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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八月二十九日之始動 ...

  •   “偶然这样也不坏啦。”

      与市内最大型公众城市公园同名的男人轻松地这样说道,手上拖著已经昏迷的年轻男子脖子游刃有馀地往前走著。

      时间:深夜
      地点:某座偏离繁华地段的体育馆後山坡
      气氛:诡异

      要说为什麽是脖子这种不属於正常情况下可以施力的地方,又或者为什麽是用「拖」的,又甚至为什麽男子会昏迷这种小事都不太重要。要解释的话更是小菜一碟,就像是用看的就知道男子之所以可以被拖著走是因为脖子上有一条一指宽的黑色皮圈,而之所以会陷入不正常昏迷状态当然是被打昏的。

      这种理所当然的无聊解释背後隐藏的却是某些有趣的讯息,有趣到足以让男人如此卖力准备把一个昏迷的成年人拖回家的原因。

      就像是,虽然他是被在场唯一神智清醒的某人打昏,但看似某种情趣用品的黑色皮圈却是男子自己本身戴著的,又或者,正是这条仅仅一指宽却足够结实绕了两圈的皮圈救了男子一命,又例如,就在不久之前…大约五六分钟前,男子和男人的加害立场却是倒转过来的。

      就在某人愉快地搬运物品的无聊路途上,我们回到半小时前吧。

      体育馆内人声沸腾,参赛选手卖力表演,十米跳台上一个个人影小得像黑点一样…好吧也没有这麽夸张,海德只是因为太过无聊开始感叹这场更无聊的比赛罢了。

      为什麽明明在半夜,他却会和一群同样无辜的参赛者坐在比赛前准备的小池中无聊地对望呢?一切都是为了某小群人的利益,真是无聊。

      是的,因为某些人的恶趣味,他们被逼在黄昏来到这座相当偏远的体育馆,一直等到接近半夜十二点才开始正式比赛。
      而像现场这样…不合常理的露天准备池、直接从楼层内伸出的十米跳台、和那台一直在半空拍摄这边的直升机,都是那群有钱人的恶趣味。
      似乎在他们眼中这样才叫做跳水一样。

      总而言之就是一场无聊的表演性质的比赛,没有太多规则,也不符合协会规定,但仍然关乎胜负。
      只要关乎胜负,海德就会尽力去做,因为他讨厌输,输总是意味著不好的事情,而且举办方又不是没给钱他。

      海德·海格兰就是这样一个没什麽运动员精神、市侩又计较得失的二十三岁运动员,一个对运动员而言已经足够老但对於普通人来说却正处健壮的岁数,不过即使当不成运动员恐怕海德也不会担心太多,他那颗不同凡响的脑子里有的是赚钱的方法,再不堪找个金主包养也有的是市场,会继续跳水充其量只是惯性使然罢了。

      一个…以平常人来说都相当让人厌恶的个性。不过海德掩饰得很好,以致於光凭他那张不错的脸就在社会上累积起不错的人气,在朋友间也相当受欢迎。

      只要没有人记得十年前在海德身上发生的那件事的话。

      十年前的事说简单也不算简单,对於现在的海德恐怕连一杯马丁尼都比不上,但却的的确确是改变了海德一生的事。
      如果这样告诉海德,他大概也会很无所谓地说:啊啊,也不一定吧?就算当时没有发生以後也会有某件事令我走上同一条路的。

      但那却不是一件可以用无所谓来形容的事,就凭现在萨瓦镇警局案头上还摆放著当时的报告和通缉令就知道了。
      警察的耻辱,那是要用岁月清刷的。

      那件事,那是一件…在当时震惊萨瓦镇这个小地方的大事,惨剧,重案。

      让我们回到十年前。

      年仅十三岁的海德被父母套上西装,在闪得令人炫目的五六盏镁光灯前被摆布著,起码两台摄影机三支麦克风凑到他面前几乎要顶到鼻子,万众瞩目的主角——海德却神情呆滞不发一语。

      这也是当然的吧。
      有名女记者如此怜悯地说。

      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
      另一名记者附和著。

      会令见过众多惨剧、哭泣的受害者、尸体和骨头的记者们都表示同情的,自然是更不人道、惨烈的个案。

      例如八名正值幼嫩如初绽鲜花一样的高中生被集体杀害分尸这种事。

      地点:罗伦一家租住的绣球花公寓六楼六三一室
      时间:六月十五号下午七点
      气氛:血腥恐怖
      人物:活著的海德·罗伦和八名同学尸体

      值得特别提出的是,那天是海德的生日,那八名同学正是去他家里一起庆生的,只是不幸地先於海德一步到达的他们却遭到了凶手的残忍杀害,等到因为购买食材迟一步回家的海德回来,看见的只有满地满墙的血腥…而海德的父母,那对辛劳的,不到晚上十一点绝不回家的机械厂工人夫妻却是最晚得知消息的人。

      不止杀害而且分尸,不止分尸而且残缺,在目睹了那种场面之後年幼的海德彷佛认为那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生日招来的灾难,足足有一个星期没有开口说话。校方体贴地请来了心理专家辅导,仅仅在确认他恢复语言组织功能後就被丢到了急切想要详细资料的警察堆中,连续一星期的问讯传召,在榨取乾净发现没有利用价值後又像残渣一样被丢到媒体面前。

      真像一群检剩饭吃的狗。
      当年十三岁的海德面对一溜镁光灯时是这样想的。

      他心里在冷笑,脸上却终於露出恰恰是记者们想见到的悲恸,眼泪便从那张颇为俊美忧郁的少年面孔上滑落下来。

      “啊……我很想念他们…我很想……他们是我的朋友………都是我的错…………”

      那天流出的眼泪恐怕能装半瓶眼药水吧?偶然想起那天海德都会作出如此评价,这也是他对那件事仅剩的最大感想了。

      值得纪念。

      後来,在凶手迟迟没有抓获下,这件事让镇上年龄从十岁到十六岁的孩子都不敢在六点後出门,好好地过了一段一放学就回家的乖宝宝日子。

      再後来,海格兰一家便努力借了点钱,把海德送离了这个伤心地,从萨瓦洲的市立中学以体育专长的名义送到了与省级俱乐部一贯合作的三河市晓星公立学院。
      当时的院长听闻海德的事後据称流下了同情的眼泪,大开方便之门让事实上一直只有基础训练也不太符合资格的海德入学,幸好海德的确有天资也算勤奋,很快地就在「水」这一项目展露天份,後来又选择了专攻跳水,只是直到十七岁他才在学院和俱乐部的按排下参加了第一次市内比赛。

      第一次比赛的成绩不算让人失望,他拿到了亚军,回来後却被院长语重心长地开解,告诉他他训练开始得太迟了,并不是不够努力的错,希望他能理解。
      然後在走出校长室後又被一向讨厌他的副院长莫名其妙地抓住,更直白地告之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别指望再拿到更好的成绩云云。

      …………………
      ………

      “废话,用得著你说吗?我当然知道啊。”

      和学院内第二大人物的冲突对任何一个相当处境的孩子而言都是一场危机。
      然而,这场小型斗争、比赛、角力却突兀地中止在第二日清晨,在只有一名选手到场的情况下。

      与此同时,另一名选手,正和自己两名子女一起被裹入黑色塑料密封袋内,他们将在法医的金属手术台上渡过一个美好的周末,然後在一星期内躺入市内的公共焚化炉,享受一家三口的「烈焰熊熊」炭火烧烤。

      太不幸,真是太不幸了,如果副院长那位不讨喜的、和海德在同一个队上的儿子,能幸运地在半个月後的省级俱乐部芝华歌举办的选拔赛中,努力跳好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刚好摆脱「永远与海德相差一线的男孩」的称号,幸运地进入芝华歌的入选名单前三名,那他也就可以更幸运地在一个月後出发到那座人数以千万作单位的华伦市定居了,每月拿一笔不少的钱,再顺便拿点广告费之类。

      真是……太不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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