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者》豆腐娘

29、chapter 029 论抉择

　　每个人能抓住的东西都有一定的重量，用许多细碎轻的换来一整块重量高的，被视为成功。反之，被视为失败。人生中最常遇见的，是相同重量的取舍，便是抉择--题记。

　　卿钰，坤组，天赋为净灵歌者，代号天音。

　　三无人员。无身份证、无□□、无特质。

　　"保佑顺利通关。"从公司去机场的路上，卿钰对着新的假、身、份、证严肃祈祷，坤组其他两人双手合十跟念霉运不要降临。那时的袁战搂着睡得昏天黑地的孟衍眼角狂抽。

　　与二缺乐观亲和力无与伦比的李平，以及桃花眼桃花脸荷尔蒙永动机的凤皇相比，她毫无活人气息的就像是随身携带的肖像画或唱片CD。

　　袁战曾见……

　　卿钰拿着香水百合思索如何插入新买的水晶瓶中时，李平和凤皇正好一左一右把她夹在正中间拌嘴，事态升级两人发生小规模摩擦，结果互相绊倒摔在她正坐的沙发背后，那时她的姿势定格在满天星如何放置的思索状态。

　　孟衍睡眼惺忪的指："名画《插花少女》以及儿童动画片《汤姆和杰瑞》。"

　　袁战："……"

　　又曾见……

　　李平就像饿死鬼投胎狂吃四笼蒸饺、三碗粉丝汤还有茶叶蛋等等若干食物，凤皇用刀叉优雅的吃煎蛋喝咖啡，饭量是半碗稀饭的卿钰在满是狼藉的餐桌前闭眼虔诚唱佛经。

　　刚被强塞了个水煮鸡蛋的孟衍问："可以换《晓之车》吗？"转头求袁战："要汤包。"

　　人肉CD迅速换歌，节奏轻快却蕴藏深层情感的日文歌曲，无伴奏自唱，好听到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袁战："……净灵歌者能唱普通歌词？"

　　流行歌曲有很多言词激烈的句子，比如"死了都要爱"、"心死成灰"、"让我痛痛痛到死去"等等。今年流行末世，还有不少以此为背景的狗血歌曲。万一拥有言灵能力的卿钰唱"天崩地裂""僵尸横行""陨石撞击"，哪怕后面跟着"我仍然会保护/爱/呵护你"之类的甜言蜜语，袁战想想就觉得可怕。

　　正如互联网上某句流行语--本没有末日，但说的人多了，难免也就有了。

　　如果真有世界末日，说不定就是被召来的。

　　这些写歌词的一定要为人类毁灭肩负一半的责任，谁让他们忽略言灵爱唱歌呢？

　　"没事。"李平挥舞着刚吃过油条油乎乎的手，跟着旋律哼哼。"卿钰已经能够控制能力，可以把声音的影响降到最低。一般人听到，跟听到特别好听的歌曲的感觉差不多，也不会让歌词描述的内容变真。"

　　一曲终了，卿钰在鼓掌声中胃口大开，打掉李平伸向第四碗粉丝的手，从凤皇的盘子里夹走新的煎蛋，斯文却迅速的吃掉剩下的汤包，让孟衍慢悠悠伸出的手落空后，还把剩下的半碗稀饭豪迈的一口干。

　　听李平的回答让袁战有些诧异，已经能够控制，言下之意是比以前强？看卿钰的行为，怕是平日正常讲话能力会显现，控制能力反倒需要精力。

　　明白这些后，袁战虽然仍旧忌惮卿钰的言灵能力，倒也没有以前那么强烈的反感。比起李平和凤皇，她是从内到外的安静，在展现强大的工作能力之余，从不添乱，也不会有意无意惹麻烦。

　　是个不错的同事。

　　跟坤组另外两个人完全不同。

　　袁战当时还不明白，人是种会彻底改变的动物，哪怕拥有一张差不多的面孔，如今与以前确判若两人。

　　看见被魇住的卿钰的记忆，袁战不由得想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年纪虽小却跟花蝴蝶似的飘荡在还没长成的祖国花朵中间，跟凤皇同出一脉，虽然她只是想要愿意听她唱歌的粉丝。

　　然后再用她惊天地泣鬼神的破锣嗓把情歌甚至儿歌吼成恐怖片，吓掉所有爱慕和追随者的下巴，为毁灭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乐此不疲，其2B和粗神经绝不输给李平。

　　跟凤皇和李平一样，都是倒霉催的孩子。

　　经过小卿钰歌声的摧残，原音乐学院高材生孟衍表示是可忍孰不可忍。

　　捂着耳朵直挺挺的挺尸状，原本就苍白的面孔透出铁青色的光晕，孟衍濒死翻白眼。

　　袁战立刻抢救，原本捂自己耳朵的厚实大掌严实的捂在孟衍的手背上。

　　有那么难听嘛？

　　好吧，他承认，就像是小时候在乡下杀猪时的哼哼，或是春天狗狗猫猫发情时的调调。

　　"好听吗？"不唱歌正常说话时的卿钰声音非常好听，有着小女生的娇俏和甜，隐约带着点如今声音空灵的部分。

　　靠声音回神的众人擦擦冷汗，缓缓心神，拼命点头："好听。"

　　助纣为虐啊！

　　小卿钰的性格和神经绝对不懂什么叫做善意的谎言。

　　"妈，我新交的朋友都说我唱歌好听。"

　　"他们是骗你的。"唯一说真话的妈妈见怎么暗示诱导都没用，只能扮黑脸。古语云早死早超生，免得女儿花太多心血最终被现实打击反而更痛苦。"女儿啊，你不是没有音乐天赋，你的天赋就是唱歌难听到全世界第一。"

　　"老婆。"爱独女如命的爸爸眨眼抖报纸。

　　"是妈妈没有欣赏水平，除了你以外，大家都觉得我唱歌好听。"

　　"你觉得你唱歌好听吗？"酷妈妈直接问，她女儿是唱歌天赋负无穷，欣赏能力却是再正常不过。

　　小卿钰也心虚起来。"我、我……我觉得我比以前进步了一点点。再说，大家都说我唱歌好听，不可能全部都是骗我吧。"

　　酷妈妈叹气。她女儿还不懂得喜欢她的人自然会忍受她的缺点，但不可能让全世界忍受，被保护的虚假世界迟早会有被戳破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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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声音好听，唱歌不好听，不是我的原因。经过专业的训练和努力，我相信我一定能够唱好。爸爸、妈妈，我要请老师，我要上专业课。"

　　似乎找到问题症结的小卿钰很兴奋又幸福的喊道。

　　无奈的父母对视一眼，爸爸眼神求老婆，酷妈妈点头。

　　数十年如一日的努力学习，导师们专心培养，但卿钰唱歌丝毫没有起色，难听到让人吐血。

　　长大的卿钰意识到自己的确有把任何一首歌唱的难听无比的天赋后，颓废了许久。

　　"她受到很大的打击。"袁战说。

　　蹲在花园里边哭边唱歌的卿钰，很久没有这般毫无技巧的唱歌，完全是乱嚎，难听更甚以往数、百、倍！

　　"因为从未尝试过挫败，更因为那是理想。"耳朵快炸了的孟衍捂着两边把脑袋整个塞入袁战腋下。

　　袁战无言夹着胳膊。

　　卿钰和孟衍早期生活环境很类似。父母社会地位高，家境优越，且都是独身子女，享受全家人的疼爱和呵护。在同龄人中都是被众星拱月的存在--孟衍的音乐天赋，卿钰的绝美容貌，让他们拥有许多年龄上下三年浮动的追随者。

　　习惯成功，让他们更难从失败中振作。

　　"就算唱歌难听怎么样，是我自己喜欢又不是为别人，我就要继续唱，哪怕没一个人喜欢。"

　　蹲花园蹲了几天，就在父母朋友担心她挺不过去的时候，小卿钰忽然握拳豪气状说道。

　　袁战僵着脸握拳捂孟衍的耳朵。

　　想通的小卿钰继续以前的生活，只要是歌唱比赛无论是学校还是社会举办仍然积极参加，更爱带朋友去唱歌，继续麦霸行为。让身边的人全部陷入水深火热而毫无同情心。

　　"好好听。"

　　一曲在普通不过的演唱结束，卿钰发呆，众人含泪拼命鼓掌。

　　"耶？"本人也惊喜万分。难道她多年的努力终于量变引起质变？！

　　置身事外的袁战听见孟衍轻叹："天赋觉醒。"

　　卿钰本来就经过多年专业老师的培训，拥有扎实的知识储备和技巧，从小就爱唱歌又积累乐丰富的经验，说实话演唱实力不弱，声音也好听，就是不知以前为何出来的歌声就是难听如斯。

　　天赋觉醒后，卿钰的唱歌水平就跟脱缰的野马般撒蹄子往前奔，从普通迅速升级为好听，也没多久达到天籁的封神阶级。

　　袁战看了眼认真关注卿钰的孟衍。

　　孟衍跟卿钰不同，一个被天赋毁掉原本万丈光芒的人生，一个是借由天赋弥补缺陷，实现自己永不可能实现的理想。

　　唯一的缺憾得偿所愿，人生完美无缺特别意气风发的小卿钰，人生过得是高*潮迭起，有滋有味。

　　偶像剧里总有贫穷不起眼像杂草般的纯洁少女与帅气有钱有能力有富家公子纠葛。为了体现女主的弱势，有种女配最常出现。她貌美，拥有跟男主角对等的社会地位，更有增加魅力值的才能，是男生心中公认的女神。

　　这种女配，要么是男主角曾经的女神用来虐痴情的女主；要么就是苦恋男主却求之不得，反而借女主自卑吃醋虐痴心一片的男主。

　　卿钰的角色总是前者，绝非后者。

　　虽然不喜欢此时卿钰的闹腾，但眼前在人群中熠熠生辉的公主，袁战实在无法把她跟现在静如死水的天音重叠。

　　明明跟孟衍情况相反，得到的就是心心恋恋的天赋能力，究竟发生什么事情让她改变如此巨大？

　　似乎听到自己耳朵紧贴的心脏位置所传递出的疑问，孟衍眼中藏着过往，清澈的眼珠面上波光鳞鳞。"你……"

　　袁战低头。

　　"你觉得智商平平、脑袋愚笨、不思进取、好逸恶劳、偏听偏信的豪门家族唯一继承人，和精明能干、才学八斗、知人善用、有豪气有拼劲、经验丰富的寒门高材生，哪个更能管理好一家公司？"

　　这个问题太过简单，简单到袁战不知如何回答。

　　"出生背景也好，天赋异能也罢，就像很多小说里的主角外挂。可惜现实不是小说，小说里你有外挂就能一飞冲天。现实里哪怕外挂再强，重要的是你能掌控多少。"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孟衍微笑，白嫩的脸颊出现深深的酒窝。"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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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到季节，要下月初这些花才会开。"

　　"可下个月茵茵都出院了啊。她最喜欢这种花，我想让她高兴起来。"

　　"除非有仙人用法术让它提早开花，我们人力是无法实现的。"慈爱的拍拍小卿钰的头，园丁奶奶先离开。

　　握住一朵花苞，小卿钰叹气。"你快点开花吧。"

　　奇迹发生。

　　原本紧紧闭合的花苞在她松手后的瞬间绽放。

　　惊愕的拼命揉眼睛的小卿钰，在确认奇迹真的发生后懵了许久，迟疑的手抚摸绽放的花朵。"继续开放、开放、开放。"

　　随着语言的继续，花苞绽放到鼎盛时期而后迅速衰败。

　　触碰花朵、手指指向、眼神盯视、心理想象，聪明的卿钰很快明白，是她的语言拥有魔力。

　　"太棒了！我有异能！"

　　第十朵花的时候，无论小卿钰怎么说，花苞也仅仅是绽放，再无变化。

　　"应该是异能有界限，就跟游戏里的法力值一样。"

　　卿钰的确很聪明，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并且用各种方式去实验和确认。

　　对她有巨大的益处，也并不像孟衍陷入崩溃和反抗并向父母求助，更加聪慧的选择隐瞒。她并不需要告诉身边人，却可以用能力帮助父母和朋友。

　　恣意，没错，卿钰恣意的使用她微弱的能力，虽然是瞒着所有人进行。

　　她不断对闺蜜暗恋的男生说他喜欢自己的闺蜜。

　　她向严肃认真的班长借作业抄使得全班人震惊。

　　她让父母朋友答应原本不会答应的各种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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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让她开心的是，发挥异能的法力值在稳步提升中。她所拥有的言灵能力越来越强。

　　然后……

　　"阿乐，胆子够大！我佩服你！"

　　"阿乐，好棒！"

　　年少轻狂，一群天之骄子娇女们站在马路边，就见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好友踩着滑板在马路中央乱窜，不时有车经过，引发小小的危机。

　　"小学生都知道不要在马路上玩耍，小心被车撞死。"某个好友吐槽。

　　小卿钰附和。"就是。"

　　话音刚落，附近已经减速的轿车突然失控加速撞来，在众人尖叫声中就见好友的身影擦着车影而过！

　　所有孩子被大人们狠狠责罚了一顿，万幸，叫阿乐的少年只是双脚骨折，还没有酿成大祸。

　　但小卿钰青紫的脸和惶恐的眼表明，她的内心深处掀起了狂风暴雨，正因为她清楚的意识到，正是她的无意识的一句话导致已经减速的车意外失控。

　　能力超出自己所能承受的最大界限，就像是紧绷的皮绳面临崩断的危机，自己却没有办法控制，原本的狂喜，演变成宛如深渊的恐惧。

　　袁战看着孟衍白皙的侧脸，才明白梦魇者之前所说的话语。

　　孟衍伸出修长的手指，对着空气抓。"一个人的精力、心性、能力等等有限，让他能抓住的重量有界限。就像每个人的胃，世界上好吃的东西太多，但我们不可能全部都能吃进肚子里。"

　　"所以，人生中最痛苦的就是抉择。"

　　"在你心中越重的东西，越需要消耗你的抓力。而你的力量本就这么大，胃的空间也有界限。所以，当你抓住它时，必然有等同重量被舍弃。"

　　"这些被舍弃的，大多是零零碎碎的，分开来看，在你眼中每个的价值微乎其微。得到的一整块很重，价值昂贵。因此你很高兴，觉得赚到了，这就是人们眼中的成功。""

　　孟衍手指回握紧。"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已经把所有觉得无关紧要的全丢掉后还是不够，珍惜的、所爱的、不愿放弃的，也会被它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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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华华有两朵黄花，红红有两朵红花。华华要红花，红红要黄花。华华送给红红一朵黄花，红红送给华华一朵红花。"

　　"长城长，城墙长，长长长城长城墙，城墙长长城长长。"

　　越来越早起床，对着镜子不停的说毫无意义的顺口溜。整个人变成话痨，嘴巴不停的说话、说话。

　　卿钰想通过多说话消耗异能，让自己能继续正常的生活。

　　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更何况是唱歌？再也不积极参加各种歌唱比赛，就连朋友聚会去KTV也不麦霸。转变让许多人非常不理解，明明热爱的却再也不喜欢了吗？

　　卿钰有口难言。

　　知道自己有异能后各种使用的现象再也不见，她反倒恨不得从未拥有过，恢复到最初的生活。

　　敏感的青春期，少年和少女的心思总是变幻莫测，稍稍一点小事都被被视为人生中的暴雨狂风。

　　卿钰本质上跟李平同样粗神经和2B，言多必失是肯定的。偏偏她身边的人都是同龄人关注的焦点，而她更是最闪耀的那一颗。

　　"丁海峰，孔晓很不错，你跟她试试看呗。"许多朋友都怂恿过，卿钰无意识的跟着重复。

　　"我不喜欢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开玩笑应对，已经有男人模样的少年严肃的回答。

　　完全没有预料的反应，情商负数的卿钰继续无意义的瞎扯。"为什么，她很好呀，不少男生追她呢。"

　　"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你。"

　　"嘎？"

　　"啪。"被狠狠一巴掌扇脸，卿钰不可置信的瞪圆眼睛。"晓晓？"

　　"你凭什么跟丁海峰说我的事情？！"

　　大家平日里都在说，她又不是唯一的。

　　"你明知道他喜欢你，故意说得对吧！你就是这种人！我跟你绝交！"

　　"……"

　　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让卿钰疲于奔命。更让她痛苦的是--即便因早起念顺口溜导致睡眠不足挂上黑眼圈身心疲惫，更因多言导致身边喧嚣不断，脆弱的人际关系分崩离析，留在身边的又各种纠结--她言灵的能力已如无底洞。

　　各种废话消耗都无济于事，喊别人名字都会引起对方不自然的反应。

　　彻、底、失、控。

　　恐惧讲话，不愿说任何有实际意义的话，更不会给出任何承诺，哪怕是父母询问考试会考第几名的普通问题。

　　从热爱唱歌变成不爱唱歌却爱说话的话痨，突然某天变成整日不说一句话的人，父母朋友自然很担心，还以为是因之前太过话痨导致各种喧闹所致。

　　关心自己的人用各种方式试图与自己沟通。

　　而她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说话。

　　背地里单音发"啊"十个小时，就只为了跟父母说句"晚安"。

　　甘于所有人不理解的眼光和背后的谣言，整个人暗藏自己的光芒逐渐变得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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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相信他们的话，只要你说一句你需要我，就一句话，我愿意留在你身边。"

　　缺乏沟通让他们之间问题重重，早就无法解释。小卿钰初恋的男孩眼中燃烧的火热，比他纯真的感情更加炽热。

　　她曾经在这男孩身患绝症病重将亡的奶奶床旁，说过"奶奶会健康出院"，而后出现了让医生和医院不得其解的奇迹。

　　在奶奶奇迹的变成真正的健康之人时，男孩原本非常健康的爸爸突发疾病而死。

　　"为什么不是我死！我这把年纪早就活腻了！老天爷不开眼，我有绝症就让我死掉算了！为什么让我活着，如果奇迹就是让我儿子抵命，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灵堂上奶奶的话语如刀刺般剑剑插入卿钰的心脏。

　　"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袁战的耳畔回荡孟衍的叹息。

　　与男孩有这般纠葛，又许久未曾说话……

　　哪怕是初恋，哪怕是喜欢的男孩……

　　卿钰又如何能回应。

　　原本是想克制异能，重新做回普通人，融入原本的世界。

　　却发现只剩下担忧的父母，和……孤单的自己。

　　她什么都不能说。

　　一只手掌缓慢的在另一只摊平，孟衍叹息。"其它的都被挤掉，她只剩下这个了。"

　　只剩下……异能。

　　以及失去所有普通人该有的平凡一切后，对自我的认知迷惑。

　　"天赋觉醒后的人，都会经历这段混乱的时期。"孟衍眨眼笑，露出左右两个酒窝。"我们把这段时期习惯称之为'小蝌蚪找妈妈'。"

　　"小蝌蚪找妈妈？"袁战嘴角抽搐。

　　"是的。"孟衍从袁战借力爬起来。"各种意义上很形象。"顿了顿，他笑。"以及学会明白，除了死，谁也无法阻止蝌蚪变成青蛙。"

　　自然规律，是天命法则。

　　唰、唰、唰。

　　几声破空鞭响，熟悉的红色绸线凭空出现，抖动着以他们为中心构建符阵。当圆形的符阵完成时，重重落地，四周的景物颤动。气球爆炸般的破响，没有被耳朵听见，却震得心脏发痛。

　　袁战眼瞎耳聋，词眼的光线射入时，隐隐约约看见熟悉的身影，却下意识搂紧怀中的孟衍。

　　"蚩尤。"孟衍揉眼睛。

　　"蚩尤！"袁战的胳膊肌肉爆出根根青筋。

　　裴双左眼空荡荡的，透着可怖的肉色，眼眶周围凝结着暗红的血块。

　　左眼就像是封印，被戳破后，压缩在体内的戾气和冷漠无情，如喷泉般从全身每个毛孔迸发而出。

　　对方只是一眼，袁战神经刺痛，头皮发麻，拔刀挡在孟衍身前。

　　不是裴双！

　　他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队友！而是可被他任意踩踏的蝼蚁，完好的右眼被血腥的杀气雾层遮掩，十指缠绕的红线根根如蛇不安分的躁动。

　　他的眼角挂着激战后杀气的昂扬，薄唇毫无血色，嘴角的弧度透出尽情弑杀后的快感。

　　"他们……"完好的右眼瞟了瞟，裴双凉薄的嗓音宛如死神的低吟。"中邪？"

　　袁战："……"是本人。

　　被魇住唤醒的记忆画面消失，孟衍和袁战清晰的发现自己在黑雾中，处于无边无际、寸草不生的白地上。

　　坤组三人都是视线可及的范围内，独自对着空气说话。

　　尤其是裴双附近的李平，边跑边摔跤，悲痛万分的伸手对空气吼道："别离开我。"

　　裴双："……"

　　袁战："……"

　　孟衍："靠进就会被吸入梦魇中，只能围观，身处其中无法靠近，也无法唤醒。"

　　他在陷入梦魇时整个人陷入崩溃中，若非隐约听见袁战的呼喊早就完全放弃，死于非命。

　　好运被救出是因为与袁战拥有牢固的牵绊。

　　以他们两个与坤组的关系，显然远远不够。

　　裴双眼底滑过兴奋："打晕？"

　　继续下去肯定不行，诱导回忆构建的梦魇会让人心死成灰。

　　"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孟衍说。

　　"保护好空眼。"留下嘱咐，按捺不住的裴双挥手，红线铺天盖地，明明细如发丝，却在可怖的割锯声中把地面划出无数道深痕。

　　吼~

　　不过几步，凭空出现的巨大黑雾怪变成漫天飞舞的细小碎肉块，跃空穿心而过的裴双落地，紧捏左手，通红跳跃的肉块炸出无数血红汁水。

　　"混沌如兽口，九死一生。脱去誓言束缚……"孟衍笑。"好久没见蚩尤打的这么畅快淋漓，果然祸兮福所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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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把李平裹得跟粽子似的拖过来。

　　被揍满身包的李平从胆颤的昏迷中惊醒，意外的清醒过来。

　　他先看见裴双，再看见袁战和孟衍，惊慌失措："他的眼睛不是我的害的！"

　　你究竟是连累多少人倒霉催了，才会第一句话是这句话啊喂。

　　"是我自己挖的。"裴双说这话的语气跟"苹果是我吃的"没有任何区别。

　　"竟然连你中魇也难免自残受伤。"袁战皱眉。

　　他和孟衍如今惨样，战斗力忽略不计。裹成粽子跟蚕似的在地上晃动的常平，以及下场预定二人组也帮不上任何忙。就剩裴双，很明显实力消耗大半。偏偏几人稍不注意就又要中魇。

　　"中魇？"裴双眼底闪过一丝明悟。"我不是。"

　　"进来前我眼睛就有点问题，找你们一路遇到许多混沌孕育的厉害垃圾。它们专挑弱点下手，总要顾及。"眉宇间透出不耐，裴双说。"束手束脚很烦。"

　　与其顾及眼伤，不如自断后路，免得被敌人利用。

　　"你没中魇？"常平完全不能理解，啧啧称奇。"回忆构建的，就连空眼都中招，你竟然安然无事！"

　　每个人都有快乐的、痛苦的、悲伤的、喜悦的、幸福的回忆，藏着无数对自己而言非常重要的东西，用这些来构建梦魇的世界，谁能逃脱呢。

　　"过去的既然过去，虚幻的回忆又有何用。"凉薄的语稀疏平常的说道，有种味道散发在空气中，常人称之为无情。

　　"没有执念、无需回忆、来去随缘、无情无欲、顺应天命。"孟衍微笑。"明知魇不住，难怪混沌对你用不同手段。"

　　"虽然很可能出不去，但还是要找到那个孩子，把事情解决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