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者》白天天

11、天雷坪

　　红绡被带到了天雷坪，遭受万雷轰顶之苦。
　　宫娥绿翘，被押回火神宫，接受最后宣判。
　　而擎沧，站在瑶池之上，负手立着，静静的低头看着池中自己微蹙的眉头。
　　“擎沧…”
　　有个眷恋深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下一刻他便被人从身后抱住。
　　“擎沧…”
　　她唤他。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吗！”擎沧眉头更紧，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疏离。他转身，将她从自己身上拽下来，表情还是那般冷漠。
　　绿翘心一疼，眼泪盈盈的看着他，退后一步。
　　她是偷跑出来的，如果被天将抓住，她的罪责将更加严重。
　　可是，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唯一想的，就是要再见他一面。
　　“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她带着哭音，泪眼朦胧美得令人心碎。
　　她虽然没有红绡身上的孤傲之气，但那楚楚动人的气质，却真的令人无法拒绝。擎沧不语，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一动，眼前她便变成了红绡的模样。
　　那一身火红，泪掩于睫，眼中含笑…
　　曾经，他的梦里她无数次的出现过，冷酷的、微笑的、欢喜的，可是她从来不会…哭泣…
　　回过神，擎沧突然自嘲的笑了一下，唇边带着苦涩。
　　他走到绿翘身边，将她拥在怀里，让她的鬓角贴到自己心脏的位置。绿翘受宠若惊，任他抱着自己动也不动。
　　“绿翘…”他轻喊，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红绡对你说了什么？”
　　他看见了！绿翘一抖，抱住他的腰，摇了摇头。
　　“说了什么？嗯？”他语气温和，但已经明显的带着怒意。
　　“大人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呵呵…那你告诉她了吗？说你为什么愿意背叛她，帮着我一起将她置于死地？”他的声音是欢快的，还故意扬了尾音。
　　“我…不敢。”绿翘老实的回答。
　　“你应该告诉她，我们相爱了，而我要她死，所以…”
　　“不是的，擎沧，你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你跟大人情同姐弟，怎么会真的要她死？你只是要惩罚她而已…”绿翘白了脸，
　　“惩罚她？可爱的绿翘…”他突然笑起来，眼神残忍。“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不愿意醒来吗？我根本就不是你心目中的那个单纯的小不点擎沧了，我长大了，已经足够能配得上你们的火神大人！”他脸上没有改变，仍旧温和的笑着。
　　“不…为什么？”绿翘退了几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既然你爱红绡大人，又怎么会这么做？”
　　“为什么？！就因为我是条水族青龙，永远也不可能有翅膀翱翔九天。所以，我必须自私的让她失去一切，摔到我的身边，任谁也无法占据那个只能是属于我的位置。”像是被什么噬了心一样，他甚至开始憧憬起这样的日子。
　　绿翘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现在的样子太过于可怕，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善良、温和的擎沧了。
　　曾经自己听信了他的话，以为是红绡大人不允许他爱上卑微的自己，所以，才将下毒的罪名嫁祸在大人的头上。原来，这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而已…
　　“后悔了吗？绿翘？”擎沧看着她阴晴不变的脸，笑道。
　　她抽泣着哭出来，摇着头满脸的痛苦。“绿翘没有后悔，可是擎沧…你后悔吗？”
　　擎沧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哭泣着，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抚上她的脸，轻轻摩挲。
　　“这个世上，最不愿意伤害她的就是我。可有的事，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让我选择。”他笑，绝望而忧愁。
　　绿翘不懂，她只知道自己喜欢擎沧，所以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甚至是伤害自己最敬佩的人。可是他似乎跟她不一样，他的喜欢是要占有，甚至毁灭。
　　手指顺着她的脸颊向下，在颈脖处停下，清楚的感受到指尖快速跳动的脉搏。这与红绡截然不同的速度让擎沧的脸色更加阴沉。
　　“绿翘…”他突然唤她，眼神深邃难测。
　　“…”她眼中含泪，楚楚可怜。
　　下一刻，他的手指已经没入她的颈脖，掐断了动脉。
　　血喷薄而出，绿翘感觉到疼痛的时候，眼前已经一片血红，再也看不见那张温润俊俏的脸。
　　原来他，对自己竟一点情意也不曾有过！都怪自己太傻，才会一片痴心却落得如此下场。
　　擎沧手一抬，绿翘便化成星点绿光，飘散开来。他捏碎了她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不要怪我心狠，背叛她，你早就该想到有这样的结果…”
　　他望着渐渐消失的绿光低喃着，像是对着魂飞魄散的绿翘，又像是对着自己说的。
　　远处，四匹纯白天马牵着一辆明黄的辇车从瑶池上方经过，辇车上分明坐着天帝。他要去的方向，是天雷坪。
　　擎沧心念一动，祥云便早已漂浮在脚下，随着那辆辇车而去。
　　天雷坪，看得见却摸不着。一旦进入里面，稍有一点动静便会遭万雷轰顶，直到元神被碎之前简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就在里面。
　　天帝下了车辇，立在天雷坪外看着她静静的躺在坪中。身上的红色长袍早已经脏污不堪，发丝凌乱的散在地上，气息微弱。
　　心一紧，想要进去却被架辇的仙官和看守的仙将阻止。
　　“陛下，进不得啊。这天雷坪中，稍有动静就会晴天霹雳、万雷轰顶。您若是进去了，红绡大人免不得又是一场劫难。”
　　天帝收住脚步，犹豫着，眼中带着浓浓的怜惜。
　　红绡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抬起头便看见一身金色华服的天帝立在坪外，一脸的忧心。
　　她笑，试图起身。
　　下一刻便有天雷滚滚，闪电霹雳在身侧炸开，震得她头晕目眩，连最基本的飞翔也快忘记了，只能左右闪躲，狼狈不堪。
　　天帝侧身飞入天雷坪，将她护在身边，抬手挡掉了闪电霹雳。他虽为天帝，但对于这天雷坪他也不可能没有伤害。
　　雷声、闪电响了很久，在他的身上撞击出‘铮铮’的声响，听得坪外的仙官仙将们心惊肉跳。
　　终于，雷声停了。
　　红绡喘息着抬起头，便望进一双担忧的眼中。
　　“红绡…何苦这样难为自己…”
　　“陛下，这都是红绡自己选择的，怎么会觉得苦。”
　　“跟我出去罢…我怎么能让你继续留在这里！”
　　她摇头，眼神近乎于温柔，这是她头一次如此对他。天帝将她拥在怀里，脸上却不曾出现喜悦之色，而是一派荒凉。
　　“红绡…红绡，我应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红绡回拥住他，心底轻声叹息着。“你是九天之上的帝王，何苦为了我这只朱雀如此伤感…您就当红绡早已化作尘土，没有了痛苦挣扎，不好吗？我终归是要踏上这条路的。”
　　天帝的眼神悲怆，任人看了都十分难过。红绡低头故意不看，就能减少心里的愧疚。
　　紧紧相拥的两人映入擎沧漆黑的眼瞳中，他将所有的嫉妒、愤恨、不甘都藏进了那深不见底的眼中，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透过天帝，他与红绡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却犹如隔着一道屏障，猜不透也不想让对方猜透自己心中所想。
　　突然，红绡笑了，那笑容如火焰一般灼伤了擎沧的心。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直到她将天帝从天雷坪中推出，他才从恍然中回过神来。
　　天雷坪中，轰隆着又是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雷声，红绡左右闪躲，终究还是被击倒在地动弹不得。
　　“红绡！”天帝大骇，却再也不敢乱动怕再次伤害到她。
　　“陛下，答应我…”忍住肩胛上的疼痛，红绡朝天帝喊道。
　　“…好。”
　　天帝的驾辇走后，擎沧用法力打晕了守门的天将，才从云层里走出。
　　红绡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晕死过去。擎沧紧抿着嘴唇，看着她如此狼狈的模样，眼神闪了闪。
　　良久，他俯身蹲下笑道：“红绡，你都已经料到了是吧？你是不是很恨我？”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红绡抬头便撞进他漆黑的眼瞳中。可是他却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看向别处，不想跟她视线交会。
　　红绡了然的笑了，声音逐渐冷了下来。
　　“擎沧，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再我面前装出无辜的样子，你做过的事情我都清清楚楚。若不是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断然不会再护着你。”
　　擎沧陡然冷下脸，眼神有些受伤。
　　“我甚至希望你还是曾经的那条善良慧黠的小青龙，不要再让为你背负更多，我不欠你什么！”
　　“高傲如你，为什么要替我背负这些罪责？正如你说的，你不欠我？”擎沧沉着脸，神色中却带着希冀。
　　“…你做的那些蠢事让我失去了天帝的爱，失去了帝后的位置，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你当真爱他？”他霍的站起来。
　　“呵呵…”红绡笑了起来，震动了天雷坪，顿时闪电雷鸣，在她的身侧炸开。隔了许久她才停止了笑意，抬头看着擎沧，眼露戏谑。“擎沧…我若不爱他难道还会爱你吗？你在我的眼里，只是条幼龙而已，怎么能做我的依靠？”
　　“你为什么就是要将我远远的推开？我到底哪里不够好？！”
　　“不是我推开了你，而是你推开了我。若你不生事端，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
　　“你要的太多，曾经那颗无欲无求的心早已被欲望蒙蔽。若你再不悔改，终究会给自己惹上祸端，到时候就是佛祖如来都救不了你！”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对我说话！”他恼怒的道，目光黯然。
　　红绡知道擎沧是没有办法听得进去这些话了。叹息一声，说出了最最残忍的话，“擎沧…我不爱你，就算了千万年以后…我仍然不会爱你。”
　　“…是吗…”刚才还信誓旦旦的擎沧虚弱的回应了一声，眼神受伤就像第一次见到的模样。
　　“是！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擎沧一个趔趄，退了几步。
　　她的眼神已经告诉他，这一次，她说的都是真的。
　　不想再见他，她就是这个意思。
　　他，真的将她惹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