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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4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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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陈剑和石雨在池袋车站握手言别:“有缘再见。”
海岩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冲出来开门:“你去那了?到底跟谁在一起?为什么把手机关了?••••••。”
他放爆竹似的“噼噼啪啪”放了一通,石雨只觉得累了,一夜没睡,她只想倒下来睡一觉。死去,死去,原来的自己,正在死去。她想着陈剑的话,看看海岩:“海岩,别催命,别催了,行吗?我会死的,总有一天会死在你手里,OK?你放心,我没跟男人上床,我说过我跟别人上床前会给你电话的。OK?怎么?没女人你睡不着?好,来啊,我陪你睡,OK?来,来,来••••••。”
她嘴里说着来,来,来,眼神扫过的地方,空气都冻成了冰。
海岩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在墙壁上,他知道他昨天的话伤着她,他到外面走了一圈就回来想道歉,可回来她却不知去向。他以为她也是出去散散心,没想她去见朋友,鬼知道见的是谁,又跟她说了什么鬼话!说他在逼死她?
逼死她?他忽然醒过来,他看着已经和衣躺下的石雨,她苍白的脸,渐渐泛着一种哀伤蚀骨的蜡黄,她已经多久没有真心地笑了?已经多久没有一觉睡到天亮?从来日本,她就是行尸走肉,仇恨支撑的一具行尸走肉,如今仇已报恨已雪,她只剩下一具空壳。
海岩跪坐在酣睡的石雨身边,无声地落泪:石雨,相信我,我爱你,只爱你。他已经很久没有对石雨说爱这个字了,她总是嘲讽地扬起眉毛:“别再糟蹋这个字行吗?拜托了。”
此后的几个月,海岩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面面俱到地伺候着石雨,一边到处面试,终于在签证到期前两个月找到了工作,工资虽然很低,甚至还不如他打工的收入,但签证没问题了。打工没有未来;就职,总会有些收获,考虑到将来,就职自然是唯一的选择。
上班前一个月,海岩辞了料理店工,还把家搬到了公司附近。上班后,每个月公司会给3万住房补贴,海岩找了一套2DK,40平米带阳台,总算能在自己家里自由地转个身了。结婚连铺像样的床都没买,这回补上,他观察到石雨喜欢无印良品的格调,于是从那搬了张白色的床回家,还添了张书桌兼化妆台使用,摆好新饭桌,换好新窗帘,家终于像个家了。
搬好家,他们准备回国过春节,就职以后几乎没机会回国,日本国内放假期间,机票价格是平时的数倍,谁舍不得那个钱啊。
回国前,石雨陪他去三浦友和代言的青山服饰买了两套西装,以后上班,总得穿得像个人样。海岩问,要不要回去补个婚礼?石雨摇摇头,你母亲三年孝还没完呢,不必了。海岩心里过意不去,石雨跟他这些年,除了受气受穷受骗,还得过什么好?他忽然良心发现似的,拉石雨去新宿的京王逛,元旦一过,京王正在大减价,海岩给她买了件羊绒大衣,15万日元。后来他一看到那件大衣就嫉妒地说:我这辈子都穿不上这么贵的衣服。
回国,海岩先送石雨回家,一进门,陈姨就先塞个红包给海岩,无论怎样的恩恩怨怨,礼节总是不能忽略改变。
海岩在石雨家呆了两天就回自己家去了。石雨和海岩自诩都是演戏的高手,接招拆招,招招到位;恩恩爱爱,羡煞旁人,石槐和陈姨却一眼看穿。自己的孩子啊,哪有不知道的理?可夫妻俩商量了半天还是决定装不知道,陈姨靠在丈夫的肩上抽泣了一宿:当初就不该放她走啊。可现在谁也无力回天了。
石雨和海岩说好,回国分别回家陪自己的父母,走前石雨到海岩家汇合。结婚后,她还没当面叫过公公。
海岩一走,石雨就每天陪着父母,彼此都小心翼翼地回避某些问题,心照不宣,难宣。直到佩儿从深圳回来,石雨才多了些许真心的笑容。佩儿是回来结婚的,石雨陪她去照婚纱照,佩儿一边换婚纱一边问她:“你真不打算补婚礼?”
石雨点点头,揶揄道:“何必?每天面对他已经够累,还弄张巨大的相片挂墙上恶心自己?再说,化妆化得连自己都不认识,半夜弄不好还把自己吓着。”佩儿想起她素来不喜欢照相,不由得摇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石雨的家里没有大的镜子,也难得摆放她自己的相片,只有一张背对夕阳的剪影放在电视上,影子,她只是个影子,等待死去的影子。
海岩曾带石雨跟几个日本朋友到日光、台场、京都等地游玩,但她很少拍照更极少跟他合影。即使朋友们推怂,盛情难却站在海岩身边,她也离他一步之遥。丈夫、丈夫、一丈之内即是夫?那这一步之遥,是什么?情人?性伴侣?
佩儿的婚礼上,石雨没有看到砚轩,佩儿告诉她,林页怀孕即将临盆。砚轩的父母都去照顾媳妇准备升级当爷爷奶奶。石雨穿着新买的羊绒大衣,化了点淡妆出现在佩儿的婚礼上。若菲和翁成斌来了,若菲已经跟翁成斌结婚,依靠公爹的权势,她跳出了师门,到了检察院。石雨没想到若菲居然变成自己半个同行,话题自然多了。把翁成斌撇到一边,两个人叽叽咕咕,嘻笑开怀。若菲拉着石雨,触摸到羊绒的手感,笑笑:这衣服多少钱?石雨想了想:“一万?”“哇!”若菲惊呼起来。有机会,下次帮我带一件成不?石雨笑:“没问题,手续费一万。”“去你的。”若菲大笑。翁成斌凑过来:“石雨,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石雨礼节性地点点头:“谢谢,不敢。”
佩儿的婚礼很热闹,石雨看着佩儿的父母送佩儿上车去男方家时清泪两行直下,不由得心里一酸,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但愿佩儿没有嫁错罢。
常默也来了,白发苍苍,开始呈现秃的迹象,右边手术留下的疤痕日渐明显,远远看见石雨,径直走过来。他已经退休,家也基本搬完;这次喝完佩儿的喜酒,便要告老还乡。
石雨会心一笑,向前一步,伸出手:“常默,祝你健康,祝我快乐。”
常默右手握着她冰冷的手,左手拍拍她的肩:“还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若菲站在一边,听石雨直呼常默大名,一脸惊讶。旋即明白,当初他们师生恋的传言,原来就是这样的开场。边思量边恭恭敬敬地叫:“常老师。”
常默也对她伸出手来。她紧紧握着,忽然有些控制不住,眼圈发红:“常老师,祝您健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