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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5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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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儿喝了整整三个月的中药,又按老中医的吩咐,停了一个月再行房,终于大功告成,把肖程给乐的,主动打电话给石雨道谢。石雨把电话给陈姨,让肖程谢她妈妈去,陈姨少不了一顿嘱咐,肖程唯唯是喏,再也没揭佩儿心里的哪道伤疤。
石雨回家大半年,偶尔遇到谢叔和刘姨,寒暄过去。谢叔还是老样子,而刘姨因为石雨和砚轩不了了之的结局,更因为石雨和海岩的婚事,对石雨保持相当的距离。
砚红结婚了,不常回家,她念旧记情, 遇上石雨,依然热情如旧,总会跟石雨聊几句。石雨才知道,砚轩毕业分配在轻工业学校教书,可薪水连林页都不及,便停薪留职下海,现在在一家报纸当记者。
砚红说砚轩很忙,石雨笑笑。她并不觉得回来就非得见到砚轩。
可砚轩还是不期而回。他瘦了,脸色蜡黄。
孩子生下来时,谢叔叔和刘姨去帮他们带了几个月。然后,砚轩夫妻找了几个保姆,但都干不长久。林页私立学校忙,砚轩更得四处奔跑,现在的记者一抓一把,不但要会码字,还得会拉广告,把个书生气十足的砚轩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但怎么也得熬到合同期满再回学校教书,焦头烂额,只好先把孩子带回来麻烦爷爷奶奶。
石雨不知道他回来,夜里孩子跟陈姨睡,石雨在自己房里歪在床上看会书,困意终于上来时,听到阳台下三声车铃响:“叮叮,叮叮,叮叮。”
石雨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隔了几秒,又是三声:“叮叮,叮叮,叮叮。”石雨犹豫了几秒爬起来,走到阳台上往下看,是他。砚轩。
尘封的日子,忽然挤出闸门,狂泻狂奔。
砚轩等她下楼,说,我先出去,过几分钟你再出来。都是有家室的人了,他顾念着石雨的处境。
一前一后出了大院,街上两排街灯落寞的昏黄。两个人找了家通宵营业的茶座坐下来。夜里的茶座比石雨想像的热闹。砚轩点了个包厢。
“辛苦吗?”砚轩问。
“嗯,还好,夜里都是我妈带。”石雨回答。
“你还好吗?”砚轩本来想问:“你快乐吗?”可话到嘴边却拐了弯。
“嗯。”石雨看茶座的小姑娘将火点上,眼神散散地跟着那火光摇曳飘荡。
“请先生小姐慢用。”小姑娘礼貌地退出去,将推拉门掩上。
“你爱他吗?”砚轩艰难地问。这些年,他日夜被这个问题折磨着,今天必须从心头拔下这根刺。
石雨似乎没有听见他的问话,直到水烧开冒泡,才从火光中收回眼神,投放在砚轩身上。眼光滑过砚轩按着打火机的手,滑过砚轩瘦瘦的肩,滑过他依然浓密油黑的发,最后直视着砚轩。
“砚轩,你知道,鱼离开水,它能活多久?你知道,怎样才能让离开水的鱼活得久一点吗?”
砚轩摇摇头。
“很简单,纸滴上水,盖在鱼的眼睛上,它就可以苟活下去,直到眼睛干涸。现在,孩子就是盖住我眼睛的那张纸。我必须守着她,守到她独立为止。”
砚轩点上烟,凝视着她,一言不发,而后身子稍微前倾,洗茶,洗杯,倒茶。他熟练地运作。石雨的话,不算意外,可还是让他感到窒息,窒息得大脑缺氧。他习惯性地闭起眼睛,迅速地左右狠狠摆了几下头,似乎在逃避烟雾薰着眼睛。
他的动作石雨太熟悉。在他觉得纷乱觉得棘手时,他总是这样。
砚轩原以为石雨会跟他细细说,慢慢述,会把她出国这些年的日子,酸甜苦辣都倒出来。他准备好了的,也准备好把自己这几年的生活,一页一页打开给她看。可石雨几句话就到了终点,连个过渡都没有。他没有猜测的余地,甚至连表示同情都来不及。
如果连他都被拒绝得如此彻底,还有谁,能走到她的心里?她一个人,一颗心,是如何扛到现在?又能扛到多远的未来?
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睁睁的。
砚轩颓然,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石雨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将他指间的烟夹在自己指间,抽出来放在烟灰缸里,砚轩忽然觉得心底尘封已久的某个角落彻底崩溃,脆弱到了极点。
他顺势按着石雨的手,低下头,用一种自己都陌生的声音乞求:“别走了,留下来、留下来••••••。”石雨伸出左手,抚摸着他的头,轻柔地梳理着他柔软的黑发,泪一滴、一滴、一滴,缓缓滑落。
“砚轩。”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开口:“如果有一天,我走在你前面,你可否借我一根头发,绑在我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