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者》豆腐娘

41、chapter 041 花妖精

　　妖精是比鬼怪更常见的存在，它们暂居于舔舐你手指的宠物，或是你浇灌植物时的花苞，或是你劳累时休憩的石凳，大多对人友好且益于人。如果见到它，不妨说句：欢迎来我家。--题记。

　　名为雅趣的民俗公司位于老城区某个风景地段，这一片多是公园、广场、博物馆等公共设施，绿化密集，植被丰富。公司所在街道被一城内河贯穿上下，背靠青山，可不正是依山傍水的最佳写照。虽然前500米处有家养老院，后500米处有家玻璃艺术馆，左500米处有家民国时期某文人的故居，右500米处是区园林局的下属单位。但中间这圈却不知为何成了真空区，附近的公交站公交车来去匆匆，途经这块的却只有3、4种。

　　雅趣民俗贸易公司就在依山旁水的某处拐角，不窄的水泥路平坦，偶尔会有车穿过，极少见行人。安静的凝神听，能听到河水流动发出的汩汩声。公司租借一座颇有年头的二层别墅，或许附近曾有其它民居与它为伴，但此时都变成店面，只有它随着满墙壁的藤蔓存留。

　　春末夏初，植被茂盛，绿意漫天。明明连着山体，大门都快被攀爬满墙面的绿色植被覆盖，公司附近却鲜有虫蚁之流，干净的不像话。在公司里的便衣曾好奇问过老板，老板却装模作样的笑答是秘密。便衣见公司做饭的大娘每天早上给周围的植被洒水，隐隐闻到独特清新的味道，想着可能是有专门的药水，也没再追问。

　　或许是民俗装饰公司，又是老城区老宅子，公司里面的装修非常古意。又或许是植被太过丰富又依山旁水，很神奇的冬暖夏凉，倒也没装空调破坏屋子外观。

　　惯常装高人接富豪生意骗人钱的李平和凤皇一眼就赞叹："好风水好地方。"

　　对被全国关注的连环杀人案逼的头痛欲裂的警方心喜："独立、人少、安静，是个容易保护受害人的好环境。"

　　对袁战而言，新世界的大门又裂的更厉害了……

　　孟衍上半身趴在他的大腿上发懵，确切的说，他很想睡。近2周的无脑补眠后，首席梦魇者活蹦乱跳了一阵，但很快就像向日葵在失去阳光的那一瞬，怏了。

　　袁战还记得首席梦魇者在怏掉的前一秒跟他说，宁愿浪费重生机会，哪怕再错一次，也希望自己能陪着他。感动还没来得及涌出，孟衍一头撞到副驾驶座前的柜子，发出巨大的碰声后再不动弹。又惊又急的袁战赶紧停车扶人，就见首席梦魇者黑色的眼瞳几乎要被眼前浓厚的水雾完全遮掩住，便从那刻懵到现在，徒留不知该做何表情的守护武士。

　　因为他……是孟衍唯一能毫无顾忌接触的人吧。

　　虽然不是刻意去想，但过了几天，袁战还是找到合理解释的答案。

　　孟衍的音符世界观和自救派阵营，足以体现首席梦魇者跟其它异能者最大的不同--喜欢世界喜欢人。

　　但身为异能者中国宝梦魇者，如裴双，因本身能力过于强大，必须远离让他们可能失控的因素。

　　出生于非异能者家庭的孟衍绝对不能太亲近人，更不应该对某些人或者事物的感情超过梦魇者的理性和职责。

　　张世老大说没有异能的他是最合适的守护武士的理由，正是孟衍会把他当做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原因。

　　袁战早就决定以守护武士为终生职业，而孟衍对他的看重，不过从感情上更加坚定自己早已经做好的决定，而已。

　　袁战拨弄孟衍的眼帘，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仙人球盆栽摇晃。"别睡，看它。"

　　养的比普通仙人球更绿油油的仙人球被袁战晃的犹如风中凌乱，孟衍很给面子的视线聚集，只是反应往往慢N拍。

　　袁战已晃到右边，他才慢条斯理的把脸转定左方，1、2、3秒后才意识到最初看到的已经不再，刚刚思索完毕准备转头，超高速的盆栽在他面前呼啸向左。愣了几秒，孟衍果断回左，刚为自己的决定露出两个酒窝笑，绿意又呼啸从他眼前往右方飞走了。眨了几下眼，孟衍仰头盯袁战。

　　孟衍："……"

　　袁战："……我减速。"

　　虽然这样的孟衍很好玩，看他的表情就能让不称职的奶爸偷乐。但他的用意还是吸引孟衍注意，让他感兴趣，而不是整天陷入根本无法真正睡着却又提不起精神的困倦中，至少每天有个足以深刻记住的情绪点，明白时光之书正一页页翻过，天天都不同。

　　不断减速让孟衍偶尔瞎猫碰到死耗子，虽然晚了许多才转到最初看见的位置，但刚好袁战跑回来正巧撞上，每到这时候，孟衍情绪就会小小的上浮，玩游戏的劲头更足，虽然还是很困，却少些几分怏怏，多了些雀跃。

　　"啪嗒。"

　　仙人球最顶端粘着的3CM的圆形迷你仙人球，在移动中终于不堪重负晃动几下掉落，顺着惯性朝孟衍飞溅，幸亏眼明手快的袁战抓住，让首席梦魇者免受仙人球糊脸的结局。

　　"摊开。"又是慢了好几拍，孟衍才伸手去抓袁战握拳的手，袁战从善如流。

　　无风，掌中的小仙人球却晃动几下，一丝透明线从最顶端的嫩黄绿色针叶流出，线成型后继续拉长的淡透明雾越来越像小直棍，小直棍定型后，前端继续拉长变宽的雾最终凝结成男性大拇指差不多大的人形。在飘于空中的人形雾往下坠落到袁战手心的过程中，砰的声变成了小人。它头上的绿色瓜皮帽装饰着一根长刺，长刺旁颇为好看的环绕簇拥着一堆柔软短短的嫩黄绿色软刺，身穿绿色短裤短袖，赤脚，肩上扛着扁担，扁担后吊着根线，线尾勾着那颗被甩掉的迷你仙人球。

　　袁战："……"

　　拿掉眼镜，看不见小人，只见手心里小仙人球很没有常理的无风自晃。戴上眼镜，才知道是小人拖拽的结果。

　　很是淡定瞧了瞧袁战，又盯了盯孟衍，似乎很无奈的小人做了个叹气动作，两脚蹦跶，轻飘飘的从袁战手心跳至手腕，在到肩膀，最后落回盆栽的大仙人球旁。它回头又看了眼袁战和孟衍，似乎在说"你们接着玩"，双手抓着小棍一晃，被吊着的小球卡在大仙人球左下角与泥土的空隙处，这样卡位，小球的确很难再被甩掉。满意小球重新黏的位置，线也好，扁担也好，小人也好，又化为雾气钻回小球内。

　　"妖精，仙人球小妖精。"孟衍朝木着整张脸的袁战笑，在迟钝的脑袋里加工许久才继续介绍。"花妖精……像蜗牛……带着家……本体流浪，会找……合心意的普通同类植物安家。"

　　又停顿许久，终于能一下子说完整句话，说完很累，孟衍又怏怏了一阵。"它不仅对居住的普通同类植物有益处，还能让附近的植物长得更好，自身散发的灵气也能让主人家更健康。"

　　如果某天忽然发现自家养的植物，比如仙人球，突然间多了颗小球球，说不定就是小妖精跑到你家安家了。

　　袁战闭上久久张开的嘴。

　　好吧，白娘娘和许仙的故事耳熟能详，孙悟空陪唐僧去西方取经时各种稀奇古怪的妖精都打过。四大名著两大都写妖怪，可不是比鬼啊什么的更常见？！鬼啊地府啊他都亲眼见过，妖精存在，不是很正常的吗。再说了，只是个跟他拇指差不多的仙人球小花精，完全不值得惊讶嘛。

　　僵硬的手臂以不可察觉的移动速度，小心翼翼的把盆栽放回茶几上，袁战才觉得心情舒畅。与满眼迷茫的孟衍对视，袁战长舒一口气，他的确还没那么处变不惊。不过有这次经历，说不定将来看见有三只眼的人遛狗经过时，他想，他或许会目不斜视的路过。

　　鬼也有，妖也有，二郎神溜哮天犬……一点也不值得惊讶嘛。

　　"你们三个小兔崽子。"祝姐的狂吼夹杂着鞭子声呼呼。

　　狂奔向大门的，果然是坤组。

　　最前面的卿钰，语气虽淡，颇为自得。"果然是养好伤能接任务时才暴露，时机抓的好。"

　　护脸狂奔的凤皇注意到必经之路旁的奶爸二人组，感叹。"地主家没有余粮啊。"

　　最后位的李平不时"啊哈哈"边躲边蹦。"赚钱去也。

　　袁战就只见嗖嗖嗖三道影子从眼前滑过，窜入大门后再也不见。

　　婴儿手臂粗的鞭子被祝淑挥舞的赫赫生风。"再赚不到钱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三个！"

　　啪。鞭子重重的击打在袁战旁边的地面上。孟衍非常灵敏的缩腿贴袁战，袁战夹紧腿。

　　"是上次警察。"孟衍嘟囔，袁战了解。

　　钟禹宁案，多少受害人尸骨无全，多少房子沦为鬼市被烧，那边警方坚持要求给出罪犯详细的信息，以及此人的下场，借此判定警方是否不接手犯罪嫌疑人。他们也不好解释受害人魂体全在，，不算太严重，可以放轻松。又因其中牵扯的太多，钟禹宁的信息更不能透露。负责任的警方不肯将这么恶劣的案子就此结案。而当时他们麻烦事多如牛毛，混沌啊，还有灭灵师协会以及梦魇者众长老等等，谁有心思跟警方掰扯。但不处理好，警方也会跟高层告状，虽然事出有因，但肯定也是大家没收好尾的错。因为异能者不能随意给普通人施不可更改的术，卿钰就用言灵透过电话让他们暂时忘却而安静，现在正是暴露的时候。也因时机很好，刚才卿钰才颇为自得。

　　可怜坤组后勤，前线跑掉，收尾工作，以及安抚因压制更加严重的反抗和质疑，全部都只能由他们接手擦屁股。

　　"有关的梦境就只有记录的这些，有没有其它补充？"祝淑犹如实质的目光让袁战全身肌肉绷紧，他装作没看见，趴在他腿上的孟衍也努力睁大眼睛进行工作，到处乱指。"唔，模拟图的这里有点问题……"

　　高跟鞋噼啪噼啪远走，袁战和孟衍同时松了口气，两人不约而同的余光偷瞄，果然女王大人光临乾组后勤组去也。

　　"我们去高校园区跟裴双汇合。"袁战说，孟衍立刻点头。两人手忙脚乱收拾资料。

　　柳指拾的案子只是他私人请求，也没有被公司立案，属于无报酬非正式工作。高层前几天下达新的任务，不过因祝淑办公室里外都是警察不方便，以及乾组全体还在养伤期，倒也没催促立刻工作。本来孟衍困懵，动不如静，袁战就跟裴双替换，他们两个留公司顺便研究新任务资料，裴双继续留学校伺机而动。

　　闲散的留在办公室研究资料恐怕会碍人眼，还是早跑早脱身。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还是以巡逻和帮柳指拾的名义少回为安。

　　扛着梦游懵中的孟衍出门，袁战察觉到停在公司附近街上的几辆车有向自己扫射的目光。有几束令他颇为在意，但想到很可能是守候在附近等犯罪嫌疑人自动落网的警察，袁战装作没注意进车。

　　"他们……很多天……还没放弃。"孟衍嘟囔，说出袁战以及其它阴阳事务所成员共同的疑惑。

　　究竟是怎样的原因，这些警方坚持认定变态杀人狂会在全国通缉、照片满地跑的恶劣形势下，不远千里的到市里杀害近8年没出过省的祝淑？明明两者怎么扯都扯不到任何交集？！

　　全国闹得沸沸扬扬，专案组肯定压力山大，连续这么多天毫无反应，他们也没调整路线继续蹲坑，耐心和信心可都够足的。

　　"唔。"无力的脖子承受不住脑袋而晃来晃去，一头仰栽到靠背，孟衍嘀咕几个字又收回。

　　"你梦到了相关……"自觉地对孟衍有些了解的袁战灵光闪现。

　　孟衍点点头又摇摇头，浓雾迷茫的眼瞳似乎云层都被雨水压得喘不过气。"不知道。"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频率跟厉鬼同步才会接收到他们的执念。变态杀人狂，还有夺舍的翟冬彦的执念，为什么……"

　　"当然……生魂不同程度厉化，我才……"孟衍脸上露出"我以为你知道原来你不知道啊"的神情。

　　袁战惊异万分，转念想便了然。"执念、仇恨、怨气。"形成厉鬼的三要素，翟冬彦一样不缺。就连死过的条件，他都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