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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上皇驾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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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入夜,大殿内笙歌琴音入耳,几名倡女起舞助兴,袅袅纤腰似欲折,舞态婀娜,翩翩如燕,又不失妖娆风情;抚弦的歌伎嘴里虽然满是旖旎佳句,但是与面前的艳舞相比,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娱享乐,阅尽撩人春色,高湛直至次日清晨,方才幽幽苏醒。
他看见几名娇俏女子、粉黛佳丽在旁,还沉沉地睡着,并没有醒来。
昨夜温香软玉在侧,尝尽风情事,今日却只觉乏累,精神也是恍恍惚惚的,不过他不愿躺在床上休息,于是起身行至殿门。
走出大殿,高湛举目仰望,只见空中出现五色物,渐渐地向自己靠近,变成一个美貌妇人,亭亭而立,身子在半空中,双脚离地,有数丈之远,食顷之间,就变为一尊观世音。
高湛心里疑惑,认为是身体不适,出现了幻觉,于是征召兖州刺史徐之才入宫。
徐之才虽然已是七十多岁的老臣,但毕竟常年为高湛诊病,加上他医术精湛,因此特被召命,进宫为高湛治疗常患的气疾。
几日后,徐之才依命前来,高湛对他说起了当时出现的幻觉与景象,徐之才回答说“这是色欲太多,大虚所致”。他很快开了一剂汤药,高湛用后果然有效。
病愈不久,高湛便召马嫔侍寝,经一夜承欢,及至翌日巳时方才醒来。
高湛离开床榻,掀了纱帐,起身正要向殿门走去,可才走了几步就感觉一阵头晕。仅仅片时,身子便突然倒在了地上,碰到案上的酒壶,将它打翻在地。
他一直躺在那里,两眼望着天花板,感觉整个大殿天旋地转,过了良久就闭上了双眼,再无任何知觉。
马嫔忽听得铿然一声碎响,遂慌忙从床上坐起。她低头见高湛昏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便立即跑去,连唤道:“陛下,你这是怎么了,陛下,你没事吧?陛下,你醒醒啊,陛下……”
马嫔很快抬头,忙向殿外大叫:“来人,快来人啊!传太医,快传太医……”
胡氏听说丈夫昏了过去,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一点焦急的样子。
她缓步走到卧榻前,冷冷地看着高湛的病容,面上不见一滴泪光,嘴角上反倒露出一抹讽刺意味的笑。
胡氏转身看向太医,问道:“上皇病况如何?”
太医面有难色,垂首道:“太上皇帝患气疾时,经常征召徐之才入宫诊治,想必也只有等他前来才能有办法……”
“每次太上皇帝犯病都要找徐之才,那要你们这些御医干什么用?”胡氏见他低头不答,便又问:“徐之才几时能到?”
太医答道:“两日前上皇便召他来邺城,应该过不了几天就能入宫为太上皇帝诊病了。”
胡氏没有再理会太医,将目光转向马嫔,冷笑道:“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人都说酒性最烈,依我看,美色才是最烈的酒,它不仅能使人心醉,还能让不少君主与英雄甘愿醉死于温柔乡中。前有赵昭仪,后有马贵嫔,女色之祸,确是这世上最毒的酒。”
马嫔明显从胡氏冰冷的双眸里看到了一丝恨意,还有浓浓的杀气,但她还是站在那里一语不发,更不敢出言顶撞。
说话间,忽听高湛开口,虚弱地唤了胡氏一声。她闻言,慢慢地走到卧榻前,轻声唤道:“陛下。”
高湛问道:“彦通呢?他在哪儿?”
胡氏一脸疑惑,“陛下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让他来这儿,我有话要对他讲。”高湛说着,声音听起来还是很虚弱。
和士开依命入宫,迈进大殿,走至高湛的病榻前,向他行了一礼。
高湛看着和士开,缓缓道:“看样子徐之才在我走之前是回不来了,只恨当初不该让他在异地任职,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受这种痛苦。”
和士开安慰道:“陛下不要多想,徐之才很快就会到达邺城的,陛下无须担忧。”
高湛紧紧地握着和士开的手,道:“彦通,我现在只希望你能答应我,好好辅佐少主,千万不要辜负我对你的嘱托和信任。”
和士开淡淡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负陛下之托,尽心辅佐少主,让他无后顾之忧。”
和士开清楚,高湛想要的不过是一句承诺,而他这番话也确实让高湛心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胡氏虽然一直都在高湛身边,直到他咽气,但是她那张脸依然是冷冰冰的,没有因为失去丈夫而有一丝撕心裂肺的痛,只是对着高湛的尸体假装哭泣。
天统四年十二月,于公元568年,太上皇帝高湛崩于邺宫乾寿堂,时年三十二,谥号武成皇帝,庙号世祖。
暮冬时分,地上积了皑皑白雪,大树也早已枯萎。虽然天气极冷,但来尼寺的香客依旧很多。
李祖娥拿着扫把正在扫地,扫去地上的杂物,却忽见一个尼姑走来。见她手里端着一碗汤药,李祖娥便停下手里的活儿,生怕灰尘落到碗里。
尼姑上前道:“干活这么久累了吧?大冷天的可别冻着,要是染上风寒就麻烦了。”
“我干完这些活儿,一会儿就去休息。”李祖娥低头看了看她手里的药,说道:“难胜的病总时好时坏,都治了这么久,也不知何时才能痊愈?眼看她越发病重,我真怕难胜撑不过去……”
尼姑轻声道:“人都要走到这一步。别说是她,便是天子也是如此,就如刚离世的太上皇帝,最终还是逃不过这种劫数。”
李祖娥听她说着,面色依旧平静。
旧愁未去更添新愁,旧恨未除再添新恨。这个男子虽然带给她太多的愁与恨,但是他的离去,却只留给她无尽的迷茫,还有疑惑。
从河清元年冬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六年。在这六年时间里,一个沉湎于酒色歌舞,一个过着清净安宁的日子,曾经在一个世界的两个人,后来却都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
想及此,李祖娥不禁感叹:“时光飞逝,真是过得太快了!”
尼姑似是没听清她说的话,很快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李祖娥牵强地笑了笑,“没什么。你不是要给难胜送药吗,快进去吧,不然就要凉了。”
尼姑没有再多问,只向她微笑点头,行至李难胜的房间,将那碗汤药端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