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是从来就不应该》白欧泊

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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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江哲和任宣共度的一个夜晚。
　　他们正在公寓25层东户的客厅里一起看《人与自然》，陪同的还有对屏幕上的斑马兴趣缺缺弗莱迪和杰森。
　　江哲是同任宣交往后开始看这个节目，这是任宣唯一感兴趣的电视节目。
　　“我们在一起有半年了吧。”
　　“差不多。”
　　“好快。”
　　“嗯，太快了。”
　　“有你真好。”任宣把手搭在江哲的肩膀上说。
　　“是吗？”
　　“嗯，真好。”
　　“我也觉得，”江哲眨了眨眼睛说：“有你真好。”
　　两人都笑了，然后继续看屏幕上的斑马。

　　“我想这就是任宣的告白了，他也就能表达到这一步了。”坐在星巴克喝抹茶拿铁的江哲对彭琳说。
　　“是吗？”彭琳刚下班，她上周跳槽到一个在知名广告公司，此时一身精干的OL打扮。
　　“嗯。”
　　彭琳略表同情地递过来一根烟，说：“你那么在意那句话吗？”
　　江哲看着那根烟，没有接：“我在戒烟。”
　　“为什么？”
　　“任宣说，吸烟有害健康。”
　　“切……这话每个烟盒上都有。”
　　“他的原话是——那东西会毁了你们的。”
　　彭琳大笑着点上一根抽了起来。
　　“算了，”江哲拿起彭琳放在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最后一根，明天再戒吧。”
　　两人沉默着抽了一会儿烟，江哲又继续刚才的话题：“他说，有我真好。”
　　“这不是你喜欢的调调吗？挺温情的。”
　　“可我感觉还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就因为他没说那三个字？”
　　“大概吧。”
　　“你对他说过吗？”
　　“没有，我这么被动的人，敌不动，我不动。”
　　“那我估计，你要再等一段时间看他什么时候开窍了。”彭琳弹着烟灰说。

　　江哲到家的时候，从店员聚会上回来的任宣正趴在客厅的的大窗户边向外看。
　　夜风不断地灌进来，把茶几上的文件吹散了一地。
　　“任宣，”江哲没换鞋就跑过去关上了窗户，他闻到任宣身上有啤酒的味道。
　　“你在干嘛？”
　　“发声练习。”任宣贴着墙壁说。
　　“你怎么喝酒了？”
　　江哲觉得自己莫名有些怒气冲冲的。
　　“我喜欢你，我想跟你说这个，虽然很久之前我已经说过一次了……但这次是正式的。”任宣仍然贴着墙壁，仿佛要跟那面蓝色的墙融为一体似的。
　　“哦，好吧。”江哲觉得那股无名火渐渐消散了。
　　江哲整理着地上一团糟的文件，看着任宣慢慢走进了浴室。他知道自己想要的那句话并不是这样的。

　　周日的下午，江哲和任宣在河堤公园里散步。靠近亭子的地方有许多小型儿童游乐设施，孩子们在家人的照顾下嬉戏着。
　　“江哲，你对爱情怎么看？”
　　“嗯？”
　　“不对，这个问题太大了，”任宣说：“修正问题，你认为爱情是可以永恒的吗？”
　　“我相信！”江哲毫不犹豫地说：“你还想问什么？”
　　“没有别的了，我就是想问这个。”
　　“其实说永恒也不大准确，但我会用我的人生去爱一个人的。”
　　“嗯，我也这么想。”
　　“那不就得了。”
　　“那你说过‘我爱你’吗？”
　　“说过，三次。”
　　“三次？”
　　“第一个是初恋，高中的时候，那时学校办秋季运动会，我就和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在一起了。”
　　“他是什么样的？”
　　“他长的……算可爱型的吧。运动会那几天我们经常一起吃饭，他还会带可乐和其他零食给我，后来晚自习的时候我们翘课到体育馆见面，在器材室门口我小声跟他说我爱他，他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
　　“后来呢？”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他没回应过，之后就很少联系我了。”
　　“那句话，你说的太早了。”
　　“我也觉得，我大概吓到他了。”
　　“初恋的时候大家都这样。”
　　“不过我并不后悔，我难得那么主动一次。”
　　“第二个呢？”
　　“那就是刚进大学时候的事了，准确点说我们是在暑假里认识的，大一的时候他来学校看过我几次。他经常问我爱不爱他，我说我爱，他说他也爱我，后来他越来越忙，没时间来看我，我们就分开了。”
　　“第三个是吴宗良？”
　　“嗯。”
　　“那他大概是唱着歌向你告白的。”
　　“没错，就是那首《我和他》，他在最后几句飙着高音唱着‘我爱你，我爱你’，有点吓到我了。”
　　“你当时怎么想的？”
　　“我觉得我喜欢他，但好像还没有达到‘爱’的程度，但是我对他说我也爱他，现在想想那是一种条件反射，我并没有搞明白很多东西。”
　　“但你的确爱过他的吧？”
　　“的确，后来的一段时间。但这些都和现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现在还说不清楚。别问我了，我的‘关键第四号’，现在该轮到你坦白从宽了。”
　　“我？”
　　“嗯，你对几个人说过那句话？”
　　“没有。”
　　“一个也没有？”
　　“没有。”
　　“哦，这不可能！”江哲觉得自己眼前站着一位天外来客。
　　“我从来没有过从心底想要说‘我爱你’的时刻，”任宣看着路边在踢毽子的孩子们说：“或者说我一直在逃避着这三个字，我觉得这三个字太慎重了。”
　　“慎重？”
　　“真的。”
　　“那你和你以前交往过的人……”
　　“我是真的喜欢过他们，但是，还没有到我想说出那句话的状态。”
　　“有没有接近的时候？”
　　“没有。”
　　“那别人对你说‘我爱你’时你怎么办呢？”
　　“我会笑着说‘谢谢’，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等等，别人跟你说‘我爱你’，你回答说‘哦，那谢谢你了’。”
　　“我不会用这种语气说。”
　　“但也够伤人了。”
　　“那三个字，太难了。”
　　“什么意思？”
　　“我相信爱情，也尊重爱情，所以不到那种理想的状态我是说不出那三个字的。”
　　“这的确是你的风格。”
　　“这方面我不能骗别人，也不能骗自己。”
　　江哲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说：“好吧，你这么长篇大论的，是打算告诉我什么。”
　　“我是想告诉你，我找到那种状态了。”
　　“什么状态？”
　　“江哲，你知道我指的的什么。”
　　“是吗？”
　　“而且你一直在等着我说那句话。”
　　“是吗？”江哲已经开始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我听着。”
　　“我——爱你，我爱你。”任宣说出来了，他在秋日的照耀下，在江哲的面前清晰地说出了这句话。
　　江哲的笑容在脸上凝住了。
　　“感觉怎么样？”任宣问。
　　“感觉不错，谢谢。”江哲说。
　　片刻之后两人拥抱在了一起，他们的笑声如同路边玩耍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