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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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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青衣风流
(1)
夜,又是夜。月清羽有些孩子气地想着,最近,越来越讨厌夜晚了。
回想白日,当君杌心出现时,尽管脸色还是很苍白,但显然是无大碍了。周围的人都吁了一口气,纷纷上前嘘寒问暖,有事在身的也不再停留,匆匆赶回去,显然已经安心了。君杌心,他在武林中的影响力可是比自己想像得要高出许多。
笑意轻轻渲染到眼里,泫今晚上又出去了,“泫”恩……已经习惯这么称呼他了呀,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明显的脚步声,月清羽回头,一席青衣沐在月光之中,是熟悉的潇洒风流。
“呃,君前辈,您不是有伤在身吗?”
“有伤难道就不能出来逛逛?”
“晚辈不是这个意思,是我逾越了。”
“你不用这么一口一个‘晚辈’的,若真计算,我和你应该是同辈。”
闻言,月清羽抬头,面上是说不出的惊讶,这才发觉此人刚才说话语调轻佻,确实不是印象中的稳重。
“我是那个老头儿的侄子,他倒好,去西域游山玩水,临走前还答应主持武林大会,把这个烂摊子扔给我,都多大年纪了,还跟小孩似的,有时候真想把这个老头的行径广而告之……”
月清羽有些目瞪口呆地听着眼前的“老人”不停地数落着,半响才反映过来:“君……那你为什么把这些告诉我呢?你我应该未曾有过交集。”
“君杌心”听了,随手在脸上一撕,露出一张清俊文雅的脸:“我姓君,单名一个玄字,字莘青。恩,这样你知道我的名字,你的名字我也从别人那里知道了,我们就是朋友喽。”
月清羽有些哭笑不得,这样子就算朋友了?见他已经飘然离去,更是“望月几时有,无语问苍天。”自己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这种事都能碰上。君玄吗?看上去很轻浮的人,如若不是刚才无意瞥见他的胸口上确实是刀伤,真要认为自己在做梦了。要把他与这段日子德高望重的“君杌心”联系起来……而自己现在成为他的“朋友”,唉,不想了,回去睡一觉吧!或许明天起来就会发现自己在庸人自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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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这样吗?
显然君玄正在用行动证明月清羽猜想的错误。
哦,我讨厌夜晚!月清羽有些无奈地想着,但随即被一声精神饱满的“清羽”给震得清醒了过来,叹气,又是叹气,再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未老先衰呢?
青衣人见自己“深情呼唤”的对象又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有些不高兴地大吼:“清—羽!”这回用了五成功力。饶是月清羽神游天外本领已是出神入化,也无法再胡思乱想下去。
眨眨眼,月清羽挂上温柔的笑容:
“啊,君玄,有什么事吗?”
“清羽,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吗?‘人家’辛辛苦苦跑来找你,你竟然看都不看‘人家’一眼。”君玄“嗔”道。
“啊?!”月清羽笑容有些挂不住,轻轻拂袖,一手的鸡皮疙瘩……这个人,好恐怖——他到底是怎么演……演好君杌心的呀。
而君玄同样憋了一肚子火:这个人又再发呆了!眼珠子一转,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团扇来,手一挥,好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半倚在月清羽身上:“讨厌!你这跟木头,又不理人-家!”
如果说刚才月清羽受到的是惊吓,现在则可以用“五雷轰顶”形容他的感受,白眼一翻,很干脆地晕了过去。
这下轮到君玄眼珠子瞪出来了:不会吧?承受能力这么弱,又不是娇娇小姐。虽说刚才……呃……确实有些……刺激人,但也不至于如此把?
正在苦恼中,却发现自己被狠狠推出了门外,“啪”的一声,门关上,依稀可见白色长袖的一角。
啊,终于可以不再受某人的茶毒了,月清羽满足地打了个哈欠,无视门外噼里啪啦啦啪里噼,就寝是也。
清晨。
阳光是金色的,虽然会因为时令或深或浅,或浓或淡,但那“永远”却是不可动摇的。就算在你眼中它苍白而晦暗,但事实上,它,永远是金色的。
宜沅泫喜欢阳光,所以他一大早便站在窗口赏日,以至于刚醒来的月
清羽看到此情此景脑子短路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泫,真难得看见你诶。”
“难得?我不记得有如此神出鬼没。”
“从我们在弘天殿住下开始,我就没见到你了。这还不叫行踪成谜诶?”
“……”
“呐,泫,你到底怎么办到的诶?让那些前辈答应你住在这里诶?这可是武林盟的总部诶。”
“……”
“泫,你好歹给我一个回答诶,不然感觉我好像在自说自话诶。”
“事实本来就是如此,还有,不要一口一个‘诶’。”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宜沅泫出声道。却见那人熟悉笑颜,眼里是“终于让你说话了”计谋得逞的喜悦,有些无语,又闻温和嗓音传来“泫,去沈江边逛逛好吗?”不假思索,便也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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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江。
虽名江,它却只是比寻常溪流宽一点而已。江边筑有白石栏杆,此时正有两个青年男子临江眺望,一人锦衣,一人翠杉。
半晌,锦衣男子——宜沅泫状似无意开口:“难得今天你没穿白衣。”
“如果今天穿来的话,恐怕就要变成黑衣人了。”月清羽眉眼弯弯,指着周围一片人口攒动。
“你知道人那么多还出来玩?”宜沅泫不禁蹙眉。
月清羽无辜地耸了耸肩:“此时正值初夏,出门赏景是最多,虽然我也不喜欢喧闹之地,但这段时间内,若想只有你我二人,实在是天方夜谭。更何况,沈江这么有名……”再次耸耸肩,见宜沅泫眉间仍有郁色,想想便到:“泫,你知道为什么沈江虽小却被冠为‘江’之名,且那么受人喜欢吗?”
“偶然听别人说过,似乎是因为一个传说,但……”
“这等风花雪月之事你不会关心。对否?”月清羽似乎料到宜沅泫所想,接了上去。见那人不语,显然是默认了,不觉摇头,几分好笑道:“昨天我一个朋友说我不解风情,现在看来,这等“誉词”还是你最为合适……既然你不知道,可否听我一叙?这可是个很,很美丽的故事呢。“
宜沅泫不置可否:“前面有个亭子,人少些,去那里吧。”说完已快速走去。
月清羽抬头一看,果然寥寥无几人,轻轻地笑了,却是几分落寞。
你不觉得,在人多的地方,更有……
生命的存在感吗?
只是一瞬,他重又云淡风清,也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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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栏杆同样材质的亭柱,顶上是绿色的琉璃瓦,檐角处垂下一个玉铃,风一吹便是不觉于耳的撞击声,霎是清脆好听。
月清羽微微倾着头,用手拨弄着亭外的花草……
“在很久很久以前……恩,我知道这个开头有些旧了,但确实距今有相当一段时间了。”说到这,他笑了笑,复又继续说下去,“当时沈江不是“沈江”,是一条不起眼的小溪流,叫“青陵溪”,旁边有个小村落,就叫青陵村。村里有一个女子,因为做事勤快,很受大家的喜欢,便是青姑。青姑并不是本地人,而是村长在青陵溪边救回来的。村长年纪很大了,自然不是“英雄救美”,青姑也没有“以身相许”,而是作了村长的义女。有一天,也是初夏,有一个人来找青姑,说是她的丈夫,要带她回府。青姑不愿,于是上演了一出‘你不回去我就屠村’惊天动地的戏码,青姑烈性,就跳河了。因为青姑姓氏为沈,又因后来一些变故溪水变宽,便叫做‘沈江’。”
说到这,月清羽笑了:“泫,不论这个故事真实与否,是不是很感动啊。”
宜沅泫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不适合讲故事。”
月清羽垂眸:“或许吧……如果你去问老人,一定会说得凄美无比吧,例如青姑与那个男子的爱恨缠绵啊,青姑不愿受辱啊……”他微笑地说着,“只是,我不喜欢这个故事。传说那个男子位高权重。‘屠村?’因为是上位者就能因为这样可笑的理由轻贱性命吗?一个村的人,算什么,显示他爱情有多执着的陪葬品?如果,这还是爱情的话……而那青姑,故事中那男子好在后来并没有屠村,若真下手,她一死倒是干净,不用受辱云云,那全村人呢?救她的那个村长呢?青姑是个奇女子,但若都效仿她这般不顾后果,天下安矣?我不明白,这样的故事若是真,何以传诵?若是后人捏造,又是为了说明什么?”话尽,他仍是有些喘息不定,笑道:“你会不会说我愤世嫉俗、书生意气,平白伤风感月?”
“……回去吧,你想得太多了。”
月清羽见他不正面作答,没说什么,只是在出亭子时轻然道:“如果,故事中有‘屠村’一事,会不会,就什么都不同了?不过应该不存在这个可能性呢……多少年前的事了,世人需要的是可以让他们茶前饭后津津乐道的凄美,而不是残酷的现实……就算有,也会被抹消掉的吧……”
宜沅泫看着他的背影,不可察觉地轻叹一口气,手,在宽大的袖袍里,紧紧,捏成了一个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