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金丰

12、第12章

　　吴兰说；“刚开自发始送别仪式时，我常来小声哭一会儿，主要是想到人一生其实短得很。都曾当过姑娘或小伙，爱过也被人像个宝贝似得珍惜过。可后来呢，被生活熬煎成了老头老太太，成多余的麻烦了。也许有爱，可那只是关心，再不是很冲动的男人女人之爱了。我也会想到自己残疾的一生，谁与相悦，便悲从中来。再感周遭，树也是今天栽下去，不几天又挖了重栽，也处在生生的离别中，由此伤甚。哎！‘物犹如此，人何以堪。’”
　　张运生听完了，忿忿不平的骂道：“奶奶她娘的，人生苦一阵乐一阵，被老天耍笑着玩呀？老子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轮椅了，我操你妈的日子！”

　　这时那些吹奏的人走了。
　　吴兰说：“我们也走吧？一个人都没有，阴森森的。”
　　张运生大叫：“今天是个好日子！我预习了死。人生观里又加了点辣椒。”

　　在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恢复了平静。
　　张运生问：“吴兰，他们收费吗？”
　　“公益的。”
　　“现在人人想着钱，疯病都要想发了。”
　　“这和收钱的有很大关系。听说福利院又要涨价了。”
　　“什么理由？”
　　“因为物价上涨、因为长期亏损、因为要改善条件、因为有一万个理由。”
　　“我看是养老的床位严重不足，市场经济嘛，把福利院推向市场。政府出钱太少，优惠的养老政策又少得可怜，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有的报道说，我们国家是全世界第二有钱的，再过具体多少年我忘了，会成全球第一有钱的。”
　　“不会吧？这是误导。
　　“还有那个常在电视上出现的专家暗示说，美国和欧洲都经济危机了，想借点钱。”
　　“吴兰，树林大了什么鸟都争着叫。你记住，第一要学点儿逻辑，第二要有常识。真正的经济学家不会这么讲胡话，你常见的那个人可能是个假专家。”
　　“是正规媒体。”
　　“这我说不好，另扯一个话题吧，涨价对你有影响吗？”
　　“我是三无人员，不交钱，每月还发三十元，算不活白不活。不像你拼命挣钱成了残疾。”
　　“挣钱和成半瘫没有直接关系，不是正相关。我只是运气不好，可你是先天形成的，这就是你的命，可以通过努力来部分的改变，但是，没有根本上的变化，只能坐一辈子轮椅。我呢，还有一线希望站立行走。我俩的区别在于，我努力挣扎是争取再行走自如，你挣扎就是白废。打个比方吧，牛再努力也不能变成马，这就像你。我呢，好比受了伤的马，也是匹马。懂了吗？”
　　“吴兰突然生气说：“你其实是头受了伤的猪，因为你不懂人心都是肉长成，和猪没区别，这是你的命！”说完气冲冲转过轮椅走了。
　　走了一段又回头吼：“你这个人比谁都坏！不懂得尊重人”
　　张运生愣了神，等想到解释时见她走远了，只好叹口气回去了。

　　张运生到了楼上，刚出电梯就瞧见卫大爷正在晾衣服，赶紧过去问：“你有什么重要发现？”
　　卫大爷笑了笑，小声说：“去餐厅等着我，那里现在没人，我晒完就来。遇上人千万别说是在等我，就说随便转转。”神秘莫测的样子。
　　“我不小心把吴兰得罪了。”
　　“说话得罪的？”
　　张运生点头。
　　“没乱动手脚？”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语言也是手。”
　　“你什么意思？我犯了第七条？”
　　“犯了吗？心里不虚的慌？你们刚去的地方很偏僻。”卫大爷笑眯眯的。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就没事，过几天我去打个招呼。”
　　“谢谢了。”
　　“快去餐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