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者》白天天

17、悔恨

　　千年之后，擎沧的梦中总会出现红绡那一声声凄厉的鸣叫，还有自己那悬在半空之中空无一物的手。
　　自从她坠入无底的万鬼窟后，便再也没有音讯。翻阅了仙籍都遍寻不着红绡的名字，火神之位悬空，无人可填补其空缺。
　　他开始习惯在银河之巅久站，在万鬼窟中游荡。那里腥臭粘腻，发出阵阵令人无法忍受的恶臭，可他却总是想在里面寻找那一丝丝想念的火焰气味。
　　终究遍寻不着。
　　这日灵霄跟随，在银河之巅站着却不愿再往前一步。
　　擎沧也不管她，自顾自腾空而起，跃下万鬼窟。
　　万鬼窟中阴森恐怖，但见了上界司水之神倒是有些收敛。只是轻声鬼叫在他周围游晃，却不敢靠近。
　　几个带头的厉鬼青面獠牙，他们不知从哪里抓来一只受了伤的活物，放在尖锐的石头上发出‘嘶嘶’的鬼叫。
　　擎沧没有心思理会，但不经意的一抬头便愣住了。
　　被包围着的是只火红色的小狐狸，前爪受了伤怪异的弯折在胸前，颈脖处鲜血淋漓，像是被人用利器割伤。
　　它微弱的喘息着，气若游丝一般。
　　但…它的身上有火焰的味道。虽然淡，但却真实的存在着。
　　擎沧食指轻叩，形成光圈将一个个面目狰狞的恶鬼推开，低头手指轻轻的抚上火狐软细的皮毛。
　　“红...绡…”他轻唤，却没有得到回应。
　　自嘲的笑了一声，他小心的抱起那只垂死的火狐转身欲走。
　　领头的厉鬼上前阻止：“擎沧大人…这是我们兄弟千辛万苦才找到的活物，你可得给我们留下。”
　　擎沧也不说话，缓缓回头，眼睛盯着领头的厉鬼。
　　他的眼中阴云密布，厉鬼像是被吸入里面与猛兽搏斗，终究遍体鳞伤败下阵来。
　　恍然间，厉鬼尖锐的鬼叫一声跪倒在地上。
　　“大人饶命饶命…小的知错了…”万鬼见领头的大哥都跪倒了，于是所有的鬼都跟着跪下，匍匐在地。
　　“若不是天帝开恩赦免你们这些孤魂野鬼，我早就把你们全都送到十九层地狱，让你们都尝一尝炼狱之苦，永世不得超生的滋味。”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厉鬼们凄凄哀哀，哪里还有什么凶恶的模样。
　　擎沧也懒得跟他们多费口舌，一招手便有祥云踏在脚下腾空而起。
　　早已等在银河之巅的灵霄见他终于出现，笑颜如花的跑了过去，却在看见他怀中的火狐时变了脸色。
　　那只火狐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
　　它的浑身上下脏污不堪，鲜血皮毛将擎沧的墨色长袍弄脏，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悉心抱着，像是呵护着最珍贵的东西。
　　灵霄只觉得一股酸意直冲脑门，脸上的笑意也再难维持。
　　两人回到水神宫内，擎沧将它放在自己的软榻上，唤宫娥端来热水。擎沧为水族青龙，他爱干净这是九天之上都知道的事情，可今天他却允许一只浑身血污的狐狸躺在他的床上。
　　而这只狐狸还是从万鬼窟里面抱出来的，想想都觉得脏。
　　“擎沧，这狐狸怎么这般样子…还是不要放在软榻上吧。”她软声说着，忍着心中翻腾的厌恶感走到他的身边，也抬手触了触它的皮毛，但也只是一下就赶紧缩回了手。
　　“它受了伤，得赶紧止血。”擎沧轻描淡写的回答。
　　“看它的伤好像挺严重的，还是送到太上老君那里看看吧，水神宫里没有什么药…”她试图说服他将这只狐狸送出去。
　　擎沧摇头，接过宫娥递过来的软帕轻轻的擦拭火狐身上的血污。可一动，那血就从喉咙里流了出来，本来干净整洁的软榻一下子便被染红了。
　　没来由的，擎沧就是觉得心疼极了。
　　他手指轻轻放在它喉咙上的伤口上，凝神一划，便将伤口愈合而上。
　　“擎沧！”
　　灵霄不可思议的大呼，也难怪她如此惊讶了。比起打斗，这治愈是最为损耗灵力的。今天擎沧竟然为了救一只毫不相干的狐狸而损耗了千年灵力，这简直没有办法理解。
　　“嘘！”擎沧却不以为意，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灵霄不解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它需要好好休息，灵霄今日你先回去吧，改日我再来见你。”他起身，朝灵霄微微笑了一下。
　　灵霄摇头，不肯就这么走了。
　　要知道，她已经有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帮西方如来消灭佛陀化身的魔君炼玉。
　　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期间，灵力保存是最为重要的，可是他却心甘情愿的为了这只狐狸损耗，当真让她有些生气。
　　可是她知道，他不会听她的。
　　即使对他再好，可她的话对于擎沧来说还是可有可无。
　　无奈、生气，却没有任何办法挽回。
　　“回去吧。”擎沧放软了语调，但语气却异常的强硬。
　　“那好…你自己多保重，记得要保存实力，魔君炼玉不是泛泛之辈，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她当真担心他，说这话，泪就涌了上来。
　　擎沧点头，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泪滴，轻笑。
　　“擎沧…你明日又要出征，要不就把这只狐狸交给我吧，我一定好好照顾它。”
　　擎沧回头望了一眼静静躺在软榻上睡得安详的火狐，笑了一下。
　　“回去吧。”他看着她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嗯。”她只得应允，恋恋不舍的走了出去。门被关上的一刹那，心底有一股危机感涌上脑海，她暗暗的责怪自己太过于敏感，竟然跟一只半死不活的狐狸吃醋。
　　可第二天灵霄就后悔了。
　　因为她听见水神宫里的宫娥汇报说，擎沧在水神宫里又停留了两天，损耗灵力就为了救那只病怏怏的狐狸。
　　水神宫宫娥添油加醋，将事情说得有些使了偏颇。
　　但擎沧宠爱火狐这件事，却是千真万确的。
　　那只狐狸在水神宫里受不了湿寒之气，擎沧竟然命人找来火炼珠护它，而且每晚与它同眠而睡，就是为了让它汲取自己身上的灵力。
　　现在那只狐狸已经能在宫里上蹿下跳了，看来擎沧将它照顾得很好。
　　灵霄深爱着擎沧。
　　以前有个火神红绡，现在又来了只狐狸精。
　　她又怎么能允许他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东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