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是从来就不应该》白欧泊

3、3

　　中午十二点，江哲和彭琳坐在食堂吃“早午餐”。
　　“我想……任宣对我有意思。”
　　“什么意思？”彭琳挑着菜里的花椒问。
　　“我觉得他喜欢我。”
　　“我是想问，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他当时的反应，还有张卓佑好像是刻意回避的。”
　　“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还不够了解他。”
　　“你和吴宗良聊过任宣的事吗？”
　　“我尽量不露痕迹地问了，他讲了一些，他说任宣是从四岁开始学的钢琴，中学时学了吉他，也会贝斯和架子鼓。”
　　“全能啊！你现在讲的任宣简直跟那个红衣男是两个不同的人。”
　　“我也觉得……”江哲叹了口气说：“我昨天在图书馆二楼碰见他了。”
　　“你怎么不早说，然后呢？”
　　“我们聊了几句图书馆糟糕的管理制度，他约我去喝东西，我拒绝了他。”
　　“为什么？”
　　“我想我应该和他保持距离，他和吴宗良是朋友。”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彭琳拍了一下江哲的肩膀。
　　“怎么了？”
　　“如果他只是吴宗良的朋友，你根本没必要这么谨小慎微，其实你内心的天平已经倾斜了，你知道的。”
　　“等我论文顺利完成，就毕业了，我见不了任宣几次了，我想知道的是我和吴宗良会怎样。”

　　江哲包里装着从学院办公室领来的毕业证和学位证，穿着昨天晚上刚开封的米色衬衣，站在Infinite门口，等着吴宗良和他的朋友们结束合影后赶过来。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说：“你看起来可以直接去500强面试了。”
　　他转过头去，看到穿着白衬衣的任宣——他把袖口折到了手肘的位置，戴着一条暗红色的领带，还有一条长长的银色项链以及细边眼镜。
　　“你看上去很精神。”江哲说。
　　“我不想穿成这样的，可是导师说要穿正装。”
　　江哲拿起打火机点上一根烟，这是他跟吴宗良学的。接着他很自然地又抽出了一根想要递给任宣，又突然收了回来：“差点忘了，你不仅酒喝得少，烟也不抽。”
　　“你还记得。”
　　“嗯，你当时怎么说来着？”
　　任宣刚想开口，江哲学着他的口气说：“那会毁了你们的……是不是这样？”
　　江哲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朝着下风向把烟吐了出来。
　　“我穿成这样很不自在。”任宣说。
　　“在我看来，很帅！真的。”江哲说罢又觉得自己这么说话不大合适，就一边弹烟灰一边转而说：“你的工作怎么样？我下周就去一家出版公司上班了。”
　　“恭喜你，我还没找到和我专业对口的工作，没进剧组也没能进传媒公司，要先打工一段时间。”
　　“在哪里？”
　　“时光澜。”
　　“我去过那里，那是我跟吴宗良认识的地方。”
　　“是吗？”
　　“很巧对吧。”江哲觉得自从第一次见到任宣后，就是一系列的巧合。
　　“吴宗良呢？”
　　“哦，他过来了。”江哲看到马路对面，脖子上挂着单反的吴宗良正冲他们挥手。
　　任宣朝对面挥着手，然后对江哲说：“你们现在还好吗？”
　　“有好的时候，也有不好的时候，就那样吧。”江哲想了一下，这么回答说。

　　再过十分钟就下班了，江哲坐在桌前整理着文件，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个让他腰酸背痛的办公桌了。这时，他看到吴宗良用微信发过来一个大大的笑脸。
　　“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国庆假期有地方去了。”
　　“你不是要告诉我你已经订好了去普吉岛的机票吧？”
　　“比那刺激多了，我买了朗天音乐节的票。”
　　吴宗良当然看不到坐在转椅上的江哲此刻是一副落难的表情。
　　“会很好玩的。”吴宗良说。
　　“那边我五年前就去过了。”
　　“可是今年有音乐节，会很刺激的。”
　　“我不喜欢睡帐篷。”
　　“就是睡帐篷才有意思，我们乐队的人都去。”
　　“你们乐队的？”
　　“张卓佑和他新炮友，李习和他女朋友，还有任宣也会去。你总不能让我孤单一人去吧？”
　　“还有任宣呢，他不也是一个人？”
　　“我跟他不一样，听说他爱上了一个不能和他在一起的人，他一个孤独患者都快成仙了，我没有。”
　　江哲盯着屏幕上的这行字看了很多遍，最后告诉吴宗良，他会去的。

　　江哲没想到出发的这天会是这样的：他背着包拿着一个信封站在任宣家门口等着他开门。
　　任宣打开门的时候一副没睡醒的表情。
　　“你怎么来了？”
　　“吴宗良让我拿着这个来找你。”江哲把信封递过去。
　　“你今天，看起来，不大一样。”任宣接过信封说。
　　“我只是做好了为野营艰苦奋斗的准备。”江哲一改他平时讲究细节的打扮，穿了一身深蓝色运动服。
　　“吴宗良他人呢？”任宣一边拆信封一边问。
　　“他说他家里突然有事让他回去一趟，但要我去。”
　　信封里是两张朗天音乐节的票，还有一张字迹潦草的小纸条，上面写了一段话，可概括总结为以下三点：
　　1：把我的那张票卖个好价钱，去买些酒。
　　2：你跟江哲的事我知道，我的事我想你也清楚，你看着办。
　　3：没拍到杜砚的照片，没拿到他的签名就别回来了。
　　任宣把纸条随手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
　　“他写了什么？”江哲问。
　　“没什么，你等我一会儿，我换件衣服就走。”

　　由于张卓佑和李习都是“有伴儿”的人，不出意料的，江哲和任宣挤在一个橙色的帐篷里。
　　在躺进帐篷之前，除任宣外，他们每人都喝了三瓶啤酒，抽了不少烟，没去在意台上新晋乐队的卖力嘶吼。
　　而进了帐篷之后，就是一阵沉默。江哲和任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最后还是江哲开口了。
　　“嗯？”
　　“你没睡啊？”
　　“你以为我睡了？”
　　“也许吧。”
　　“那你是打算自言自语吗？”
　　“也不是。”
　　“你想说什么？”
　　“我们怎么办？”
　　“什么？”
　　“我们，算是什么关系？”
　　“你说呢？”
　　“我在问你。”
　　“我喜欢你。”
　　江哲被任宣这直白的答复堵得语塞了。
　　“你也喜欢我。”任宣又说。
　　“你知道？”
　　“嗯，我知道。”
　　“那……”
　　“但是你是吴宗良的人，我是他朋友，我不能动你，你明白吗？”
　　“你……”
　　“你有别的解决办法吗？”
　　“没有。”
　　“所以，睡吧，晚安。”任宣特干脆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江哲说。
　　“好吧，晚安。”江哲轻声说。
　　但是江哲没能像任宣那样很快睡着。他久久地盯着帐篷顶，然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翻过身从后边抱了一下任宣的背，然后翻个身睡去了。
　　一夜无梦。感觉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