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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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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了江东,故乡不再是故乡。归了蜀国,他乡终成不了故乡。
失了英雄,尽了豪情。蜀国变得人人自危互相猜忌,人人都说你看那个解雨臣没半点英雄气,却还霸着个丞相友人的名。人人都说你看那个解雨臣,年轻就男生女相,怕是有断袖之癖,据说是背井离乡来到蜀国,没点什么事儿谁会离家远走?人人都说此言谬矣,我看他是东吴派来的奸细,怎么早不失荆州晚不失荆州,偏偏他回了江东就失了呢?人人都小声的议论着,看见他除了鄙夷就是摇头。
天子宣他入宫让他弹一曲,他称病婉拒,现在的自己早生华发,身体越来越弱,拿个重点的东西就颤颤巍巍,怎还能弹琴,他当殿前御驾还是邻里的小儿,却不知当年的阿斗已成为了一名浑浑噩噩的可笑皇帝。
刘禅屏退左右,一把扼住他的咽喉,一脸病态的笑着,“你说,你是否和他们一样嫌我昏庸,你说,是不是你害得我伯父兵败!你说,你说啊!!”一味的要从他嘴里套出个不字,手掌却越来越用力的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掐的解雨臣翻了白眼,他才渐渐松手,转而又抱起瘫在地上大口呼吸的人,一遍一遍说着自己的心伤。他说,父皇死了,伯父们都不在了,亚父变得严肃可怕,我只有你能说句贴己的话。他说,人们都说我是废物,可是亚父还在,又有谁能够夺了他的光彩,天下人说我幸福,我倒要问问天下人我幸福在哪里!他说,我记得小时候听你唱歌,总是很快就睡得香甜,你再给我唱歌可好?他说,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为什么!
于是丞相的座上客,变成了殿后的伶人。只是,伶人不唱曲儿,伶人也不弹琴,终日看着窗外风景发呆,有时想想年少轻狂,痛的都那么甜蜜。
无所事事,春去秋来,又是五载,三十九岁的解雨臣还有几个五载?
建兴六年,刘禅添了新蟋蟀,拥了新绝色,渐渐沉浸在永远无法超越的诅咒里倒也乐得自在。虽没有酒池肉林,但是当天子的日子怎么不惬意,看见一句话也不说的解雨臣,突然没了兴致,像是看见了什么死物,冷冷地说,他不说话,就永远也别说了。
于是宦官谄媚的拿了一碗毒酒,从此河广成绝唱,最后一曲还是思乡。
孔明道了句胡闹,把人救了出来,那人却已经哑了,但是哑是哑了,却比在宫里的眼睛亮了些,出来便比划着要人拿来他的箜篌擦一擦,然后找人拿来笔纸写下:丞相要是再出征,还带上我吧。
孔明含泪点头,他知道,这个人虽然满脸皆是灿烂的微笑,却没了生意。
建兴六年,一出祁山。
建兴七年,黑瞎子在城下看不真切,解雨臣却一眼就认出来人,没想到,二十年来第一次见面竟是这般光景。而立之年,我已经面目全非,一身苍老棺材气,你却犹似当年潇洒风流,站在旌旗之前稍显将相之风。
一别二十余年,你身后是千军万马,我身后只有空城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