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宰羊和误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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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着长辈和哥哥都在剥皮剔骨地处理羊肉，阿泽躲屋里收拾行李，其实也没啥需要收拾，毛巾牙刷老家都留有备用，只住了一晚也没有什么换洗衣裳，带上电器和哥哥的剃须刀便好，再空出包里一大块地儿等会好装吃食土特产。
大厅里几户人家都在收拾羊肉，年节的庙礼都是按街道划分，今年同一条街道牵回的全是五六十斤的羊羔。只因每回年末待宰的牲畜不知凡几，为了节省时间杀猪佬负责开膛放血，至于剥皮等活各人回家自行处置，镇上的杀猪佬对着什么都下得刀去，据说连人都敢。
作为屠户，每年最忙的这几天收钱找钱真是杂乱得头疼不已，最后大刀往砧板上一剁，干脆免去收费，留下被宰牲口的内脏和血作为抵债。但是如果想念羊杂的味道，主家也可以直接拎走，杀猪佬的地儿最不缺这些，得亏天冷否则估计味儿够呛，毕竟各种内脏满满当当堆了小半个院子，因此就是少那么一两个也不打紧，而且一户两三头的羊，至少能收五十来斤的肉，怎么着也足够吃到正月过后，也就没人惦记着那些下水。
小山似的内脏屠户会怎么处理不甚清楚，无外乎冻成冰货慢慢销售和整批卖掉两种。而那几大桶血另有出处，等进了腊月，年年都会有人去奚庙许愿还愿，这些血块就是便宜合适的供品，到时香插完，纸烧掉，供品往那深不见底的枯井一倒，剩余的便只有和庙祝谈话一项，至于说了什么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只因陈锐想着自己这么个壮劳力正巧碰上，怎么着也得出把力，便劝陈奶奶今天将两头羊都宰杀掉，由他来处理皮毛骨肉，省的两个老胳膊老腿不好侍弄。邻里人家都在大厅忙碌，吵吵嚷嚷好不热闹，一锅锅热水熏得天井蒸腾着热烘烘、湿潮潮的血腥气。
阿泽一直躲在屋里翻看奶奶的梳妆盒子，好似痴迷得不行，他对古老的事物充满了好奇不假，可是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敢看那些已死动物的眼睛。并非出于素食主义或动物保护，阿泽是正常的杂食性生物，只是无法接受那些黑溜溜的眼珠子失去灵动，他总觉着万物皆有灵性，这些飞禽走兽临死之前的眼神都透着哀伤的，他不会因为一时心软而劝阻家人宰杀牲畜的行为，只好避而不见以求心安。
这种鸵鸟心态着实难以评说，只道阿泽幸运，有个好哥哥：“阿泽不想看就不看好了，反正有我，怕什么，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
傍晚坐车离开老镇，河面上的奚庙在车窗外一闪而过，仅瞧见庙门口熙熙攘攘许多人，这个点不可能进去还愿的，那么想必是到庙里存放肉类等食物。虽然和镇上大部分的年轻人一样，兄弟俩都只在庙门口转悠过，但也能从老辈人的口中得知奚庙后院那么多屋子中有间大殿，里面摆满橱柜，那橱柜都是实木做的，一家一排，可以放置熟食、蔬菜或者肉类，只要是放进去的吃食，过个一年半载的都不会变质，甚是神奇。尽管保鲜功能如此逆天，可是真正实用的时日并不多，置于橱柜上的食物会否被人顺手牵羊暂且不论，每日家中菜色如何、食肉几多都被人一一知晓的感觉真心不舒坦，尤其是在闹饥荒的年月，更是不敢露富。所以除非家家大鱼大肉，已然人尽皆知，否则庙里是派不上多少用场，小份的隔夜菜放在冰箱便可，或者悬挂于大水缸里，盖上木板，水缸中的凉爽使得饭菜不易变质。
元旦假期过后，陈锐又开始了朝九晚五的生活，下班之后还得买菜做饭满足两人的口腹之欲，而且阿泽也进入了为期数周的期末复习阶段，日子明显忙碌了起来。为免压力过大，二人还是从周末挤出一天时间一块儿出门，上午爬山，气温已经回暖，甚至出现暖冬的兆头，此时爬山甚是适宜，午餐就随便找家路边小店解决，下午再到超市补充点日用品和米面等物，便可乘着落日的余晖悠哉地回家。
阿泽最是喜欢和他哥并肩行走，可以温言软语地聊天，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永远不会因为听不清而需要重复个几遍；可以为了一句简单的话题争论不休，甚至耍赖，不需要计较态度语气，因为怎么都伤不了彼此的感情；便是一言不发都不觉着尴尬，静静得听着脚步声合成一处，微微低头便能瞧见一致的步伐，一样的频率，走着走着就觉得心情愉悦，说不出的开怀，做了一周习题积累下来的疲惫似乎都在腿部的交错中消失不见。便是为了这般感觉，也不枉他编造作业不多的说法而争取到出门的机会，只是，晚上就必须得抓紧时间做作业，而且决不能让哥哥发现，不然下回爬山估计就没有自己的份了。
悲催的是，一天份量的作业怎么都不能指望在一个晚上赶完，阿泽只好在早读课上补作业，周一补作业似乎是许多班级的传统，同桌也正拿着几本作业开抄。看着同桌轻轻松松就搞定一份作业，阿泽心里不可否认得产生了点微妙的羡慕，但是看看手里的本子，不论怎样他都不愿意抄袭，即使做不完，那也是自己该负的责任，若是贪图省事直接抄，不仅对不住哥哥，自己这关也过不去。想毕，安慰自己多做题考得好，手中笔头不停继续往下写。
阿泽这边还在作业当中奋战，旁边的同桌已经大功告成交掉本子，开始和前排女生聊天：“谢谢你的本子啦！哎哟，我也不想每次都来学校抄作业，可是老师布置得太多了，做都做不完。”
前排的女生收回作业本，也不看书开始聊天：“怎么可能，多是多，可是两天时间刚好能做完的，我都做完了。”
另一个女生也向后转身一起八卦：“就是就是，我也做完了，你周末干嘛去了？嘿嘿，从实招来。”
“没干嘛，就是打电话呗。”
“哟呵，什么电话？打得你都没时间做作业了？”两女的八卦之魂熊熊得燃起。
看事情掩盖不了，同桌估计根本就没想掩饰，眉飞色舞得炫耀：“女朋友啦，她在二中，现在不是期末了嘛，没时间出来见面就只好打电话咯，每天都要煲好久的电话粥……”
两女生受不了地大呼：“秀恩爱可耻！”然后转向边上一句话都没说的人“陈泽，你呢？你怎么也没做完作业？该不会也是和女朋友打电话吧。”
从本质来说，阿泽是个很单纯的人，单纯得面对女生的问题，比如说“女朋友”这般的字眼都会脸红，呐呐得说不出话来反驳，只能听得对面各种大呼小叫：“哎呀哎呀，脸红了脸红了，我最喜欢调戏小泽了，脸红的男生真难得呀。可惜这么乖的小泽居然也有女朋友了，儿大不中留啊，留来留去留成仇。”
阿泽再也听不下去，只好把脸从桌子上抬起一点，反驳道：“才不是什么女朋友，也没有电话粥。”因为不想谈论自己的家庭情况，怎么都没有说出陈锐，只在最后被逼得不行才松口：“是去爬山啦。”
却不知招来一堆话：“是去爬山啊，还说不是女朋友，这么健康直白的约会方式哟，绝对是真爱哦。”其中一女生的某属性为腐，来了句：“不是女朋友，那就肯定是男朋友，唉，我们班小泽终于要嫁出去了。”
只听话题越跑越偏，不得已阿泽只好纠正：“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什么爱哟。”说完不自觉又红了脸。
八卦就是越聊越起劲，此时前排的女生所有的语言都为了让阿泽承认“真爱”，恨不得说得天花乱坠：“呐，你是不是经常看见他，彼此经常见面？超过一天见不着面、通不了话就会想他？”一想到他可能会喜欢别人就心里难受？如果他对别的人比对你更好，你会不会不开心？有没有想过以后都和他一起生活？如果这些答案都是‘是’，恭喜你，这不是真爱还能是什么？和他告白吧，少年。”
听完这么一大段话，阿泽有些晕乎乎，等弄明白这些话的意思，整个人就更晕了，他对哥哥怎么会是真爱？难道他真的喜欢哥哥？可这不是亲情么？多亏班上一些腐女子平日的教导，现在班里男生对于同性恋已经非常淡定，可是喜欢上亲哥哥这种事对于阿泽来说还是不那么容易接受的。
他想，他得回家仔细想想，或许还得上网查查资料，可是，怎么会是爱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宰羊和误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