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一笑若清风》九尾羽

4、第 4 章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五年的时间已过。
　　当今天下格局已经有当初的四国变为现在的三国鼎立。曦宁国，仙弄国，舒涧国，三国中曦宁国自与沧溟合并以后，势力更为雄厚，其他各国不敢滋事，因此几年来天下比较安定。
　　落城，为曦宁国的边城。这里依山傍水，风景秀美。
　　落城外有一座山，名为落梦山。山高数千里，山顶上常年积雪不化，山下，环绕着一条河流，名为花溪。河岸，桃花遍野，暗香浮沉落英缤纷。
　　天上偶尔会有几只白鹭飞过，起起落落，在花溪上划过。河面上，一叶叶乌蓬小船缓缓划过，带着斗笠的渔夫撑着长篙立在船头，就像一副秀美的泼墨山水画一般。
　　宽广的河道中，一叶乌蓬小船轻悠悠的荡着，划出一阵阵涟漪。船上，一个八九岁年纪的小女孩静静的坐着，娥眉淡扫，清水眼眸，朱红樱唇，白玉肌肤，乌黑的秀发挽成飘逸的双鬟望仙髻，并在髻根外侧围了一圈雪白发带，垂在胸前，一身银白色的绣花小袄如冰雪般脱俗，优雅。
　　她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神情安详，一动不动，仿佛仿佛兮若青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撑船的是一位带着斗笠的中年汉子，并不十分俊朗的容貌上一双深邃的眼眸仿佛洞察一切。他慢慢的撑着长篙，拨动着小船。
　　“前日我教的心法可曾学会？”中年男子随意的问道。“已经记住了。”轻柔，娇美的嗓音是船上的女孩发出的，但是，轻柔中透着冷意，娇美中夹着冰霜。这，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所拥有的语调吗？那么冰冷，如寒冬的冰雪。
　　“恩，我会的都教与你了，剩下的要靠你自己了。然儿，这次我们回明月宫，你不会再推辞了吧？”中年男子，也就是五年前消失的月长亭问道，语气颇有些担忧。
　　“长亭叔叔，你放心吧。”九岁的月有人说着，眼睛扫过河岸的桃花。“风挽沉香水映红，琼楼玉宇在梦中。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月悠然轻轻念道，眼神悠远。那里，曾经母后在那里翩翩起舞，那里，曾经是父皇和母后相遇的地方，可是现在，却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然儿......”月长亭看着她，满眼的心疼。几年里，她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安静，她把全部的精力都花费在学习上面，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骑射武艺，无一不涉，无一不精，月长亭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不愿她背负着那么多，那么沉重，他只希望她无忧的成长，生活，但是，却无可奈何，难道，这就是命运......
　　河面风平浪静，偶尔风中夹带着岸上游人的话语。
　　不远处，一条雕刻着精美花纹的画舫慢慢的划着。船身高大，装饰华丽，栏杆上排着数名劲装打扮的家丁。
　　“你这个野种，这里也是你来的地方吗？还不快滚回去！居然敢上船来了！滚”一声怒吼在平静的湖面上响起，极尽尖酸刻薄，听上去是个中年妇人的声音。“我不是野种！我不是！”是一个男孩的声音，听上去稚气未脱，但是却带着愤怒。“嘿！臭小子！长本事了啊！知道还嘴了啊！你不是野种是什么？别以为你那死去的娘是什么好货色，还不就是老爷买回来的妓女，这还不算，这个贱人不足月就生下了你！肯定不是老爷的孩子！你不是野种是什么？哈哈！”妇人摸了摸指甲，指着地上趴着的男孩，讥讽的笑道。
　　“不是！不许污蔑我娘！你这个毒妇！不许污蔑我娘！”男孩睁大了眼睛，大大的眼眸满含了怒意。谁也不可污蔑娘！谁也不可以！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无奈却被站在妇人旁边的一位华服少年狠狠的踩在地上，小小的身体一丝也不能动弹。“你娘是个妓女！你就是野种！哈哈！你这个野种！野种！不要以为我爹收留你，你就得意了！告诉你，留你下来是我爹他心善，可怜你！哈哈！你就是个野种！是个奴才！”华服少年狰狞着一张脸，靴子狠狠的踩在男孩的身上！哼！这个野种，以为爹不赶他走就是认他这个儿子了，想抢我的爹爹！没门！还偷偷跑到这艘画舫上来，真是丢人现眼！瞧他那蓬头垢面的破落样！
　　“你们这群坏人！坏人！坏人！爹爹不会放过你们的！”男孩的嘴边隐约可见血迹，灰白的衣服破烂不堪。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污蔑娘亲！怎么可以！虽然他是不足月就被生下来，但是娘亲告诉过自己，自己就是爹爹的儿子，不是什么野种！爹爹平素就对自己不理不睬，现在爹爹出门了，他们就更要想方设法欺负自己了！他挣扎着，摩挲着，想要逃开华服少年的脚，但是无济于事。他好恨！好恨自己只有五岁，没有能力保护娘亲，娘亲才会久病不愈，离开自己，他好恨！
　　“野种！让你留在我们慕容家简直是败坏门！来人啊！把他给我扔河里去！免得他弄脏了我们的船！”妇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哼，臭小子，看你这回不去与你死去的贱人娘亲作伴！“就是！扔到河里喂鱼去！”华服少年咧开一抹笑，这下这个野种抢不了爹爹了！哈哈！
　　“噗通”一声，男孩被扔进了河，溅起一串串水花！
　　附近的小船则是飞快的划开，谁也没有说向水中的男孩伸出援手。那可是慕容家的船！慕容家是谁，那可是当朝丞相一族！
　　妇人与华服少年相视一笑，下令道：“把船划快点！”
　　月悠然远远听着，皱了皱眉头。她转过头，远远望去那男孩闭着唇，苍白着小脸，小手拍打着水面，时起时伏，但是隐约可见下沉。
　　“真是吵死了！”月悠然身影展动，脚尖轻点，如蜻蜓一样飞过水面，几个起落将那男孩捞出水面，丢在自己的小船中。那男孩隐约间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嘴角浮起一抹笑，难道是娘亲来接自己来了吗？娘亲，话在喉咙中还来不及吐出，便沉沉的晕了过去。
　　月长亭伸手在男孩身上探了探鼻息，“无碍，只是受了惊吓，晕了过去了。”说完，他似笑非笑看了看一边坐着的面无表情的月悠然，知道路见不平了，是好事啊。
　　月悠然仿佛知道月长亭的心思一样，只是扫了一眼晕过去的男孩，“他们太吵了，扰了我的清净。”
　　月长亭摇摇头，继续划着船，这孩子，明明是好心，却非要那般说，唉......
　　许久，那男孩幽幽的醒来，睁开双眼，见自己身在一只小船上，看来自己没死，还被救了。他缓缓的坐起身，望着坐在一边的白衣女孩，那是仙女吗？不然怎么会那么美，比娘亲还美，是她救的自己么？难道自己是在做梦？他伸出手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做梦。
　　“小兄弟，没事了。”月长亭看着男孩孩子气的模样，不禁笑了笑。“刚刚的事情我们也看到了，放心好了，小兄弟，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真的吗？叔叔！”男孩惊喜的说道。没有人能再欺负他了吗？真的吗？“可是，叔叔，他们都不喜欢我，打我骂我，把我扔进河里，我没有家了，我没有地方去，也没人疼了......
　　“是啊，以后就跟着我们吧。你说呢然儿？”月长亭望着夕若水，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滞。“你愿意回去吗？”月悠然冷冷的问道。
　　“不，我不回去了，爹爹不疼我，所有人都打我，骂我，那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娘亲离开我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现在的我，是孤身一人......”男孩凄楚的说着，晶亮的双目盈着泪水。“既然这样，你留下吧。不过，你再也不能回去了，你也和那些人再无一点关系了，你可愿意？”月悠然问道。“我愿意，我愿意！只要你不赶我走！”
　　月悠然看了一眼男孩，起身从包裹中翻出一件小一点的白衣，扔到男孩身上，“既然要跟着我，就先把衣服换了吧，看你那副脏样！”
　　男孩听在耳里，却丝毫没有不开心，喜滋滋的进到船舱换衣服了。
　　片刻之后，男孩出来，此时的模样与刚刚的邋遢样真是天壤之别，冰肌玉骨，黑发如墨，挺直小巧的鼻梁，娇艳欲滴的水嫩红唇，一双墨黑如星的大眼睛睁的圆圆的，如一泓清水，清澈透亮，没有一死杂质，纯洁的让人不忍亵渎，那浓密卷翘的睫毛，像扇子一样，扑闪扑闪的。
　　“现在看来也没那么丑了。”月悠然冷冷一声。
　　“对了，小兄弟，你多大了啊，叫什么名字啊？”月长亭笑了一下，眼前的男孩换过衣服后还真是可爱，如精雕玉琢的陶瓷娃娃一样。
　　“我今年已经五岁了，我，我，我叫小子。”声音越来越低，男孩的眼眶微微发红。自己从小就失去了娘亲，爹爹又很少见到，更是对自己不理不睬，府中的人都叫他小子......
　　“既然这样，那以后就叫初晨。”月悠然略一沉思道。初晨，濯濯晨露香，明珠何联联。
　　“我有名字了，我有名字了！我的名字叫初晨！初晨”初晨将双手放在嘴巴前，高声喊着。我终于有名字了！“是你救的我吗？我在水中好像看见你了？那你叫什么名字啊？”初晨望着月悠然，问道。
　　“是我救的你，我叫月悠然。”月悠然看着眼前的初晨，心底浮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素来冷漠的自己，怎么会出手救他呢？应该是可怜他吧。
　　“悠然？悠然，浮名看自薄，谪宦转悠然，真是个好名字呢。”初晨出口道。“初晨还念过书啊？知道这个典故啊。”月长亭转头问道。
　　“我偷偷去学堂听到先生曾经说过的。他们不准我学。”初晨小声的说着。他们又怎么会让他一个不受宠爱的人上学堂念书呢。
　　“想学那以后长亭叔叔教他吧。”月悠然想也不想的说道，直到说完了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真是太好了！悠然！悠然！”初晨高声喊着，看着船中的月悠然，“你叫月悠然，那么以后，我也叫月初晨！好不好悠然！”
　　“随你吧。”月悠然有些奇怪，但是却说不出这是为什么。
　　“虽然你总是冷冰冰的，但是，我一点都不害怕呢，你比那些总是笑容满面其实内心奸恶的人好的多了，简直是没法可比的。悠然，其实你要多笑笑的，你总是不笑很容易老的，像我爹爹一样。不过不要紧，哪怕你再丑再老，初晨也会陪着你，不会离开你的。你救了我，你的眼神那么冰冷，你的身影那么孤单，难道你也是和我一样没人疼，没人爱吗？不过不要紧，以后就让我陪着你吧。”初晨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