那点可怜的责任心过活,况且,那个小生命迟早是要被提及的。
      “你打算要这个孩子吗?”我低头喝勺子里的鸡汤,尽量不去和他对视。
      “嗯。”他没有迟疑,很直接。
      这个回答我并不很意外,从他那天在医院的态度便可以大抵判断。
      “为什么?”我想不出他要这个孩子的理由。
      他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片刻的沉默后他说:“下个月我会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我没有继续追问他,也并不十分关心他想要这个孩子的缘由,大抵还是男人那点不可抹煞的责任心作祟。
      “你们学校邀请我去你们的毕业招聘会上发言。”他自顾说。
      其实我也大概猜到他会被邀请去,长风的CEO,年轻而又一表人才,光鲜的他没有不被邀去大学招聘会的理由。直觉告诉我,他也会应邀参加,他很享受那种在我眼里高高在上的感觉。其实他没有必要刻意表示,他在我眼里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即使在他安静沉睡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一直觉得他那么遥远不可触及。
      这顿晚饭我们吃得很慢,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是少有的安逸时光,餐厅里的水晶吊灯溢出橘红色暖暖的色泽。我心里明白这样一份安宁是那个尚未成形的小小胎儿带给我的,虽然我并不确定他最终会不会平安来到这个世上,但我依然很感激它带给我的这一切。
      两天后凌寒去澳大利亚洽谈公司事务,不时会打电话关心一下我的生活,频率比从前高一些,但不过多,我们的谈话也很和谐,几乎没有言语上的冲突。
      这段日子里,萱萱一直沉浸在她初恋的幸福中,我偶尔和她一起逛街,在南京路小巷的尽头满足地和她分享一大盘麻辣香锅,听她夸赞她那个神奇的男人,很久之前我也爱跟身边的女孩不厌其烦地谈论我心仪的男人,现在听另一个女孩分享她的初恋,伤感之中却也感到有些幸福。总之,日子过得平淡安稳,我已经很知足。
      再见到凌寒已经是一个月之后,我的毕业典礼上,我看他在台上气宇轩昂地谈论他的大学时代,和台下的同学互动时会发出爽朗的笑声。
      他系着我买给他的那个酒红色的领带,棉白的衬衫,笔挺的炭黑色西服,身边有女同学小声夸赞他的帅气,年轻有为的男性对女孩总有一种无可抗拒的吸引力。
      我埋没在礼堂两千多的人群里,看那个闪闪发光的男人,他宣告了我大学时代的结束。从二十岁到二十四岁,他已经霸占了我四年的青春,但隔着重重人头向他看去,我仿佛从来未曾认识过这个男人,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也只是那个酒红色丝绸质地的领带,那枚小小的领带夹在灯光里闪着炫目的光泽,但我已经无法看到它精细的蟠龙花纹,没有了那些花纹,它似乎与别的领带夹也没有什么不同。
      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我又想起许多年前高中毕业典礼上那个紧紧拽着我手的男孩,那天他在我左手的小指上戴上一枚锃亮的金属指环,对着我说“毕业快乐”,阳光在他的额头驻足,他笑得那么开心,在我眼里像个天使,那些事还清晰如昨,但我们已经各自天涯。我们在同一个城市的不同角落生根发芽,此时的他会不会也在另一个学校的毕业典礼上想起曾经爱过的我呢?
      我的心已经过分累了,只一瞬间便觉得自己苍老起来,泪不觉中模糊了双眼,透过泪珠向台上的凌寒望去,我似乎只能看到他脖子里那抹红色,像极了小时候戴的红领巾。
      触电般地,我那么想念起我远方小城镇里的母亲,我已经很久不曾这样想过她,她曾经用灵巧的手指为我戴上崭新的红领巾,在晨曦里满目温柔地送我上学。我也许是残忍的,当初赌气不再见她时她是否也埋怨过我的倔强呢?事隔了这么久,我对于她的怨恨已经淡得无迹可寻,只是不肯轻易改变我努力习惯了的生活。
      但或许血浓于水是对的,我突然很想回到远方那个小城,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她过的如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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