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度缘》墨舒予

43、黎明之前

　　公良睿泽的别墅里。
　　在他的卧室里，公良睿泽静静躺在那里，好像是安静的睡着了。
　　蓝梦菲坐在床边，轻轻为他擦拭着，眼睛一直看着公良睿泽的脸，她要牢牢记住他，她还记的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像冰块似的，还故意刁难她，蛮不讲理，她是在看不惯他，含泪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早就把她杀死了，看到她那个样子，他反而笑了；她记得她被司马拒绝的时候，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却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了他最温暖的鼓励；她记得他们一起骑自行车一起吃饭，一起旅行。她感觉的到他的爱，虽然她只是别人的影子，可她依然被那份爱感动着，不知不觉中丢失了自己的心，渐渐地，蓝梦菲的视野模糊了，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公良睿泽的胸前。
　　澄月薇依偎在凌子峰的怀里，眼泪不住地留下来，凌子峰小声安慰着他，郁之浩倚在门框上，不忍心看到里面的场景，更害怕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生离死别，他已经受不起了，自纳兰清妍离开后，他的生命仿佛已丢失了一半。
　　匆忙的脚步声，惊醒了陷入沉痛的人们。
　　“睿泽，睿泽……”公良睿谦发疯似的冲进来，温文儒雅的他，从没有如此失态过，只因这是他唯一的弟弟，是自父母离世后，和他相依如命的弟弟，他可以包容他所有的放纵，他可以帮他做他所有想做的事，可是，他接受不了他的离开，他不允许，不允许。
　　“睿泽，睿泽，快睁开眼看看哥哥。”公良睿谦扑到床前，声嘶力竭地叫着，“睿泽，你是不是在吓哥哥，是哥哥不对，哥哥不该丢下你一个人的，你在生哥哥的气，对不对。好，只要你醒过来，哥哥再不让你管公司里的事了，好不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祸随你闯，哥哥再也不骂你了，好不好，好不好，你快醒来吧……”
　　跟在公良睿谦后面跑过来的文若晴，进门后，看见眼前的一幕，身子一颤，包从手里滑落，她哭着走到公良睿谦身边，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睿谦，”文若晴哽咽道：“睿谦，让睿泽安心走好不好，你这个样子，睿泽怎么能放心的下啊。”
　　澄月薇走到公良睿谦面前，想要扶起他，“是啊，大哥。二哥虽然死于车祸，可是他已经是癌症晚期了，他一直没告诉你就是怕你伤心怕你难过，你这个样子二哥看了也会难过的。”
　　公良睿谦在澄月薇和文若晴的搀扶下，坐到床边的椅子上，静静看着公良睿泽，好久之后，才开口：“他有没有说什么。”
　　澄月薇点点头，走到保险柜旁，打开保险柜，拿出里面的东西，除了他生前的财产外，还有三封信，一封是给公良睿谦的，一封是给蓝梦菲的，还有一封是给凌子峰的。
　　公良睿谦打开信封，手颤颤巍巍的拿出信，刚一打开，却以泪流满面；蓝梦菲强忍着泪水看完了心，小心的将信放回信封，泪终是掉了下来，司马再好，对于我已经没有了意义，睿泽，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凌子峰则是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公良睿泽会为他留下一封信，他们之间以前一直不是很友好，打开信的前15秒，凌子峰总是有意无意看看澄月薇，澄月薇知道他一定是要凌子峰照顾好自己，鼻子不由得一酸。可是凌子峰越看脸色越暗，看到最后，早已握住拳头，手上的血管仿佛就要爆了。
　　缘源岛正中央的橄榄树下。公良睿谦牢牢抱着手里的骨灰盒，生怕别人会抢走。文若晴红着眼眶挽着公良睿谦。
　　“大少爷该下葬了。”仆人说。
　　公良睿谦还是纹丝不动。
　　“睿谦，让睿泽去吧，这对他来说或许才是真正的解脱。”文若晴宽慰道，虽话是这么说，可是眼泪早抑制不住了。
　　“这或许才是他最想要的。”凌子峰捧着陆淼儿的骨灰盒站在公良睿谦身边。
　　公良睿谦小心地抚摸着手里的骨灰盒，突然跪在地上，朝着远方，重重地磕了两个头，“爸妈，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弟弟。”
　　文若晴想要拉起公良睿谦，可他只是呆呆看着天。
　　澄月薇擦干眼泪，跪在公良睿谦面前，“他们知道你尽心了，你是个好儿子，好哥哥，是他们的骄傲。所以要代替他们好好活着，幸福的活着。大哥的身边，永远有我们。”后面文若晴抱住了公良睿谦，“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三人缓缓站起身来。
　　墓穴中，两个骨灰盒被小心放入其中。澄月薇看着墓，抬头看看那棵高大的橄榄树，二哥，你找到她了吗？下辈子一定要幸福的在一起啊。忽然感到一阵温暖袭来，凌子峰将澄月薇揽入怀中。
　　在人群后方50米外的一棵树后，蓝梦菲望着墓碑，泪如泉涌，嘴角却是微微上扬，你大概是不想让她见到我的吧，我就这样看看你就好，只要你能幸福就好。
　　蓝梦菲从缘源岛回来后，在学校遇见了司马曦，多日不见，司马曦已不是昔日那个总裁特助了，他现在已经接了公良睿泽的班，成了睿思在东亚地区的总裁，这其中虽然有公良睿泽的帮忙，可也离不开他自己的天资和努力。
　　看见司马曦，蓝梦菲擦干脸上滑落的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你还好吗？”司马曦还是先开的口。
　　蓝梦菲点点头，“我还好。”
　　“你和他之间的事情，他都告诉我了。如果我曾经伤害过你，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无可奈何。”
　　“司马，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对不起，司马，我累了，有时间再聊吧。”蓝梦菲继续往前走，在经过司马曦的瞬间，司马曦拉住了她。
　　“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了他？”司马曦吸了一口气，直觉告诉他，他在那次拒绝她的时候，就失去了她。
　　“都不重要了，不是吗？司马，我希望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蓝梦菲背对着司马曦的脸上再度淌着眼泪。
　　司马曦松开了手，蓝梦菲继续往前走。不一会，身后传来司马曦的声音：“我不会放弃的，我希望你也不要放弃追求幸福的权利，这也是他的期望。”
　　蓝梦菲在听到那个他字时，身子怔了怔，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也已经停不了了，感情的世界中，永远没有对错，没有值不值得，它就是一个游戏，一个以心为赌注的游戏，赢的人将得到装满幸福的心，输的人，也同样会收回自己的心，只是心中装的却是不属于自己的人，注定是一颗永远不会快乐的心，除非有一个人的重新进入，代替那些伤心的回忆。而蓝梦菲认定，这世上没有人能取代他在她心中的位置，永远不会。
　　司马曦就就站在那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真的无法挽回了吗？司马曦转身，摇摇头，不，不会的，也许他们之间还需要的仅仅是一点点时间，时间永远是最好的良药。
　　MJ总裁办公室。
　　凌子峰将一封信递给坐在对面的郁之浩，那封信正是公良睿泽留给他的。
　　“他为什么不说？”郁之浩皱着眉头。
　　“我看过淼儿留给他的信，淼儿不让他查那件事情。”凌子峰叹了一口气。
　　“他一定很痛苦吧。”郁之浩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自从纳兰清妍走后，他就喜欢眺望远方。
　　“或许吧。”凌子峰的声音有些低沉。
　　郁之浩突然转过身来，“你早就知道当年的真相了吧。”
　　凌子峰点点头，走到吧台，倒了两杯酒，走到郁之浩身边。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很偶然，发现了当年那件事情的唯一知情者。”凌子峰喝了一口酒。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偏偏是你的车出了问题，到底他们的目标是你，还是钧儒。”郁之浩有些焦急。
　　“都是，又都不是。”凌子峰叹了一口气，“当年，本来是要钧儒开我送给他的车回去的，可是当时淼儿来催钧儒回家，淼儿很急，问她又不肯说原因，钧儒怕淼儿着急，就先借了我的车回去了，路上就出了车祸，这你是知道的。”
　　郁之浩点点头，“当时并没有绝的不妥，不过现在想想，觉得淼儿太奇怪了。”
　　“你不觉得当时奇怪的不止淼儿，钧儒也很奇怪吗？”凌子峰轻扬嘴角。
　　“这是什么意思？”郁之浩满脸不解。
　　“淼儿未来之前，钧儒一直在等那辆车，我记得你当时说咱们先去赛车场，一回车到了，让人开过去。可钧儒不肯，非要等车来，你还说他小气，干嘛执着于那辆车。钧儒当时不再说话，但是我感觉他很焦急。但是淼儿来了之后，要他回家，当时明明车已经到了门口，开进来就可以用了，但他又非要借我的车回家。难道不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那辆新车有问题。”郁之浩听出点端倪。
　　凌子峰摇摇头，“至少他知道有人要害他。”
　　“我想起来了，在那之前的一天，我们在酒吧喝酒，他说过如果他出了事，要我们一定要照顾好他母亲。当时只当是他喝醉了，也没多想，现在想想，他好像真的知道有人要害他。”
　　凌子峰点点头。
　　“但他是开你的车回去的，你的车不可能被人做手脚的，但是为什么后来检查的时候刹车出了问题。”郁之浩又迷惑了。
　　凌子峰喝完杯里的酒，“你记不记得八年前，我收购了一家公司，那家老总一时想不开，自杀了。”郁之浩点点头，他当然记得当时凌子峰表面虽然依然冷酷，外界都叫他铁血总裁，但他知道他为这事自责了好久，那家的丧葬费和抚慰金都是他暗地给的。
　　“那家的孩子那年正在哈佛读书，三年后，他毕业了，改编背景来到了MJ，一直在我身边，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或许他是太狠我了，才会那样做。”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郁之浩倚在窗户上，他从不知道凌子峰曾经离死亡那么近。
　　“钧儒的葬礼后，我就知道了，可是终还是我的错，不是吗？”
　　“所以你就把整件事怪在自己头上，还重用了那个年轻人对不对，他就是司马曦，对不对。”郁之浩好些生气，他怎么能瞒着他呢，还是不是兄弟。
　　凌子峰点点头，“我原以为，这样可以平息所有的事情，可是有些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之后，陆钧毅找到了司马曦，以那件事情要挟他，让他为他做事。”
　　“你太冒险了，好在司马没对你下手，不然，你就危险了。”郁之浩出了一身汗。
　　“我本来什么都不想再追究了，两条人命足够了，可是，最近我得到了一些线索，钧儒母亲的死，并不是宿疾，而是毒。这是司马曦交给我的。”凌子峰从抽屉里拿出个文件夹，交给郁之浩。
　　门响了，萧左走进来。
　　“少爷，我们对陆氏和叶氏的资金链进行了追踪，发现了一些问题。”
　　凌子峰拿过萧左手中的材料，“我不想管了，交给警方吧。”
　　“你变了。”郁之浩笑着看着凌子峰，“放在以前，你肯定会亲手把陆钧毅整的惨不忍睹，毕竟他和钧儒的死有关，还杀了伯母，可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
　　“对于一些人，你放过了。”
　　“生命本来就那么短暂，何必让无关的人浪费我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凌子峰嘴角扬起了幸福的笑容.
　　“爷爷那边，还是不肯接受丫头吗？”郁之浩叹了一口气。
　　凌子峰摇摇头，“不知道，如果爷爷不接受，我只能离开MJ了，到时候爷爷那边还得你多照顾了。”
　　“爷爷也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和我亲爷爷一样，只是事情不是还没走到这一步吗？”郁之浩拍着凌子峰的肩膀。
　　电话响了，凌子峰拿起电话。
　　“总裁，有个自称是叶夫人的人找您。”
　　“不见。”凌子峰有些生气的挂了电话。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可以那么轻而易举地放下的。
　　“走吧，我饿了，去你那蹭顿饭。”郁之浩看出了凌子峰心里的不悦。
　　两人并肩，走出了办公室。
　　叶宇辰的母亲，齐静娴看到凌子峰就走到他跟前，直接跪了下来。
　　“孩子，我知道，我没脸来见你。可是，我求你去看看你的父亲好吗，他已经是胃癌晚期，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些天，他一直活在愧疚之中，连饭也不肯吃，我求你去看看他，就当是可怜他好吗？”齐静娴声泪俱下。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那个人和我没有丝毫关系。”凌子峰冷冷地从她面前绕了过去。
　　“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求你看看他。”齐静娴重重磕在地上。
　　凌子峰的步子停了停，“无论谁的错，都换不回我的母亲，你请回吧。”
　　空荡的大厅只剩下齐静娴一人跪在那里。
　　爱上不该爱的人是谁的错，或许都是命运惹得祸。活在轮回中的世人，谁又怪得了谁呢？
　　当凌子峰和叶宇辰来到家的那一刹那，却是被家里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爷爷，这个给你。”澄月薇把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凌暮山。
　　“嗯，真甜。”凌暮山笑着对澄月薇说。
　　澄月薇看着站在门口的凌子峰和郁之浩，“你们俩在那里干什么？”
　　“爷爷，你什么时候到的，也不提前告诉我，我好去接你啊。”凌子峰走上前紧紧抓住澄月薇的手。
　　“你太忙了，有他们陪着我就够了。”
　　“爷爷，您这次来是为了？”郁之浩试探似的问着。
　　“子峰，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怕你们不告诉我这个老头子。”凌暮山笑着说，自凌纤雪死后，老人家第一次露出这么高兴地笑容。
　　“爷爷，是答应他们结婚了？”郁之浩坐在凌暮山身边，郑重其事的问。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同意了。”凌暮山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没有，爷爷哪有不同意，如果丫头这样的女孩，爷爷还不同意当孙媳，那爷爷可真是老糊涂了。”郁之浩贼贼地笑着。
　　“之浩，又没大没小了。”凌子峰半怒半笑，只是握澄月薇的手更紧了。
　　“那就准备吧。我想看你们早点结婚。”凌暮山站起身来，走到澄月薇身边，“丫头，子峰这些年一直一个人打拼，吃了不少苦头，却始终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以后，这小子你得多照顾点，他从来不会照顾自己。”
　　澄月薇点点头，“爷爷放心。”
　　凌暮山笑着看着两人，回头对郁之浩说：“小耗子，扶爷爷上去，爷爷累了。”
　　“是，小耗子接旨。”郁之浩抬起手臂，凌暮山搭在上面，两人走远了。
　　“爷爷，你怎么想通了。”郁之浩凑在凌暮山耳边问。
　　“这丫头感动了我，知道她舍命救子峰后，我就认定了她是我的孙媳。我日子不多了，总得给子峰找个真正关心他的人吧。”
　　“爷爷说什么呢，爷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凌暮山只是笑笑，不再说话，只是在到房间的时候，叮嘱郁之浩：“让他们快点举行婚礼，越快越好。”
　　和上门，凌暮山强烈的咳嗽起来，打开手帕一看，雪白的帕子中间染上了鲜红的血，凌暮山一笑，自言自语道纤雪，爸爸为你只能做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