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漏莫相催》草芥123

4、清风笑

　　天边展现出鱼肚白，柔和的色彩淹没群山，接着天边墨蓝色的云霞里被劈开一道金光，撕破了夜，迎来了白昼。
　　“姑娘，你可醒了”辛子都敲了敲门，只听屋内半天没有任何动静。
　　“你来了！”谢雨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辛子都转身。只见谢雨弋背后迎着朝霞而来，暖黄色的光晕让谢雨弋的笑脸看起来更加灿烂。
　　“早！”辛子都目光不自由转移，“我带你去试炼场。”
　　“哦！好，我们这就走，”谢雨弋叫了声墨轩，便跟在辛子都身后。
　　辛子都走到山前止步，振袖一挥一把青蓝色的剑从腰间飞出，发出凤鸣般的剑鸣，盘旋一圈后，停在他面前。“我们御剑去。”
　　“嗯，”谢雨弋看着眼前的男子，骨子里倨傲，一派潇洒出尘。他的这把发着天青色光芒的剑发出柔和的光，又是那么光洁，很符合辛子都给他的第一印象。
　　辛子都牵住谢雨弋上剑伏在自己背后，墨轩则默默把住谢雨弋的腿。“你抓紧我，小心些。”话毕，剑鸣九霄，驰骋于苍穹。
　　有了之前与遥昭飞升的经历，这次谢雨弋淡定了许多。
　　“辛子都，我能问一个问题么？”谢雨弋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角，“这个天池派谁御剑最强？”
　　“自是熙师尊，他是天下御剑第一人。”谢雨弋便在心里默默记下。
　　辛子都也飞得又快又稳，很快便到达天池山下一个人工修造的延伸出去的平台。只见四周蔓延着相似的平台，四周便是万丈深渊，这摔下去连渣滓也不剩了。
　　辛子都提起墨轩道：“我带它过去了，试炼一过我便来接你。”谢雨弋很想问，是不是过不了就摔下去不用接了。谢雨弋气沉丹田，迎风一笑。心里默默告诫自己要沉下去，通过这次试炼。
　　接着仙尊休的声音响起：“此次试炼，你们面对的敌人便是自己。世上最难对付的敌人是心中的五毒（贪、嗔、癡、嫉、慢）才是最难对付的敌人。心外的敌人容易对付，但心中的敌人不容易降服。降伏自心，所谓的敌魔自然而然就会消失的。能在我们战胜外在的敌魔是容易的，但战胜自我是非常很难的。没有人束缚我们，是我们自己束缚自己的。只有我们放开自己，一切都解脱了；只有我们降伏自心，那么，自己的敌人永远就会消失了。伤害我们的人就是我们自己，解救我们自己的人，也就是我们自己！”
　　瞬时，狂风四起，阵法扶摇而上，连结山的石桥断了，四周被厚厚的蓝色壁障环绕。一团蓝色的水升起，逐渐形成人形，一个熟悉的人形在面前出现。竟然是谢雨弋自己！谢雨弋笑了！估计自己的对手是最弱的，因为她和自己一样，没有学过然和仙法，但是自己的弱点在哪里，怎么一举击败。谢雨弋站着不动，对方却直面冲来，欲直击谢雨弋的门面。谢雨弋侧身去躲，对方另一只手早有预谋一般，一掌便击在谢雨弋的肩胛，一阵钻心的疼。谢雨弋倒地扶着左肩，一脚将对方踢出去，拉开两人距离。左肩幼时曾受过重伤，她一上来便找准死穴打，还真是狠绝，看来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对方直冲上来，步步杀招，令谢雨弋处于劣势，接连挨了好几拳。眼前这个人虽然和自己相似，力量却大了好几倍，怎么会如此。谢雨弋额头有血流了下来，蜿蜒而下，情势不容乐观。对方又一次逼近，想要故技重施，击再谢雨弋左肩一击制胜。迎面的一拳挥来谢雨弋却没有躲闪，找准对方出拳时的侧身死穴击打过去。对方与自己同时挨了一拳，倒在两地。谢雨弋擦着眼角蜿蜒而下的血迹，嘴角挂着笑意。制胜之法已经找到。那便是克服了懦弱逃避之心。接连过招下去，谢雨弋已经处在了优势。怎知对方周身暴戾暴涨，势要一举搏杀。谢雨弋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站在了谢雨弋的面前，手按住了谢雨弋的心脏，嘴角扯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谢雨弋头嗡的一声，那双手是要直剜除自己的心。谢雨弋想退却闪躲开，但是她心知自己最大的弱点就是遇事易逃避。怎么能才到这里就逃呢？遥昭谢雨弋默默念道这个名字。心里便有了勇气，奋力一搏，挥掌要向对方劈去。在谢雨弋快劈到对方时，对方化作一滩水四散而开，水花溅了一地。赢了！平台上的石桥与天池山连结起来，谢雨弋满身伤痕，脸上是蜿蜒而下的鲜血，但谢雨弋不予理会只挺直了腰板径直走过去，脸上挂着耀目的笑，让这巍巍天池也黯然失色。曾经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只不过是给自己逃避找了个借口罢了。不敢面对周围人的眼光，不敢面对父母的遗弃，认为自己弱小无能，因此选择了逃避。受够了！勇于面对才能让自己不再畏惧。
　　人群中便屹立着辛子都，他寂然注视着眼前的这个女孩，许久不语。谢雨弋不是第一个通过试炼的人，亦然不是最强的，却也有可圈可点之处。此时，辛子都上前不着痕迹地扶了险些踉跄的谢雨弋。“谢谢！”仰起脸谢雨弋给了辛子都一个灿烂的微笑，“此后我们是不是就是同门了？”辛子都一愣，便微微点头，挥手抹去了谢雨弋额头遇蜿蜒而下的血迹。
　　这场试炼直至中午完毕，仍有人在平台上与另一个自己缠斗，虽没有放弃，但是已经失去了入派的资格，执念太深入不了天池。通过试炼的弟子只余十人，李诗艳是谢雨弋认识的，在见过其余弟子后谢雨弋觉得格外亲切，同类啊!平平凡凡才是真！都长得和最近见过的那几个人那样，这日子就没法混了。这个十人中也有带伤的，但就属谢雨弋最为狼狈，灰头土脸，伤都带在脸上了。
　　休命这新近的十人梳洗焚香，来总殿耀华宫参加拜师大典。连带谢雨弋等十人，从大殿正门百级台阶步步入殿。白玉为阶，两旁是肃穆的天池派众弟子。天池派的主殿由三个大殿构成，两边是偏殿由红木飞桥与主殿相接，主殿飞檐斗拱，形制规格极高，更甚人间宫殿。谢雨弋深深被天池派的威严所震撼，敬畏谨慎拾级而上。主殿中比肩而立的是休和熙两位仙尊，不威而怒，华服玉冠，负手而立。两边是辛子都和柳钰荻，其次以位阶排列着其他弟子。
　　首先，参天拜地，接着敬拜了天池仙尊。再下来便是拜师这个重头戏。选师傅，还是得弟子慎重选择。弟子在师傅面前三叩拜，师傅若有意，便会扶起跪在地上的弟子。如果不愿，弟子便另择其他师傅。
　　李诗艳趋步上前，目光直直盯着休，跪拜叩首，脆生生的三声，便伏地不起。“弟子李诗艳愿拜仙尊休为师。”气势如虹，掷地有声，似乎是奔着休来的。休眯着细长的眼，摇着折扇，嘴角含笑，似乎并不打算扶起李诗艳。李诗艳也不放弃，倔强地伏在地上，亦不愿抬头。
　　“为何你有如此之深的执念？也罢，起来吧。”休一手扶起李诗艳，心中便暗暗叹气自己收了个倔脾气的徒弟。接着侧目看了看谢雨弋，谢雨弋被这一扫心里很是没底。选谁做师傅？要变强，师傅自然也得选个最强的。谢雨弋打定主意，便鼓起勇气，学着李诗艳的样子，跪在了熙的面前。声声磕了三下，叩拜朗声道：“师傅，你收了我吧。”伏地不动，面前的这个人没有任何动静。但是却听见殿中有弟子笑着小声议论道：“看她是没戏了，资质平庸，师尊怎么会收他。”“是啊，他怎么和辛大师兄比，根本入不了眼。”这一次似乎比李诗艳拜师还僵持得久。对方没说不收他，谢雨弋就这么跪着。熟悉的感受又再一次袭来，谢雨弋咬咬牙。
　　休无波无澜的声音响起：“你们其他人也快选定师傅吧。”其他人弟子迅速收回目光转移，去物色自己的师傅去了。听着人来人往，谢雨弋咬紧下唇。
　　一个白色锦缎的鞋子出现在眼前，辛子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仙尊若不愿，可否将这个弟子交由我教导。”熙没有动静，辛子都便伸手去扶谢雨弋，只是这手刚伸出去，便被熙拦住了。辛子都似有所悟，便屏退了。
　　谢雨弋盯着青玉地面，入骨的寒从膝盖传来。一双冰凉透骨的手握住自己的胳膊，隔着衣袖谢雨弋都感受到了这个人所带来的寒冷。“你起来吧。”亦是听不出什么波澜的声音。谢雨弋站起身，看着眼前这个以后要称做师傅的人。四方仙尊之一，这地位自是至高无比。但是高处不胜寒，绝美的脸却被冰封了一般。谢雨弋觉得畏惧，正色说道：“谢师傅。”礼成，弟子们都拜师完毕，被遣散。
　　入夜，谢雨弋爬到天池派最高顶清辉阁顶，吃着自己刚做好的水晶饼心喝着芙蓉露。墨轩嫌屋顶冻人，死活不肯陪谢雨弋上屋顶发疯。吃一口点心，吧唧吧唧，再喝口偷来的芙蓉露，啊~心满意足。我以后要好好学御剑，变强变厉害。
　　“是谁在屋顶？”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辛子都飞身上屋顶，稳健一派悠然，不愧是天池派最得意的弟子。月光映着辛子都温润得面庞，衣炔飞扬。天池派的弟子服天青色罩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此刻正像月光一样笼着他，吸引得人无法移开目光，谦恭柔和。谢雨弋支着身子侧躺子屋顶，嘴角还挂着点心屑痴痴笑着道：“是我，辛子都！”谢雨弋连忙把点心推过去，“今晚你守夜啊，辛苦了辛苦了，来来尝尝我做的点心。”
　　辛子都目光看了眼点心，再看着这个刚入门就破门派规矩的师妹淡淡说道：“天池弟子入夜便不得随意走动了。”
　　“大家都不能随意走动了，就没人发现我走动了。”谢雨弋完全没有悔改的心献宝似地把芙蓉露倒了一杯给辛子都，“我去厨房做点心的时候，发现这个好东西了，就拿来了。热好了，你也喝，光吃点心会容易噎到。”这个大约是休仙尊酿的芙蓉露吧！“夜深露重，谢师妹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谢师妹，这称呼挺新鲜。你再叫声我听听。”谢雨弋凑上前去，险些甩了一跤，看来是喝多了。辛子都俯身扶住了她。谢雨弋看着辛子都的脸憨实得笑了笑：“你看天池真是个好地方，我再看会你就送我回去哈。”谢雨弋指着远方。高处能纵览天池派，满天繁星，一条银河蜿蜒而上，犹如一条游龙，它将清辉投撒到人间，映入天池。一点飞鸿影下，星河满目。辛子都自小就在这天池长大，天池对自己而言只有肃穆和无比的敬畏。一心修仙御剑只为不负师尊众望，摒弃了其他杂念。因此从没有注目过天池的美景。
　　“子都，”谢雨弋这一声轻唤，看似不经意间，却让辛子都起了波澜，很沉，“为什么我要离开时你说这是个正确的选择？”辛子都看着一脸正色的谢雨道：“天池大派规矩森严，修仙之人更是摒除杂念人欲，于你这也许会成为束缚。”
　　弋谢雨弋隐隐酒劲上来，昏昏沉沉，便找个逆风的方向一窝。辛子都说的什么没听清，只知道似是为自己好。“子都，我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温润得犹如雨后天晴般……果然如初见一样。”嘟哝着声音越来越小，如梁上燕子的喃呢，很快便一并被谢雨弋带入了梦境。这丫头怎么就这么睡着了？辛子都默默俯下身，今夜的事情还是不秉承上去好了。
　　次日清晨，谢雨弋在墨轩的拖拽中起来床。
　　“快点起床，还让本大爷伺候你。昨个，你喝成一滩泥，被辛子都抗回来的，你可好意思哟！”墨轩将新衣服抖了抖递给谢雨弋，谢雨弋接过衣服的手一僵，隐约记得昨个貌似和他说了点什么，想不起来了。头疼头疼，这酒还是戒了吧。谢雨弋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匆匆穿好衣服出门，走廊里头早已没了弟子的踪影。看来是迟到了，谢雨弋心想急也没用反正迟到了，便优哉游哉地朝大殿走去。远远看见几个同样迟到的弟子急急忙忙从正门跑进去被逮了个正着。谢雨弋便悄悄从偏门溜进去，殿里弟子的目光都被迟到的弟子吸引去，谢雨弋便成功潜入了。眼见着天池派规矩森严连同几个弟子同级的人也连坐受罚。和谢雨弋同级的新近弟子便不由松了口气，还好谢雨弋聪明，要不也被连坐了。
　　早课便是诵读门派规矩，谢雨弋被分发到了一本厚厚的书卷。自打就是野孩子的她识字不多，至多只是在点心铺记账写欠条用过。这门派规矩制度森严，里面的内容更是晦涩难懂。谢雨弋看了几下便去见周公去了。
　　“今天的早课就到这里，大家休息去吧。”这最后几句谢雨弋是听见了，一把抹去口水，就往外跑。吃饭吃饭眉开眼笑。天池派虽然是修仙元，但是这世间已经没有一个神仙了。因此大家都是肉体凡胎的饭还是得吃饭。但是这堂堂大派饭菜却不怎么样，油水寡薄不说，做饭的厨艺更是不精。谢雨弋灵机一动，找到了食堂，毛遂自荐了一番。自此，谢雨弋可以逃掉大半的早课，来厨房打下手了。脱离苦海了！要是天天考背那些戒律，谢雨弋就得考虑待不待得长久了。
　　下午谢雨弋来到天池后山的莫竹林来见师尊。仙尊熙早早就在那里，负手而立，犹如千百年来就立在那的一尊石像，绝美却没有什么让人感觉活在这个世上的气息。
　　仙尊熙的徒弟只有辛子都和谢雨弋。谢雨弋左右看看道：“师尊，辛子都不和我们一起么”
　　“他的心法已至第七层乾辉，等你先追上他吧。”话毕，仙尊丢给谢雨弋一本天池心法。简单了教了她如何调息，吐纳，和调和体内真气，便坐到一边，剩下的让谢雨弋自己参悟。好么，一下午谢雨弋就在折腾体内那股子气。刚开始不好感受到，但是只要心静下来，按着仙尊的口诀走，倒是慢慢自如起来。体内也曾有过遥昭的力量，再一比较谢雨弋觉得自己的真气真是小得如螟蛉，可悲啊可悲啊！看来路漫漫其修远兮！谢雨弋就这么练啊练，从日中一直练到日落，再练到月明星稀。
　　谢雨弋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心里开始默念着师傅啊师傅，你能不能饶了我。我快不行了！
　　似乎感觉到谢雨弋的心神乱了，仙尊熙眉头一皱，在谢雨弋肩上一拍，一道真气窜入体内，冰冷彻骨，但是很快就归于沉静寻不到一丝痕迹。仙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本打算将真气注入和谢雨弋体内的真气相克让，训诫一下这个不安分的弟子。怎知这真气居然被吸收了，仙尊熙聚气准备又是一掌下去。
　　“熙啊！你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啊！大晚上你还在教导弟子，让我独守空闺。”这玩世不恭的口气除了仙尊休整个天池谁敢这么对熙说话。休倚在熙的悠悠走到熙身边做垂泪状。
　　“我有事在身，你先回去。”熙悠悠冒出这么一句话。
　　“不知是谁昨个说要看看我的新药的，今天我的新徒弟还当真帮来我不少忙，有进展哦！你要不要看看？”休歪着身子扇着小扇子，大晚上的仙尊你不冷么？
　　仙尊熙凝眉思索半晌，转身对谢雨弋说：“回去勤加练习，突破第一层宁辉，三日后查你功课。”说完走了。这时的谢雨弋还没意识到她师尊给她布置了一个怎样的任务。
　　仙尊休走到谢雨弋身边揉揉她的脑袋，一脸温和的笑意说道：“你师尊教导徒弟是出了名的严厉苛责，也就辛子都那个性子能受得了。你今后要刻苦点了。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接着屁颠屁颠地跟着熙身后走了。自此，谢雨弋就给休安上了好人这个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