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燄歌行之劍膽琴心》月亮的聲音

12、第十二回 身世之謎

　　有情天地，別名「無盡天宮」，是一個遠離塵俗、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
　　現任宮主凡聖君之妻容羞月，獨自在房內倚窗而坐。
　　日光透過薄薄的窗紗，照得一室光明，也讓窗外百花的顏色更為鮮明。
　　自窗口望去，花園中時花恣放，爛漫多姿，馨香四散；和風徐徐，輕暖有餘，催人欲眠。面對這樣舒適宜人的景況，容羞月的眉間卻飽含化不開的愁意。
　　起身信步走出房門，來到花園中的水池旁，看著池中色澤斑斕的艴幱七[自在的模樣，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這個水池，本來植滿蓮花，是當年嫁入有情天地時，凡聖君特別為他所建，只因為他獨鍾蓮香。池溓樯睿既酥闹椋离h心中。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夫妻雖然情深如故，可是容羞月永遠也忘不了蓮花摘盡改養艴幍哪且惶臁
　　那一天，為了一個無從證實的預言，他失去了身為母親最重要的寶物，他的女兒。
　　「紅蓮啊……，我苦命的女兒，不知你是否尚在人世？」淚難盡，愁難消，容羞月的心中始終記得那個緣份湵〉呐畠骸！覆皇悄赣H不愛你，而是、而是……」
　　每當看見女兒無瑕，就不斷猜測長女紅蓮是生是死、是幸或不幸。
　　「唉！」長嘆一聲，淚拭不盡，只能任其氾濫。
　　當年因為夫婿不忍他見景傷情，欲將蓮池填平，是他堅持不肯，才將蓮池改養艴帯
　　身為母親，就算不見象徵之物，又怎麼可能忘卻自己的孩子呢？但是為了不讓丈夫擔心，容羞月內心的愁痛，也只能在無人之時悄悄發洩。
　　想起夫妻之情有如此池常在不移，卻也如同此池，池未改，物已換，內心無限傷懷，也只能化成聲聲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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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蓮」二字在無情火的心中回蕩，蕩出久遠之前的記憶。
　　鮮紅的蓮印，在純樸的鄉間太引人注目，而那似乎因蓮縈生的香氣也特別容易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徒增許多不必要的困擾。直到有一天，偶然間發現自己有能力將蓮印掩去，從此額間不再有蓮，身體不帶蓮香，直到義父母命喪小天河，自己住進定汎樓，偶爾泛出的濃郁蓮香從怪異現象成為天人降世的表徵。
　　「紅蓮……」低聲喃喃，無情火的目光清靈而悠遠，似乎已忘了周遭眾人的存在。
　　忽紅忽黃忽白的燄影自無情火體內釋出，絕美的面容不帶一絲表情，睛亮無欲的雙眸映著小天河閃動的波光，在初升的日照下，詭魅之外，更有一種清聖的氛圍。
　　一朵豔紅似火的蓮形印記緩緩地浮現在無情火的額間，同時，隨著蓮形胎記浮現，剎那間蓮香四溢，濃烈地彷彿能令人窒息。

　　春意、夏雨二人僵直地跪直身子，明明害怕的想閉上眼，眼睛卻無法自無情火的身上移開。
　　他們倆人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是在證實了無情火的身份後，卻更加添了心底深處的懼意。
　　有情天地的長宮主，同時也是滅族的兇星，自他體內釋出的，是足以吞噬一切的紅蓮之火。
　　眼前所見，似修羅夜叉，似臨凡天人，春意、夏雨心裡有驚有懼，也有疑惑：倘若不曾讓紅蓮少宮主流落在外，那現下冷殺無情的無情火，該是與他的妹妹一般純美無瑕吧！

　　無瑕愣愣地看著無情火的變化，內心有種十分熟悉卻又絕對陌生的感受。他覺得自己彷彿曾被這樣濃烈的蓮香包裹過，密實地、柔軟地、一層一層地綿密的護守。只是，無瑕不明白這樣模糊難辨的記憶從何而來？
　　『莫非是尚在母親體內時的記憶？那麼，他真是我的雙生姐姐？』
　　疑問與迷惑不減，然而體內血液的騷動，似乎已說明了一切。

　　在無瑕的身後，少陵目賭無情火的變化之後，不自覺地軟了身子，跌跪地上。
　　他記得分明，那一日小天河畔，在虛實難辨的蓮香花影間所見到的臨水紅蓮，正是無情火現下的模樣，不同的，是那一頭本該漆黑如瀑的長髮已成燄色。
　　令人著迷的、不敢輕褻的明聖風姿，卻被他聊聊數筆，墜落凡塵深淵。
　　『無心有罪啊！』
　　少陵悔恨的淚水再次落下，為小天河底無辜喪命的生靈，為被迫染血的明聖蓮華。

　　眼見無情火衣袂飄飛似火舞，出塵入世的天人姿態，撩起寒雲意識之外、靈魂深處的記憶。
　　一抹淒絕無悔的笑容，交雜在一幕幕沉暗陰鬱的碎紅中，似血似淚灑在記憶裡，矇矓不真，卻又印象鮮明。
　　此時此刻，寒雲明確地知道，總在不經意出現的夢境中，那朵絕美的笑容屬於無情火、屬於紅蓮、屬於眼前這名注定讓自己心靈淪陷的女子。
　　他著迷的看著無情火，口裡吶吶地喚了個名字，然後皺眉想著：『自己方才所喚的是誰？不是無情火，也不是紅蓮，另一個名字是……』

　　「你說，我是誰？」無情火的聲音極輕，但在場的眾人皆聽得分明。
　　他的身上仍是罩著瑩瑩薄燄，而短短一夜過去，在場的眾人都已明白，在無情火身上發生任何事都不足為奇。
　　在無情火詢問的目光下，春雨過了良久才捺住顫抖的意念，力持清晰的說明：「由您額上的紅蓮胎記可以證實，您正是有情天地的長宮主──紅蓮。」
　　「有情天地？」一聲冷笑逸出，無情火的眸光複雜難解。「既是有情天地，又怎會讓我流落在外？小天河的水，可不平靜啊！當年若非養父、養母伸出援手……」

　　現場的六人各有心思，而在小天河不遠之處，也有別懷心思的兩人。
　　西南方向，尾隨寒雲而來的九弦天女語含笑看出寒雲對無情火的眷戀，心中妒火焚燒，眼中凝聚了濃烈的殺意。
　　另一邊，劍僧中靈也站在隱蔽之處靜靜看著事態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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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果臺，隱於塵世的佛門聖地，終年雲霧繚繞，凡眼難見，知其所在者少之又少。
　　今日因果臺上聖氣昊皓，在耀眼的佛光之中隱約可見三名盤腿而坐的佛者，正是現世三佛──鑒古、知今、求未。
　　「蓮華將開，聖濁難料，使人憂心啊！」鑒古之憂慮，盡形於色。
　　「累世因緣積化，醒悟不難。」知今曉鑒古之憂，但對未來仍有信心。
　　「私恨若捨，輪迴路上必有轉機。」求未深知天數、變數交乘，結果難料，故而語多保留。
　　「但願『他』能夠明心見性，照見本我。忘棄塵緣，潛修彌陀。了斷因果，不種未來。」佛者理該行多於言，但在面對不可知的變數時，也只能訴諸「希望」。
　　「以『他』現在的個性，現世恩怨斬斷不易，『忘棄』二字更是困難，但是吾家相信『他』必能勘破迷境，尋回本心。」
　　「鑒古知今，欲斷因果，非一時一世可以完成，我們也只能善盡引導之責，其餘就要靠『他』自己了。」
　　「佛友所言甚是。」知今也對求未之言表示贊同。
　　「阿彌陀佛！」佛者無言，只能口宣佛號，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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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陽地界，某座深山之中有處楓紅遍野、終年秋色的異地，在曲流而過的無名小溪旁邊立有一個寫著「秋苑」二字的石碑。沿溪旁小路前進大約三十尺，便可看到一道由翠竹所製的牌坊，其上的木匾寫著「獨釣秋風」四字，顯見此地的主人極愛秋色。
　　秋苑之內，竹屋草舍，楓葉遍地，菊香撲鼻。放眼秋苑景致，不是楓紅便是黃菊，頗見隱逸之風。
　　一名風采儒雅的書生坐在門口品茗閒讀，身邊一名妙齡女子靜坐一旁，專心於手上的針黹。
　　書生突然抬頭，看見晴朗的天空卻有紅霞在西邊浮現，似墨渲染而開，心中覺得有異，不覺嘆道：「天有異象，地生異變，多事的人間啊！」
　　聽見書生的感嘆，少女停下手中的工作，笑道：「兄長既無意俗名功利，又何必為人間的風塵憂煩呢？」
　　書生卻又一嘆，道：「我們兄妹雖不在紅塵，卻有知交在紅塵，想不關心，難啊！」
　　聞言，少女柳眉微蹙，問道：「聽大哥的意思，莫非有哪位故交出事了？」
　　「嗯？為兄的故交也不算少，卻不知妹妹所想當的是何人？」說著，狀似恍悟地闔上書本，笑道：「為兄怎麼忘卻了，那些個知交損友中，妹妹最關心的就只有一個人……」
　　「大哥！」紅色暈上粉頰，少女不依地瞠了兄長一眼。「人家不過隨口問問，大哥你愛說不說。」語畢，又低頭做起針線活，不再多言。
　　「哈……」書生笑了笑，也不開口，將看得滾瓜爛熟的書再次翻開，繼續閱讀。
　　兄妹二人正自浸在自我的天地中，久違的訪客腳步聲卻已接近，問候的聲音也隨之傳來。
　　「楓伶兄在嗎？」隨著聲音傳入的，是淡淡的梅花香味。
　　聽到來訪者的聲音，書生對著妹妹笑道：「才說紅塵事，紅塵故交便來，當真是巧得緊。」
　　楓伶是他的字，名為九秋霜，儒門七子之一，與妹妹九秋露長居秋苑。而此刻來訪的則是同為儒門七子之一，愛花成癡的龍遊，龍照水。
　　九秋露輕笑一聲，將針線繡布收入繡籃，為來客倒了杯茶，待動作完成，訪客也已走至二人面前，對著九秋霜笑問：
　　「楓伶兄說什麼巧來著？」龍遊問著，便自坐下，逕自取了桌上的香茗品飲。「秋露妹妹的茶還是泡得這麼好。」
　　「龍大哥過獎了，不過是杯粗茶。」九秋露笑著回應，拿起繡籃道：「我先進屋去準備些吃食，不擾你們談話了。」
　　含笑看著妹妹進屋，九秋霜才道：「我們方才說到山居聊賴，不知紅塵故交近況如何，想不到照水兄便來了。」
　　聞言，龍遊一笑道：「確實是巧！就怕我這紅塵俗人帶來的俗事會擾了你們兄妹二人的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